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
蘇燈把東西硬塞給他,顧墨只得坐下,他看著眼前鐫著紋理的畫布,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拿起畫筆描摹頭腦中的印象。
隨著時間流逝,蘇燈的心卻愈發(fā)沉入谷底。
雖然顧墨的畫,形不準,但色彩的選擇和明暗關系的處理卻是無比正確的。
蘇燈自小學習繪畫,一眼就看出顧墨握筆姿勢的拙劣與稚嫩。
他真的沒騙她,他是真的沒學過畫畫。
所以,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嗎?
蘇燈心中不是滋味,連顧墨擱筆了都沒發(fā)現。
“我畫完了。”
顧墨抿了抿嘴,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說出來時的目的。
“這兩天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要走了?!?p> 他很擔心自己的母親。
蘇燈隨意的“嗯”了聲,目光仍停留在畫布上。
霎時,顧墨難掩失落,他走向門口,卻在快要離開之際聽見她問。
“對了,我叫蘇燈,燈火的燈,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立刻回頭,容顏抹上燦爛的笑。
“我叫顧墨,顧盼生輝的顧,紙墨的墨?!?p> *
從醫(yī)院出來,臨近夜幕,蘇燈提議去江舟在洛安市的公寓。
車上,倆人無言。
蘇燈看著自己被緊緊握住的手,和身邊扭頭看著窗外的男人,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她原本確要回家和蘇談墨商議出國之事,但顧墨突然發(fā)難,在醫(yī)院住院,那么她原本一箭雙雕的計劃里,雕就橫生死了一只。
那便再等等看吧。
江舟的公寓離學校很近,據說是他母親給置辦的,平常會有阿姨去打掃。江舟平時在學校住著,此刻倒正便宜了國慶暫時還不想回家的蘇燈。
進門之后,她脫了鞋,四仰八叉躺在沙發(fā)上休息,順便給沈煜清回了個消息,接著才慢悠悠進到廚房,從后面抱著那個正煮面的男人。
聞著空氣中四溢的香氣,蘇燈不禁閉上雙眸,恍若風雨中飄搖的靈魂找到安身之所。
滿天繁星,萬家燈火,終有一盞燈為她亮起。
“哥哥,不要不開心嘛,我怎么知道這么巧,那侯昊的學生居然就是我上次在圍棋社活動上遇到的學長?!?p> 一個小時前,醫(yī)院。
蘇燈站在病房外,剛喝完水,就看見廊道盡頭一個熟悉的雀躍風姿之人向自己走來。
蘇燈倏得轉過身,低下頭,心中暗暗祈禱那人千萬不要注意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嗎?”江舟撫上她的肩,擔憂的問。
蘇燈搖頭,連忙把人推進病房。
關上房門的那刻,顧不得病床上還對著自己一臉不明笑意的顧墨,蘇燈重重呼出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喘上來,下一秒,房門再次被打開,帶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沈煜清就走了進來。
“請問哪位是江舟?”
江舟看出身邊女孩的不對勁,在看清沈煜清的臉后,幾個記憶碎片頃刻間在腦海中閃回。
登時,他雙眸瞇起,注視了蘇燈幾秒后,上前與門口的男人握手。
“你好,我是剛剛和你在電話里聯系的人,顧墨的姐夫,江舟?!?p> “B大醫(yī)學院附屬第一醫(yī)院,消化科,沈煜清?!?p> “想必侯昊醫(yī)生都把情況跟你說了,接下來辛苦你了。”
“不必客氣,老師身在國外,做這些是我的本職工作?!?p> 病房靜默,一時無人言語,沈煜清收回手,看著不遠處一直背對著自己的女人,嘴角極其細微的勾起,未作他言,開始給顧墨檢查腿傷。
好在一通檢查下來,并無大礙。
臨走前,沈煜清在病歷本上寫著什么,最后讓家屬過來簽字。
江舟本想上前,沈煜清卻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和蘇燈領證了?”
腳步在空中生生止住,江舟的臉登時沉了下來。
如此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他們熟到什么地步了?
顧墨靠在枕頭上,輸液的手指尖點著身下的白被,揚聲笑道:“還沒有呢,小江哥和我姐姐才剛談戀愛一個月呢?!?p> 說著,他回望沈煜清,“這么說的話,沈醫(yī)生也和我姐姐認識?”
沈煜清抬眸,看著面前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男孩,點頭默認。
顧墨歪了頭,臉上浮現微微的驚訝,“奇怪,我和姐姐從小一起長大,她身邊所有好友我都認識,和沈醫(yī)生你見面,這居然還是第一次?!?p> 烏眸深沉,沈煜清臉色依舊沒什么變化,直視他道:“我和蘇燈兒時見面的時候,也不曾聽說她身邊還有個姓顧的弟弟。”
“那沈醫(yī)生未免有些孤陋寡聞了,我和姐姐……”
“夠了?!?p> 正在窗邊憑欄眺望的蘇燈見猛的轉過身,上前拿了沈煜清手里的筆刷刷就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彼渎暤?,轉而在其他兩個男人的凝視下牽起江舟的手出門而去。
回想這腦海里這一幕,蘇燈恨不得給沈煜清和顧墨一人一磚頭拍死在地上。
三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她怎么會沒有絲毫察覺?顧墨是個瘋子也就算了,可那沈煜清亂發(fā)什么瘋?
她眼下最在意的是江舟,看著他被挑釁,她怎能坐視不理?
思及此,蘇燈抱緊身前之人,繼續(xù)撒著嬌。
江舟自人進來后就悄無聲息關了火,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說廚房煙氣重,讓她先出去。
蘇燈比他矮一個頭,不穿鞋堪堪夠到他的肩膀,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男人白襯衫領口處掩映之下精致如玉的鎖骨。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點起腳尖,在鎖骨骨心落下一吻。
江舟的身體瞬間僵如硬石,鎖骨處的感知覺被放大數倍,熾熱的呼吸噴灑在那里,甚至帶著濕意的至極柔軟都在上面流連片刻,只一下,他整個人都如電流經過般酥麻了。
“燈燈……”他啞著嗓子。
蘇燈親了好一會兒,才摟住他的脖頸,軟著聲音道:“哥哥,不要生氣嘛,我和沈煜清認識的事,上次只是沒來得及和你說,我記性太差了,下次有事肯定提前告訴你,好不好?”
江舟本來就是氣她有事瞞著自己,明明他才是和她有著最親密關系的人,而旁人如何,他并不在乎。
此刻聽著這番話,江舟心里不禁冒起酸酸甜甜的泡沫,如若陽光下映著光華之景的肥皂泡,是極致美麗的珍寶,卻轉瞬即逝,可遇而不可求。
他回抱蘇燈,認真瞧著她明媚的雙眸,“真的?”
蘇燈笑起來,粉嫩的指尖在他臉上點著,“騙人是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