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立規(guī)矩
轉(zhuǎn)角之處,安若初將皓腕從溪月手上掙開,原本有些虛意的神色盡數(shù)消失,一雙水眸中沉郁翻滾。
她蓮步走的比往常快一些,道旁種的花叢竟也跟著腳風晃了晃,轉(zhuǎn)頭看了瑞園一眼,冷哼一聲。
“夫人就這樣將身契給二姑娘?”溪月出聲問道,她個子有些高挑生的也亭亭玉立,勻速的跟在安姨娘的身邊。
安若初冷哼了一聲,眉目間是一股陰郁,怒罵道:“蠢貨!還看不出來嗎?今日便是一場鴻門宴,做了局等著我呢?!?p> 安若初生氣的將手中的那柄羅扇砸到了溪月的額前,溪月吃痛的“嘶”了一聲,額前被砸出了一記紅痕,滾燙的厲害。
她見安若初正在氣頭上,便將手中的繡帕攥緊,將地上那柄羅扇撿起來,禁了聲俯首跟在安若初的身后......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安若初聲旁的嶺云就將瑞園中眾人的身契送來,沈舒的一雙杏眸從那些身契上掃過,蔥白的指尖翻閱著,像是在看一本有趣的書卷一般。
她看了一眼云霄園的方向,嗤笑了一聲,這才不過是第一步......
瑤池和綺窗將那些丫鬟婆子登記造冊,沈舒細長的指尖捏著一個柑橘剝開,一股清香便四散開來,她抬眸看了一眼跪在園中的眾人,淡漠開口道:“都起來吧。”
眾人那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沈舒接過瑤池手中的冊子,指尖在其中的一頁停頓了片刻,捏著一只上好的羊毫筆在上面圈了兩筆,不動聲色的打量這眾人。
她將手中的契子當著眾人的面點了點,抬手讓瑤池去屋內(nèi)取了匣子將那些身契都放在了里面。
挑了話頭。
“我素日不愿與你們計較這些,只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成想竟養(yǎng)虎為患。今日那婆子偷了我的東西,送到衙門抬出去也是丟在亂葬崗喂了野狗。”她一只手指著人群中一個穿著水色衣裳的丫鬟既又道:“你——將那日拿走的還回來。”
沈舒細長的指尖隨手一指,被指的那姑娘是個二等的丫鬟,雖不似綺窗和瑤池貼身伺候卻也是經(jīng)常出入主屋的,這一來一往間少不了攜帶了什么東西。
那丫鬟太陽穴猛凸一下驟然抬頭,瞬間臉色大變,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道:“二姑娘饒命,二姑娘饒命。”
眾人的臉色也都煞白,在這園中手腳不干凈的多了是,看著眼前的丫鬟卻也在心中竊喜自己并未被撞見這等丑事,只是沈舒的下一句話又給她們潑了一盆冰水,澆的透心涼。
她坐在那把交椅上掃了一眼眾人,將已經(jīng)微涼的茶水潑在了一旁的海棠樹上道:“不止她一人,拿了便還回來此事便就此作罷。若是日后查出便像那婆子一樣丟到亂葬崗喂狗,你們都是簽了死契的人,要殺要刮不過是主人的一聲命令,想清楚再做事?!?p> 說著她便在一旁的賬本上點了點,指關(guān)節(jié)扣在木案上“噔噔”作響。
那些身契她剛剛看過,大部分都是簽了死契的,是生是死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
上一世安若初把住了她的脈,斷定自己不屑于去管這些丫鬟婆子的身契,便留了一些笑心思在上面。
被她送到瑞園的人大部分都是簽了死契的,只要她不開口身契便順理成章的在云霄院,那么瑞園便如囊中之物,就真如瑤池所說成了另一個云宵院。
只是安若初千算萬算都沒想過沈舒已經(jīng)重活一世,原本是頂好的一步棋卻行至于此,自己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沈舒看著那些簽了死契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覷,眾人在底下議論紛紛卻無動于衷,時不時的將目光看向坐在交椅上的沈舒,心中直打鼓,進一步不想,退一步也不想。
她們在沈舒的房中偷摸的東西早就進了肚子,又怎會輕易的吐出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在她們的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綺窗與瑤池相視一眼,怒斥了一聲道:“吵什么?拿了什么便拿出來!這瑞園事沒規(guī)矩了嗎?”
水色衣裳的丫鬟被嚇了一個激靈。
她跪在下面,一雙眼眸泛著淚珠,咬著唇左右看了一眼見眾人都不動,心中的秤砣又偏了偏,只是耳邊又響起了沈舒剛剛的話。
拖出去......亂棍打死...喂狗...小丫鬟不由的心驚。
那衣角被她纂的死死的有些發(fā)皺,猶豫了片刻,一咬牙便含著淚,轉(zhuǎn)身去屋里將那些東西拿了出來。
她拿出放在床腳的匣子,那匣子被她摸得角都圓掉了,有些繭子的指尖在上面摩梭片刻,這才不舍的將那串通體鮮紅的碧璽十八籽拿出來。
行至門口又自忖了片刻,似乎又害怕自己拿出來的東西不夠多,轉(zhuǎn)身將臨著她睡的另一個丫鬟的匣子從床上拿出來。
那匣子有些破舊卻上了柄不相符的鎖,木匣子被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過了好半晌她才抱著一小堆金釵珠玉出來。
瑤池站在門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雙秀眉皺成一團,心中不免有些鄙夷此人。
小丫鬟出來時手中捧著的那堆金釵珠玉中,獨她手中那成色極好的碧璽十八籽最為奪目,滿珠都是鮮紅色晶瑩透亮,在日光下頭竟泛起瑩瑩紅色波光。
瑤池附身在她耳邊說著剛才所見,她掃了一眼那丫鬟的手中,只覺得這小丫鬟眼光毒辣,那鮮紅的碧璽十八籽極為難得,若不是今日詐出來,她竟不知道自己還有一串這樣的好物。
她抬手點了點綺窗道:“將那賬本拿來?!?p> 沈舒蔥白似的指尖拿著羊毫筆在那賬本上畫了一記,看了一眼木案上的十八籽。
眾人見沈舒此番動作,心中的算盤便又要撥上幾撥,紛紛在心中咒罵柳嬤嬤張揚行事!雖心中不忿卻不情不愿的回了屋拿東西去了,既有前人“拋磚”便有后人“引玉”,不過一會那書案之上便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珠寶手飾,東西越積越多且各各都價值不菲。
環(huán)佩珠釵,名門字畫,奇珍異寶。
饒是見過了大世面的綺窗和瑤池都驚了片刻。
書案上擺的東西越多,站在下頭的眾人的頭便低的越厲害。
綺窗不露聲色的碰了碰瑤池的胳膊,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沈舒看了一眼書案上的東西,歷時經(jīng)久有些東西早就被她們帶出了府換了銀兩,這上頭擺的東西遠遠是不夠的,今日詐出這些也都是掏干拿凈的了。
她自忖了片刻,便揮手讓瑤池將這些用一個大匣子裝了起來運到了庫房,抬眸看著眾人,“死罪難免活罪難逃,若我這次輕輕帶過有人便會覺得瑞園是個沒規(guī)矩的,那便有下次和下下次。今日若不戳到你們痛點便會吹風吹又生,過會兒我會讓賬房立了字據(jù)你們只管在上頭摁了手印,若下次再犯便亂棍打死。”
她這話說的極為平淡,眾人跪在下面卻覺得一柄冰刀懸在脖頸出,這瑞園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