第二天剛蒙蒙亮,白衣漢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三位恩公,在下有要事去辦,先行一步。這里是我?guī)熜值牡烙^,你們用完了早膳,再趕路吧!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徐至三人剛要推辭,這時長清道人和道童走進(jìn)了禪房,又拿好言好語來相勸。
徐至只好回道:“貧僧三人昨晚迷了路,已經(jīng)打擾道長一晚,豈敢再次相擾?”
長清道人笑道:“無量天尊!吃頓便飯又不是千金相贈,出家在外就應(yīng)該相互幫襯。還請三位大師不要推辭!”,說完就讓道童拉著薛阿檀和安敬思前去梳洗用膳。
白衣漢子突然低聲說道:“恕在下直言,三位雖然是出家的高僧,但這身裝扮不象是出家人的模樣。恰好我?guī)熜诌@里有幾件破舊的僧衣道袍。如果不嫌棄,可以送與三位大師穿戴。”
薛阿檀見白衣漢子滿口仁義,頓時防范之心全無,笑道:“不瞞白大哥,我們?nèi)瞬⒉皇钦嬲纳?,只是為了去少林寺……”,薛阿檀的話還沒有說完。徐至就用手指在背后重重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白衣漢子見薛阿檀突然閉嘴,不再說話,只好嘿嘿笑道:“在下明白三位大師,不,三位兄弟路上的難處。在下正好認(rèn)識一條去洛陽的近路。你們出了白云觀,向左走半個時辰,有一條古驛道,只要沿著這條驛道,一路向北,就可以看到一座紫云山,只要穿過紫云湖下的紫云峽,轉(zhuǎn)過雙駝峰,渡過黑龍?zhí)?,就能到洛陽嵩山的腳下。”
安敬思笑道:“白大哥!有你指路,我們就不用再跟徐大哥盡走彎路了!徐大哥,我們吃完早飯再走吧!我們跟著你,都餓了幾天肚子了!”,說完朝徐至扮了一個鬼臉,就一路小跑跟著小道童去梳洗了,眾人都被他天真無邪的言行逗樂了。
白衣漢子與長青道人使了一個眼神,就向徐至等人拱了拱手,告辭而去了。
再說徐至三人梳洗完畢,在白云觀吃完了早飯,已將近辰時,三人才告別了長青子,沿著驛道,一路向北,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來到汝州和洛陽邊界的紫云山。這紫云山原是嵩山的余脈,山勢險峻、植被茂密、景象萬千。紫云山的入口處有一片湖水,就是白衣漢子所說的紫云湖,這湖被群山環(huán)抱,水面寬闊,微風(fēng)吹過,波光粼粼。
徐至見了,不禁嘆道:“真是湖水與群山相映;落日與紫云同在!”
薛阿檀見徐至詩興大發(fā),偷偷地對安敬思說道:“徐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了,動不動吟什么詩,做什么對的,可是我薛阿牛一句也聽不明白,豈不是白費(fèi)?”
徐至瞪了薛阿檀一眼,沒有想到安敬思卻為他辯解道:“薛阿檀,我倒覺得徐大哥有宰相一樣的才華,詩人一般的情懷,又有王爺爺那樣出神入化的本領(lǐng)。我長大了,也要學(xué)做徐大哥這樣的大英雄、大豪杰!”
薛阿檀聽了安敬思贊美徐至的話,小聲嘀咕道:“就你們哥倆斯文,我薛阿牛不識字怎么了?還不一樣活得自在快活嗎?”
薛阿檀的話被身旁的安敬思聽的一清二楚,安敬思冷笑道:“好一個薛阿檀!你不要忘記你在針葉谷的誓言,我可是你的大哥,你一輩子都要聽我的,怎么反悔了,竟敢暗地里埋汰起你大哥來了?”
薛阿檀這人極重誓言和義氣,他見安敬思對自己的話認(rèn)了真,趕緊下拜道:“我薛阿牛雖然頑劣,但是說出的話,潑出的水,說到做到,我愿意一輩子聽從安大哥的吩咐!”
安敬思和徐至在一旁見薛阿檀如此認(rèn)真起來,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安敬思一邊扶起薛阿檀,一邊笑道:“薛賢弟快快請起,剛才我和徐大哥是故意試探你的,你不必當(dāng)真!”
薛阿檀這才醒悟過來,罵道:“看我這豬腦子,看來還是要學(xué)徐大哥,多讀些書,才不會輕易上別人的當(dāng)!”
徐至三人一路說笑,走下湖壩,見湖壩下就是紫云峽,兩邊峭壁聳立,峽內(nèi)深不見底,只能見到頭頂?shù)囊痪€天。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如果在這里遭到伏擊,任你武藝如何高超,都將插翅難飛。
三人走到峽谷的中間,突然峽谷四周響起了陣陣吶喊聲,徐至見峽谷的進(jìn)口和出口處都被數(shù)十名白衣漢子死死堵住。
為首的一個白衣漢子冷笑道:“三位大師!沒有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
薛阿檀見說話之人,正是昨晚一路同行的那名白衣漢子,忙拉了安敬思,后退幾步,責(zé)問道:“白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們攔住我們的去路,究竟想干什么?”
白衣漢子沒有理睬薛阿檀,而是對薛阿檀身邊的徐至說道:“徐大俠,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敢對你們不敬。實(shí)不相瞞,在下只是想邀請尊駕去我們猛虎幫的總壇做客,我們幫主隨時恭候大駕!”,說完就躬身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徐至答道:“原來白大俠是猛虎幫的人,可是徐某并不認(rèn)識貴幫幫主,如果如此冒失地去拜見貴幫幫主,豈不是對貴幫大大的不敬?”
白衣漢子滿臉堆笑道:“還請徐大俠見諒!屬下也是奉了本幫教主之命,真心實(shí)意來相邀閣下的,還請徐大俠賞敝教幫主和在下一個薄面!”
徐至見白衣漢子一片誠意,正不知如何拒絕,忽然聽到紫云峽外喊聲震天,一群官兵沖殺了過來,又將猛虎幫的數(shù)十名弟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
徐至見官兵中為首的三人騎著高頭大馬,正是云飛揚(yáng)、周宸和歐陽光。
白衣漢子和他的手下見本教的副幫主駕臨,只好依次過來行禮拜見,但見歐陽光與周宸并肩坐在馬上,很是親密,眾弟子想起了煙雨樓的往事,心中都是大大的不悅。
歐陽光見幫中的弟子對自己很是恭敬,頓時覺得自己很有面子。因此他故作姿態(tài),端坐在馬上,趾高氣揚(yáng)地朝白衣漢子拱了拱手,高聲道了一句:“白垣師兄、幫中的各位兄弟,大家辛苦了!”
白垣應(yīng)道:“謝謝副幫主關(guān)心,幫主他老人家怎么沒有親自駕臨紫云峽?”
歐陽光回道:“幫主他老人家公務(wù)繁忙,他安排小弟前來,也是一樣的。白師兄你這次提供的情報很準(zhǔn)確、很重要。你為本幫立了一件大功,你放心,我會為你向幫主請功的!”
白垣只好道了一聲謝,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這時,八位官兵抬著一座雕花的鳳輦花轎走上前來,等鳳輦停穩(wěn)當(dāng)了,在侍女紅葉在攙扶下,從花轎中走出一位紅衣少女,那少女正是徐至在汝河岸邊見過的吹簫公主。
云飛揚(yáng)見紅衣少女下了車輦,趕緊跳下馬,走了過去,關(guān)心地問道:“秀云公主,你怎么來了?”,周宸等人見公主親自駕臨,也連忙下馬過來行禮。
李秀云沒有直接回答云飛揚(yáng),而是望了一眼遠(yuǎn)處的徐至,問道:“云將軍,前面那位少年就是你經(jīng)常提起的徐至、徐大俠吧?”
云飛揚(yáng)連忙答道:“稟公主,此人正是我們要四處找尋的徐至,他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公主您看,該如何處置他,比較妥當(dāng)?”
李秀云目不轉(zhuǎn)睛,又仔細(xì)打量了徐至一番,她見眼前的徐至眉清目秀,玉樹臨風(fēng),不過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自言自語道:“人人都說徐至如何英雄了得,現(xiàn)如今他落魄江湖,身無分文,又被叛逆黃巢所拋棄,這樣的人自顧都不及,又怎么會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呢?可見人言并不足信!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勸他為朝廷出力才是上上之策!”
云飛揚(yáng)仔細(xì)揣摩了李秀云的意思,對身邊的周宸和歐陽光說道:“公主懿旨:有勞兩位將軍說服徐至,請他到洛陽為朝廷效力吧!”
周宸和歐陽光兩人應(yīng)了一聲,徑直走向徐至,對徐至說道:“徐大俠,你剛才也聽明白了,我們公主要請你去洛陽做官!不知道閣下打算何時動身?”
白垣見歐陽光公然投靠了朝廷,心中有些瞧不起他,但轉(zhuǎn)念又想:這歐陽光畢竟是本教的副幫主,不能此時就和他翻臉。因此,白垣還是很小心地問道:“副幫主,徐至不能去洛陽,幫主曾吩咐屬下:一定要將徐至帶回總壇!”
歐陽光見白垣竟敢當(dāng)眾阻止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城府很深,不愿在教眾面前失態(tài),只是淡淡地回道:“白師兄,小弟忝為本教副幫主,小弟是否可以代表幫主他老人家的意思,不妨告訴各位教中兄弟,白師弟走后,幫主曾一再吩咐我:只要能抓住徐至,可以便宜行事!”
白垣見歐陽光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拿副幫主的身份壓制自己,心想自己千算萬算,本想為教主抓住徐至,立下頭功;萬萬沒有想到此事會被歐陽光攪渾了:如果此次能活捉徐至,這一切都要?dú)w功于副幫主處置得當(dāng),辦事有力,自己得不到任何好處;萬一抓不到徐至,歐陽光也會把罪責(zé)推卸到自己身上。他一時惱怒,竟然口不擇言道:
“恕屬下愚鈍,那屬下是執(zhí)行幫主將徐至帶回總壇的命令呢?還是執(zhí)行副幫主的指示,將徐至帶回洛陽交朝廷處置?”
歐陽光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白垣,只是喝道:“白師兄,你先退一邊去,等會長青師兄來了,自然會和你說明白的!”
徐至見歐陽光和白垣為了能得到自己,竟然發(fā)生了爭執(zhí),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徐至一介平民,一派要我去做官,另一面要邀請我去做客,你們太抬舉我了,恕徐某難以從命!”
歐陽光叫道:“徐至,我們敬重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你不要不識時務(wù),敬酒不吃、吃罰酒!”
徐至叫道:“敬酒怎樣?罰酒又如何?我徐至誓死不做朝廷的鷹犬!”,一句話羞的歐陽光滿臉通紅。歐陽光冷笑了幾聲:“做朝廷的鷹犬又如何?總比一個將死之人要自在快活!”,說完就抽出龍泉寶劍向徐至刺了過來。
徐至也不慌不忙取出鳳鳴劍,迎了上來,歐陽光占了先機(jī),橫劍劃向徐至的左肩,徐至連忙用劍格擋,兩劍相擊,發(fā)出當(dāng)啷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這猛虎幫向來以剛勁的拳腳功夫聞名于世,徐至是第一次見歐陽光使用劍,只覺得歐陽光的劍招雖然平平,但是劍招中蘊(yùn)含了深深的內(nèi)力,一招一式都如重錘擊鼓一般,通過長劍傳遞過來,震撼自己的心脈。
徐至知道如果用內(nèi)力與之相抗,這些勁力加上自己的勁力,都會反彈回來,必然使自己深受重傷,他趕緊使用武當(dāng)太極劍以柔克剛的套路,在空中劃起一道道弧線,將歐陽光劍招上的內(nèi)力一一化解,并將歐陽光的劍絞入一個個的劍圈中,這些劍招環(huán)環(huán)相扣,連綿不絕,就連不懂劍術(shù)的薛阿檀都驚嘆叫好。
徐至越戰(zhàn)越勇,一聲斷喝,使出一招飄逸劍中的“波光點(diǎn)點(diǎn)”,逼退歐陽光,歐陽光慌忙揮劍護(hù)住門戶,但他的左脅還是被徐至的劍氣所傷。
徐至見歐陽光中招后,劍法已亂,又是一招“靈蛇擺尾”,一劍刺中歐陽光的手腕,將他手中的長劍挑落。
歐陽光長劍落地,在自己兄弟面前出了一個大丑,他顧不得白垣那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滿臉羞澀地退到了一邊。
周宸見歐陽光落敗,正要上前挑戰(zhàn),李秀云輕輕地磕了一聲,細(xì)聲細(xì)語道:“周將軍不必如此,我們盛情相邀徐大俠去洛陽做客,豈能用武力相逼?萬一誤傷了我們的貴客,豈不是有悖我們的初衷?”
云飛揚(yáng)見李秀云很是看重徐至,心中由不快轉(zhuǎn)為妒嫉,叫道:“周將軍,你先保護(hù)好公主,徐至武藝高超,讓本將軍和他切磋切磋。”,說完就從腰間取出了一根九節(jié)鞭,那鞭是銅鐵片鑄造而成,每一節(jié)間都有環(huán)扣,既可以做為長棍使用,也可以做為短鞭用于近戰(zhàn)。
徐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器,云飛揚(yáng)先是將環(huán)扣住,形成一支長槍,槍頭點(diǎn)點(diǎn),如桃花紛飛,向徐至的眼、鼻戳了過來。徐至趕緊點(diǎn)頭躲過,哪知那槍頭就像有靈性一樣,突然環(huán)扣解開,棍頭低垂,就像哨子棍一樣。徐至一時躲閃不及,被擊中了右肩,只覺得肩上火*辣辣地疼。
安敬思和薛阿檀見徐至受了傷,同時叫了一聲:“徐大哥,小心他槍頭的變化!”
不遠(yuǎn)處,李秀云也在紅葉的攙扶下,目不轉(zhuǎn)睛地觀看徐至和云飛揚(yáng)的比武。紅葉見徐至不敵云飛揚(yáng)的九龍鞭,連連拍手叫好道:“公主!你快看,云將軍又擊中徐至的左臂了!那個徐至真是中看不中用,還是我們的云大將軍英勇威武!”,她們身后的官兵見云飛揚(yáng)手持出神入化的九龍鞭,占盡了主動,也發(fā)出了一陣陣歡呼聲。
紅葉為云飛揚(yáng)吶喊了好一會兒,見身旁的李秀云并沒有答話,而是眉頭緊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紅葉很是奇怪,細(xì)聲問道:“公主,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李秀云見紅葉奇怪地看著自己,仿佛被她看穿了心思,臉上不禁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澀,連忙輕聲應(yīng)了幾聲:“嗯”,隨后又胡亂地?fù)u了搖頭。
紅葉很是疑惑,自言自語道:“公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