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交易
盛筱淑本以為學會會在城中舉辦，卻沒想到白鶴帶著他們來到了城外不遠處。
這里居然真有幾棵杏樹，只不過早已過了開花的時節(jié)，現(xiàn)在一樹蔥綠。
不過多半也是為了取這個“杏”字而已。
樹下，講臺、木藤做的座椅都已經(jīng)設好了，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到了些，來得早的大部分都是看上去儒雅有禮的文人，估計都是為了那未知的學士而來。
因為不確定孔無言到底會不會來，所以一開始沒有公布是哪位學士前來。
她在周圍看了一圈，卻沒見到謝維安。
白鶴給她引路，“這邊。”
繞過這幾棵杏樹，在人群之外有一輛馬車。
馬車古樸無華，車身一角甚至缺了一塊，看起來“飽經(jīng)風霜”。
馬車的簾子敞開著，里邊坐了兩人。
謝維安和一位老人。
兩人相對而坐，正在對弈。
那應該就是孔無言了。
一身一看就知道是學士的泛白長袍，灰白的頭發(fā)和胡須，模樣沒什么稀奇，仿佛隨處可見的老人。
但是不知道為何，盛筱淑遠遠看上一眼，覺得此人的動作從容不迫，一舉一動中都帶著一種能令人心緒沉靜的神奇力量。
盛筱淑微微一愣，腦子里面忽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等到她意識到那人是誰的時候，她輕微地搖搖頭，罪過罪過。
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把那個老和尚想起來了。
白鶴正要走過去，卻被盛筱淑給拉住了，她搖搖頭，小聲道：“給他們一局棋的時間吧。”
他疑惑地看她一眼，不過還是停住了腳步。
三個人站得遠遠的，遙遙看著馬車內(nèi)的兩人你一子我一子。
雖然看不見具體的戰(zhàn)況，但是從謝維安越來越慢的下子速度和凝起來的眉峰，她猜多半是那位孔先生占了上風。
果然，不多時，謝維安放下手中的棋子，點點下巴道：“我輸了?！?p> 孔無言捋了捋胡須，和遠處的盛筱淑對上目光，說道：“她來之前你和我旗鼓相當，就算輸也不至于速度如此之快。大人，是你的心亂了。”
謝維安不置可否，“先生不介意吧？”
“哼，既然我已經(jīng)來了這，多見幾人也無妨?！?p> 盛筱淑遠遠看見謝維安側(cè)過身來對著她招招手。
白鶴道：“你去吧?！?p> 她點點頭，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對著孔無言行了一個晚輩禮：“前輩好。”
孔無言捋著胡須看她，“你這小丫頭，倒是知道些禮數(shù)?！?p> 盛筱淑：“……”
她怎么就不能知道禮數(shù)了？
而且這語氣實在算不上溫文爾雅，跟高人前輩的那種淡泊寧靜完全不沾邊。
“我說的不是你剛剛行的漏洞百出的禮?！?p> 孔無言收回目光，看著棋盤上的殘局說道：“是你方才沒有貿(mào)然過來。對小輩來說，確實是不錯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連最基本的禮數(shù)都不懂，還妄想知圣學、窺大道，實在是可笑！”
盛筱淑嘴角抽了抽。
怎么自己遇到的老一輩的人都好像不是那么正常的樣子？
謝維安仿佛已經(jīng)聽慣了他的這些言論，直接忽視，將盛筱淑拉上馬車按在自己身邊坐下。
“右相這是什么意思？”
謝維安淡淡道：“這次孔先生愿意改變原來的行程來輜陽一趟，實是幫了我大忙。只是想對您表達感謝罷了?！?p> “表達感謝為何要帶上個小丫頭？”
被老頭盯了一眼的盛筱淑無言，心說我也不知道啊。
謝維安垂在身側(cè)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后才道：“她是阿淑，讓她來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先生眼熟一下而已?！?p> 盛筱淑：“？”
什么意思？
孔無言臉上明顯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疑惑，不過他一下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再落到盛筱淑身后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他甚至小小地嘆了口氣：“沒想到右相竟能做到如此，也罷?！?p> “等等?！?p> 盛筱淑終于忍不住了，插話道：“你們在說什么，麻煩說人話好嗎？”
“哼。”
孔無言冷哼一聲，沒理會她。
盛筱淑：“……”
傳說中的大學士脾氣這么差的嗎？
謝維安勾起一個很淡的微笑，安撫道：“我和孔先生有一個交易，讓先生來此地講學。但是先生心善，還允了我另外一個愿望?！?p> 她微怔。
孔無言道：“老朽只是不愿欠右相人情，右相允諾的東西讓我走這一趟還遠遠有余?！?p> “你允諾了什么？”
謝維安扭開目光，然而盛筱淑不準他逃避，直接跟著將腦袋轉(zhuǎn)了過去。
“唉。”
他嘆了口氣。
這時候一邊的孔無言道：“日后洛陽學宮若有大劫，右相必要出手相助一次?！?p> 謝維安掃過去一個冰冷的眼神。
但后者又低下頭去看棋盤了，根本沒有接收到他這威力十足的一記眼刀。
“我聽說洛陽學宮天下盛名?！?p> 盛筱淑皺著眉道：“對學宮來說的大劫，那必定是朝廷上出了大變故，甚至可能是皇上參與其中。這樣危險的事情，你就這樣答應了？”
謝維安無奈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著暫時不告訴你。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未來十年內(nèi)學宮都不會出什么事，算來還是我賺了?！?p> 哪有這么容易。
盛筱淑聽了這番話卻沒有受到安慰的感覺。
她又不傻，雖然不通朝政，人還是會看的。
這個孔無言不管是不是學問頂厲害的大學士，至少肯定不能是個笨人。
他既然能提出這個交換條件，肯定是已經(jīng)對學宮的危機有一些預見了，也肯定謝維安真的能幫上忙。
不然不就相當于被人畫了餅嗎？
她想了想，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那你們剛才那反應是怎么回事，這條件跟我有關么？”
“哦，那個啊。”
孔無言道：“其實他之前和我說過，說等日后我回了京城，讓我對一個人多加照拂。我之前還以為他是為了城中那位沈大人求的，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p> 盛筱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驚訝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