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圣醫(yī)
按照喬春生的意思,王嬤嬤站到了國公府臨街的那塊墻角,啪啪打自己耳光。
要是用她自己的方法打,恐怕這半個時辰下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效果。喬春生讓習過武的許平盯著,叫她想投機取巧都無法。
一時間,響亮的巴掌聲充斥到前院中,不少下人都駐足,一旦他們駐足,就有人提醒他們,王嬤嬤是因何而受罰。
廖氏氣得不輕,喚了醫(yī)師來看,不一會便回房歇息了,顯然是不愿意再管她。
于是,王嬤嬤生生打了自己半個時辰,一張老臉腫得老高,最后又羞又愧,倒是真真暈了過去。
喬春生滿意離開了。他去了一趟墨羽衛(wèi)府衙,簡單交代了他不在時需處理的相關事宜,隨即走到了頤園門前。
多么華貴的朱紅色大門,此時緊緊闔著,將里頭滿園的春色關得嚴實。
杜頤喜靜,亦不好鋪張,自搬進頤園來,除卻昨日大婚,幾乎一絲動靜都無,同里頭未住人時一個模樣。
喬春生扣響了府門,是一個苗陵男子來開的,他記得,這男子也姓杜,杜頤好似給了他一個管家的名頭。
“世子又來了。”杜管家對喬春生態(tài)度還算和善,客客氣氣地把人給請了進門。
他道:“世子先到廳里坐坐,圣女在房中忙著,我去請她?!?p> “辛苦?!眴檀荷χx他,進入廳堂中坐了下來。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奢華至極,全然沒有一絲杜頤居住的影子。
他清楚這不是杜頤喜好的風格。
這般想著,他心中有了一番思量。
約摸一刻鐘過去,杜管家將杜頤請過來了。一見到少女晃蕩在門邊的裙角,喬春生便立馬站了起來。
“圣女?!彼先ヒ徊剑瑩Q得杜頤淺淺淡淡一個點頭。
“世子坐?!倍蓬U猜測喬春生來找她,應當是有正經(jīng)事要說,便讓阿歡將廳堂中的人都帶下去。
阿歡有些不樂意,還是乖乖照做了。片刻后,廳中就剩下杜頤同喬春生二人。
杜頤坐到主位去,照理說喬春生為她夫婿,該坐她身側,但喬春生見她并沒有這個意思,便只好坐到了一側去。
他并不糾結這些,十分熱切告訴杜頤他方才回過一趟國公府。
杜頤問:“世子可見到老國公爺了?”
喬春生搖搖頭:“廖氏半點未提到祖父。”
他將在國公府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尤其強調(diào)了王嬤嬤掌了自己的嘴半個時辰一事。
杜頤聽后,心情頗佳,但面上不顯。她道:“多謝世子為我出頭?!?p> 喬春生嘿嘿笑了:“都是我該做的?!?p> 杜頤剛想說這算不上什么該不該做的,他就開了口:“圣女,今晚我想借你的人?!?p> 借人?
杜頤怔了一下,便反應過來。
“世子想好對策了?”
喬春生道:“廖氏因王嬤嬤動了怒,讓府上的醫(yī)師瞧了。我可借此為由,說請了苗陵的名醫(yī)上門為她看看身子?!?p> 屆時,便可讓圣醫(yī)為老定國公診治了。
杜頤說了聲“好”,道:“世子想什么時候要人?”
喬春生思索了片刻:“便用過晚膳后吧。”
杜頤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好似確實沒有私心,便在心中嘆口氣,朝門邊招手。
阿歡快步走了過來。杜頤道:“找個機靈的、懂點醫(yī)術的,讓他同圣醫(yī)換換裝扮?!?p> 阿歡連聲應下了,便要下去。
杜頤叫住了她,補上一句:“世子今晚留下用飯,讓廚房多做些菜?!?p> 這話一出,阿歡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瞥了喬春生一眼。
莫名的,喬春生從這眼神中讀出了“你怎么敢留下”的意思。
雖然他一直不懂為什么這小侍女一直對他抱有十分莫名其妙的敵意,但他還是和善地對阿歡一笑:“有勞了?!?p> 阿歡面無表情,在轉過身時偷偷翻了個白眼。
杜頤仍有事要忙,便讓喬春生自便,自己則回到了院中。
她雖離開了苗陵地界,苗陵卻是離不得她的。
進入房間后,杜頤回到案前。案上,整齊擺放了一沓巨大的暗黃色符紙。
她拿起筆,蘸了蘸手邊半碗黑金色的墨汁,一手捏住衣袖往后拉,落筆到了紙上。
她是站著寫的,動作幅度不小,左擺右擺,未有一絲停頓。
這一張紙,她寫了足足有兩刻鐘,放下筆時,額間冒著晶瑩的汗。
這時,阿歡處理完她交代的事情,推門進來。見她立于案前,立馬上前來拿帕子給她擦汗。
“圣女都寫了一下午了,還是休息一下,明日再寫吧?!彼浦蓬U捏著右手骨節(jié),頓時心疼起來。
杜頤捏過骨節(jié),便放松著手甩了一甩,笑道:“不日就到月中了,還是今日就寫完吧。”
每月中旬,是她上神山為世人祈福的時候。
這是傳統(tǒng),歷屆圣女都遵照執(zhí)行,未曾改變過。因此,即使她人不在苗陵,這傳統(tǒng)也是要繼續(xù)下去的。
她現(xiàn)在所寫的,就是她本月要誦讀的內(nèi)容。
只見巨大符紙之上,滿滿當當塞滿了字符。這字符不是尋常讀寫時回用到的,更像是一種神秘的語言。
苗陵杜氏善符咒,杜頤是圣女,更是杜氏女,于此天賦極高。
如今她所畫的,便是可傳信的符咒。
這符咒有些特殊,需將傳信內(nèi)容以特定字符寫在專屬的載體上,再將傳信人的血滴入載體,屆時用火燃燒,傳信內(nèi)容將以傳信人的聲音傳達。
只要將這符咒送到苗陵,杜荃收到后用可擴音的法器對其擴音,祈福之日時,苗陵民眾便可聽到來自她的誦讀。
緩過片刻后,杜頤繼續(xù)投入到書寫符咒中,待到有人來請她去用飯,她才堪堪將誦讀內(nèi)容寫完。
她讓阿歡幫著將未用到的符紙收起,從案上一錦盒中摸出一根細細長長的銀針來,往左手食指指尖處輕輕扎了一下。
頓時有鮮血自傷口處冒出。杜頤反過手,將血往寫過的符紙上一一滴去。
做完這些后,她將銀針收了起來,拿帕子在指尖摁住,待血止住后,便抬腳去前廳用飯。
興許是記掛著要趕著回國公府給老定國公看身子,這頓飯杜頤同喬春生吃的速度都很快。天未黑透,喬春生便領著互換了裝扮的圣醫(yī)與假扮圣醫(yī)的苗陵人離開了頤園。
杜頤在廳中坐了一會兒,要回屋時發(fā)覺門口直愣愣杵了個人。
她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人有些眼熟。
循著記憶,她最終記起來,這人是她上一世時在國公府見過的,若是記得不錯,應當是叫陳康。
她走到人面前,疑惑道:“你在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