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魄
續(xù)靈多次的那人,就是他。
陸京。
續(xù)靈看著黑板上的題目,思緒早已飛向了遠方。
他的靈魂早已因為續(xù)靈交易殘缺不整,但她感知到最為明顯的,就是那完完整整不存在的一魄。
當(dāng)鋪向來不主張取走某一靈魂其中完整的某一魂或者某一魄,他余下的三魂六魄也確實七零八碎。他另一魄哪里去了?為何她追蹤不到?那一魄已經(jīng)徹底消散在這世間了嗎?是誰做的?禾伯?他已經(jīng)守在當(dāng)鋪許多年歲,不該犯如此錯誤才對,除非是刻意為之。
徐靈微微轉(zhuǎn)頭去盯禾濰,半晌后覺得這個看起來就沒什么腦子的雀靈不會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禾濰被看得頭皮發(fā)麻,小聲道:“怎么了???”
講臺上的教師停下了慷慨激昂的公式推理,朝后面喊道:“上課不要交頭接耳!”喊了這么一句后,他仍覺得不解氣,繼續(xù)中氣十足道:“我都說過幾遍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你們的耳朵是個漏勺是吧?漏勺好歹還能接住東西,你們的耳朵呢?還不如去當(dāng)個擺設(shè)!
還有你們那嘴,過了這個點就不能說話了是嗎?非逮著上課這么點兒時間說說說說個沒完,你們那嘴是租來的?著急還?
都幾歲了,還和小學(xué)生一樣需要人教?
還有,我現(xiàn)在說你們用了這么長時間,幾十個人加起來又是多長時間,耽誤的這些時間你們賠得起嗎?!”
剛剛說了悄悄話并且覺得老師罵的是自己的禾濰:“……”
他低下頭,一聲不吭,原來當(dāng)了人也是要被罵的。這樣一想,他還不如去當(dāng)徐家關(guān)在籠子里的那只金絲雀,吃穿不愁每天還有人傻兮兮的和他說話,不比當(dāng)學(xué)生悠閑多了……
他下了結(jié)論:真是失策了。
禾濰悄咪咪去看徐靈,正好碰上她瞥了自己一眼。
他好像從她略帶些嫌棄的眼神里讀出了一層意思——果然是個蠢的。
禾濰:……
等自己找到機會后一定要洗雪今日的恥辱!
剛發(fā)完豪言壯志,禾濰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條。
他后知后覺:哦,學(xué)生們最愛做的事不就是上課期間傳紙條說小話?而傳紙條與說小話比起來可安全多了。
他喪氣地想,自己果然不聰明。
紙條明晃晃的放在桌子上,禾濰只需要低頭便能看見上面的內(nèi)容:有時間和我說說這些年的事。
禾濰更覺得自己的人生沒什么指望了,他好像和師父一起針對過那名為陸京的男子,小姐看起來很關(guān)心這件事——呸,不是看起來,是明顯就很關(guān)心!要是知道了他和師父蛇鼠一窩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人類,小姐該不會生氣吧?看來自己必須要進修一下編故事的能力了,起碼在刪掉一些重要事件的時候也能顯得自然一點……
等等,禾濰覺得自己被雷擊中了,動彈不得。剛剛往這邊走的時候,他好像聽到“陸京”這兩個字了!這個陸京不會就在他們隔壁吧!這么近的距離,小姐一定會感知到他的存在吧!怎么辦怎么辦!自己怎么才能夠阻止小姐去見這個人?!
他瞇了瞇眼,眼里拙劣的狡猾顯現(xiàn)出來:看來必須得每時每刻都跟著小姐了!
接下來的一天里,徐靈都沒有刻意關(guān)注陸京,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他身上。陸京差點以為早上的那張小紙條是他幻想出來的,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只有他那弟弟不時在他身邊轉(zhuǎn)悠一圈。
禾濰終于忍不住了,趁他前面的人出去的時候坐下敲他的桌子。
這人除了上課的時候抬頭,其他時候都不怎么和別人對視的,他還沒有見過如此孤僻的人,但給他的感覺又十分微妙,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
“你抬頭?!?p> 這命令的語氣,和正襟危坐在徐靈座位前的彭致晨先前的語氣差不多。彭致晨都忍不住好奇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只見早上看著還很乖的少年如今滿臉冷漠。
他突然想到自己,哦,估計和他一樣,只在幾個長輩面前才裝乖巧吧。
陸京依言抬頭,別的沒什么,只不過是把冷漠的禾濰嚇了一跳罷了。
他看著那雙琥珀色眼瞳,明亮的燭火在他腦內(nèi)晃來晃去,最終晃出來一句:“你叫什么來著?”
彭致晨在一旁摸不著頭腦,插話道:“他沒叫啊?!?p> 禾濰:“……”他轉(zhuǎn)頭氣惱道:“你閉嘴?!?p> 徐靈不做任何表示,彭致晨弱弱看了她一眼,頭一次在同輩人中敗下陣來:“哦。”
“陸京?!?p> 這兩個字一被說出來,禾濰的腦袋就像炸了一樣,他覺得自己腦子里現(xiàn)在烏煙瘴氣一團糟,連思考都做不到,他差點就要顫抖著聲音讓他再說一遍他叫什么了,好歹控制住了又忍不住譴責(zé)自己,怎么就沒有早發(fā)現(xiàn)這個人,他真是一個廢物!早知道這樣,他還做什么人,做徐家的一只金絲雀好了,沒有這些糟心事還有大傻叉每天和他說一大堆話,不比當(dāng)人悠閑多了?!
他頂著被雷炸的一團糟的腦袋回到自己的座位,獨留陸京一個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哦,莫名其妙的還有彭致晨。
他決定問徐靈。
“禾濰這是怎么了?”
面前的姑娘終于給了他今天說的一大堆話的第一個反應(yīng)。
她先是看了一眼禾濰,然后道:“不知道,去問他?!?p> 少女的聲音清亮,和她的面容一樣,像帶著絲冰碴子,若是在寒冬臘月,再和她說上幾句話,肯定能將人凍成一塊大冰柱子。
彭致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依然鍥而不舍:“可是我看他現(xiàn)在不怎么想和我說話。”
徐靈抬頭疑惑看他:“你覺得,我想?”
“哈……”
陸京沒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徐靈還有這樣一種一本正經(jīng)地講笑話的本事。
和他同學(xué)兩年的彭致晨都沒見過他笑,今日總算是開了眼,但卻讓他惱羞成怒,他壓低聲音,比起之前,氣勢不知弱了多少倍:“笑什么笑!很好笑嗎!”
轉(zhuǎn)頭卻依然像四月的風(fēng)一般和煦:“那我先不吵你了,等放學(xué)我再來找你?!?p> 徐靈:“……”
不知道這些人變臉的技能都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