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賭徒與下桌
再無可破壞的東西,顧濛濛怕宮承胥轉(zhuǎn)而傷害他自己,她不顧自身安危,撲過去拉住宮承胥的手。
“宮先生,你別這樣。”要是早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她怎么都不會從房間出去的。
好久好久,承受了巨大痛苦的宮承胥,自行安靜下來。
“宮先生,你好些了嗎?”顧濛濛的聲音低柔得不能再低柔了,可仍是等待許久,才聽見一道嘶啞冷漠的聲音,“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待會?!?p> 他的胸膛已染紅一大片,可他卻好似完全沒感覺似的。
冷漠似一把小刀,輕輕割傷顧濛濛。她將桑平叫進(jìn)來,自己則退出房間。
很快,私人醫(yī)生嚴(yán)醫(yī)生收到消息匆匆趕來。嚴(yán)醫(yī)生本人自覺有錯,重新縫合傷口的過程,他個話嘮全程沉默。
而莫名被疏離的顧濛濛,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錯……
……
在給桑平替手時,顧濛濛才得以進(jìn)入臥室。
看著宮承胥沉沉睡過去的疲憊臉龐,顧濛濛不由陷入思考。
但很快,她的思考就中斷,因為宮承胥發(fā)出囈語,痛苦的模糊囈語,讓顧濛濛的精神瞬間高度緊張起來。
很明顯,宮承胥還沒醒來,仿佛被困在某個詭譎夢境中,掙脫不出。
她只得在旁守著,又去擰了溫?zé)岬拿?,替宮承胥擦拭額頭沁出的冰冷汗珠。
夢里是有可怕的魔鬼嗎?他神情很痛苦,堅毅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從宮承胥的額頭滲出來,突然,他伸手拉住顧濛濛替他擦拭汗珠的右手,一把用力,將她緊緊拉入自己懷中。
顧濛濛怕掙扎反倒弄裂宮承胥的傷口,有了顧忌,不敢亂動。
趴在他硬燙如鐵的胸膛上,聽著他胸腔下咚咚作響的心跳聲,顧濛濛一時有些心跳加速,她輕挪著身軀,想要慢慢地、慢慢地退開,怎料卻好似被他發(fā)現(xiàn)意圖,被禁錮得更緊。
顧濛濛亂糟糟的心,無處安放。腦海里走馬觀燈般,浮現(xiàn)和宮承胥一起經(jīng)歷的種種。
有股暖暖的氣流緩緩充滿她的身體,像氣球打足了氣,輕盈地飄揚。
但,一句話卻似一根針,戳破她這個鼓脹脹的氣球,一瞬間泄氣。
“阿尋,不要走。”從宮承胥嘴里脫口而出的這句央求,低微,卻異常清晰。
顧濛濛突然明白了,宮承胥此刻抱著的,并不是她顧濛濛,而是“阿尋”。
阿尋是誰?是他的戀人嗎?
不過是誰也不重要,她顧濛濛此刻僅僅做個替代品就好,所以她自此就維持著被他禁錮的姿勢,想象著自己是個木頭人。
待時間一秒一秒流失,待宮承胥從夢魘中掙脫,重新陷入平和的睡眠,身體柔軟了,她才慢慢從他懷里抽出來。
又打濕毛巾替他擦拭了額頭,將他垂落在外的手放進(jìn)被窩里。
下樓去廚房拿水的途中,顧濛濛遇見助理先生,她腳步不由緩下來,忍不住問了一句,“桑平先生,阿尋是誰?”
“誰?”桑平一臉茫然。
顧濛濛搖頭,未再多說:“沒事?!?p> ……
宮承胥醒來,看見仍是顧濛濛守在自己床邊,雖然他沒再明確的表達(dá)出怒氣,但兩人的關(guān)系已然變得微妙。
轉(zhuǎn)眼一星期,宮承胥胸膛傷口恢復(fù)得很好,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疤。
顧濛濛聽嚴(yán)醫(yī)生說,這次宮承胥真的很幸運,子彈打中了他胸口處的一塊帝王綠翡翠玉牌,翡翠硬度很強(qiáng),當(dāng)子彈射穿翡翠傷到宮承胥時,那個殺傷力已經(jīng)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嚴(yán)醫(yī)生同時也是大醫(yī)院的副院長,事務(wù)繁忙,他已不再過來,宮承胥的傷口上藥事宜盡交給顧濛濛。
這是個明媚的清晨,草坪上的綠葉被露水打濕,葉面上的細(xì)小絨毛清晰可見,一天中初始的陽光撒在人身上格外愜意。
庭院里,宮承胥坐在躺椅上看書,偶爾拿起深棕橡木圓桌上的紅茶淺飲一口。
顧濛濛找遍宅子,好半天才在庭院里找到他,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男人一舉一動都教養(yǎng)十足,賞心悅目,仿佛是從電影里走出來的人物。
可她仍不得不走過去,打破這愜意悠閑的一幕,“宮先生,該吃早餐了?!?p> 他看了她一眼,淡漠不帶情感,但仍是隨她去用餐。
用過早飯,在一樓娛樂的影音廳看了半部電影,顧濛濛又陪宮承胥去到宅后的小湖邊繞著圈散步,適度的走動更有利于傷口恢復(fù)。
“宮先生?!彼鲃咏兴?。
“嗯。”他應(yīng)著,這實在是他人生中最自在閑適的一星期,他漂泊已久的心有了短暫的停歇。
“你的生活,是我們普通人奮斗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p> “好像是?!?p> “那珍惜已有的,比什么都重要?!鳖櫇鳚髯蛞篃o意中路過書房,聽見宮承胥對桑平的吩咐,那話里的殺伐決斷,令她內(nèi)心擔(dān)憂。
他看著她,等待她的后文。
顧濛濛打了個比方,繼續(xù)道:“賭桌上,賭徒一直在賭錢,他贏了很多籌碼,可是他不下桌,賭到最后只有一個結(jié)果:輸完一切。但凡他見好就收,也足夠他三輩子衣食無憂。”
他總是能從她話語中,知道她沒有表達(dá)出的意思,于是淡淡解釋道:“賭徒下不下桌,不是由賭徒?jīng)Q定的?!?p> 顧濛濛不懂背后的那些曲曲折折,“可如果舍棄一些利益,割舍掉一些身外之物,賭徒一定也有辦法下桌吧?!?p> “可如果他舍棄不掉,割舍不下呢?!睂m承胥伸出手,讓陽光從他的指縫間穿過,眼神淡薄,“賭徒站在賭場內(nèi),不是因為錢或權(quán)。他有想守護(hù)的人,一旦他下了賭桌,他可以保全自己,卻再也護(hù)不了那個人。”
有風(fēng)從樹林里穿過,樹葉沙沙作響。顧濛濛內(nèi)心突然彌漫一股悲傷,她不能夠問出口:你想守護(hù)的人,是你睡夢中無意識喊出的阿尋嗎?
直到,兩天后,顧濛濛需要跟著宮承胥乘坐私人飛機(jī),前往國外處理“遺留問題”,她都未曾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