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敬亭居
“聽到?jīng)]有！”綺窗立在沈舒的身邊，厲聲呵道，她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特意的看了跪在下面的珠墨。
眾人這才點了點頭，滿口答應(yīng)“知道了。”
沈舒拍手讓眾人散去，珠墨抬腳剛想走便被瑤池叫住站在了原地。
想起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她的神色頓時有些慌張，看著瑤池的背影眸子里多了幾分思量。
瑤池將她帶進(jìn)了屋內(nèi)，沈舒正坐在書案前拿著一把金剪子修剪著海棠花，軒窗半開，日光自窗外照進(jìn)來。
她一雙杏眸被染成金黃色，手腕上的玉鐲隨她而動。
沈舒見她進(jìn)來便隨意的抬眸看了一眼，將她晾在一旁也不說話，只顧著手中的海棠花。
屋內(nèi)格外的靜謐，只有沈舒手中那把金剪子發(fā)出“咔擦卡擦”的聲音。
珠墨跪在地上，等著沈舒說話，可良久沈舒依舊無動于衷。
時間久了她跪的膝蓋便有些酸脹，金剪子的聲音又像蝎子一樣蟄著她讓她不由得提心吊膽，她跪的有些東倒西歪。
綺窗和瑤池只當(dāng)作沒看見一般。
良久之后，沈舒將手中的金剪子放在了木案上，玉瓶里的海棠花被修剪的韻味十足，地上還掉下來幾片有些泛黃的樹葉，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珠墨。
一張稚氣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我聽瑤池說原先你是安姨娘院中梳頭的丫鬟？頭梳的不錯？”
珠墨聞言抬起頭，觀察著沈舒的神情，見她沒有怒意便小心翼翼的答：“回二姑娘的話，以前確實是安姨娘園中的。二姑娘謬贊了?！?p> 沈舒勾起朱唇笑著點了點頭，從瑤池遞過來的匣子里取出她的身契，佯裝驚訝道：“竟是死契？”
珠墨“嗯”了一聲，開口道：“爹娘在饑荒里死了，便被人買進(jìn)了沈府。也多虧了二姑娘垂愛這才有我一命?！彼怪脊蛟诘厣?，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沈舒冷哼了一聲，蹙著眉問道：“謝我？你替云霄園辦事在我的香料里動手腳，就沒想過有一日身契會落到我手上嗎？”
珠墨頓時慌住，抬著頭看著沈舒手中自己的身契，促狹起來直呼道：“二姑娘冤枉，珠墨一顆真心都在瑞園，聽不懂您在說什么。”
綺窗在一旁嘖嘖兩聲，頗有些不屑，想起沈舒的香爐中的香料被調(diào)換的事情，頓時被珠墨氣結(jié)。
“叮”的一聲輕響，沈舒將木案上的那把金剪子丟在她的腳邊，一雙柳葉眉微挑，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你說你對我一片真心，那我香爐里的東西是誰下的？若你真是一片真心，那便證明給我看！”
珠墨被那金剪子嚇到，向后挪了兩下，臉上滿是淚痕，或大或小的砸在地上。
她顫抖著撿起地上那把金剪子抵在脖頸處，數(shù)次舉起又放下，最后跪在地上給沈舒磕起了頭，“二姑娘饒命，二姑娘饒命，是安姨娘拿著我的身契逼我這樣做的，她說我若不這樣便將我買到翠紅樓里接客，那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p> 沈舒冷哧一聲，看著跪在地上的珠墨?？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千不該萬不該踩著別人的尸體謀利。
上一世她這種人見的多了，安姨娘是，沈驚夢沈驚辰也是，還有那負(fù)心人宋琢！
也正是因為她們這種人，沈府忠良的人都成了她們的墊腳石！她抬著頭看著珠墨，眸色里盡是陰郁，她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珠墨跪在地上求饒。淚水花了臉。
“那我便給你一個機(jī)會，若你辦得好便既往不咎，事成之后就將你放出去。若是辦不好我便將你的身契送到安姨娘的手中，至于她會怎么處置你，你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p> 珠墨捏著手帕，將小臉上的淚水擦干凈，目光閃爍點了點頭，道：“二姑娘敬請吩咐，珠墨一定能夠辦到。”
沈舒看了她一眼，接過瑤池奉上的茶盞，呷了一口：“近日便如常一般將我院中的事情回報給安姨娘，至于云霄園那邊，若是你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也要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彼S著她掀開茶盞氤氳而上，在空中形成淡淡的薄霧。
珠墨的喉頭上下滑動，連忙應(yīng)承道：“二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到?！?p> 沈舒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zhuǎn)片刻才讓她出了屋子，綺窗側(cè)著身子看著珠墨的背影，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二姑娘這樣真的行嗎？”
瑤池不動聲色的碰了碰她的胳膊，沈舒這兩日的變化就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她這樣做了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沈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回想起剛剛的珠墨，這樣的人她見的多了，珠墨是個聰明的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珠墨的身契在她的手中，而她便是珠墨所求的唯一活路，沒有人會愿意白白丟掉自己的性命，面對她開出的條件她又怎么會不心動。
“且等著看吧?！?p> 沈舒的聲音十分悅耳，細(xì)聽之下有幾分勢在必得在其中，她俯下身將地上的金剪子撿起來。那雙翹頭履上嵌著的珍珠晃了晃。
瑤池和綺窗站在一旁點了點頭。
軒窗之外，日頭正盛。
沈舒吩咐綺窗去讓小廝備一輛馬車，她從屋內(nèi)出來，在院內(nèi)灑掃的珠墨抬頭看了一眼正好撞上沈舒的目光，匆匆別過去頭。院中的水榭里一只紅尾的錦鯉從水塘一躍而起，騰翻過一旁矮小的假山又鉆入水中。
沈舒提著云裳上了馬車，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帶了瑤池出來。
馬車轆轆而行，在長階上留下一道痕跡，沈驚夢從沈府走出來，看著沈舒已經(jīng)遠(yuǎn)行的馬車皺了皺眉。
“四姑娘，馬車來了?！鄙蝮@夢身旁的侍女流螢開口喚她。
沈驚夢這才回過神來，踩著矮凳上了馬車，與沈舒背道而馳......
長階之上，熱鬧非凡，小販們叫喧著。
沈舒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四周，她將帷幔從帽上放下，瑤池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扶下來，入眼的便是用金子雕砌的敬亭居三字，東西南北各四座樓閣亭榭連在一起，敬亭居居中貫通四樓，沈舒帶著瑤池登上，入眼的便是城陽河，因為入春的緣故兩岸冒著新綠，景色極佳。
小廝見兩人用帷幔遮臉，身上的云裳富貴難言，便帶著兩人上了二樓的雅間。沈舒讓瑤池在此等她，獨自上了敬亭居的三樓。
她的一雙翹頭履剛落地，一柄長劍便落在了她白皙的頸間，冰涼的觸感從脖頸處傳來，腰間的禁步也隨之一晃，執(zhí)劍之人淡淡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威脅：“貴客，三樓不開放，二樓才是雅間。”
一抹赤紅色的身影挑起帷幔從里屋出來，那張臉媚氣十足，三尾的鳳釵戴在墨發(fā)上一步一晃，她歪著頭看了一眼帶著帷幔的沈舒，媚眼如絲。
軟笑著用手帕掩唇，開口道：“戎劍，別嚇到了貴客。”
戎劍轉(zhuǎn)身看到來人點了點頭。
沈舒蹙了眉，她已經(jīng)太久沒有這樣被人威脅過了，一雙杏眸里帶著幾分不慍。
“我來交易?！?p> 她淡淡開口，屋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戎劍雙手環(huán)胸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小小的人，自鼻腔冷哼了一聲。
朱顏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衣著不凡，面上掛著平和的笑開口道：“姑娘，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