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臥軌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p> 凌晨時分，正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火車的正副駕駛員通常都會輪班駕駛。
駕駛艙里就有休息室，副駕駛員正打算起身將位置讓出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的鐵軌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乎乎的不明物體！
“軌道上有人！”
駕駛員眼疾手快地拉響了連續(xù)鳴笛示警，副駕駛員也馬上配合采取了緊急制動。
但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受彎道與能見度的影響，當火車開始緊急制動的時候，車與人的距離不過幾百米。而這列百公里每小時貨運列車最大制動局里足有一千四百米，慘劇不可避免！
兩個駕駛員都扭頭不忍直視，只感覺車廂輕微顛簸了下，大約過了幾十秒后，火車才完全停了下來。
“王叔，我不敢去?！备瘪{駛員是個剛從業(yè)的年輕人，從來沒有遇到過臥軌的事故，嚇得手腳發(fā)軟，一身都是冷汗。
“你小子勇敢點，早晚要面對的，一起去吧。”駕駛員給附近的車站打了電話后，問乘務員找來兩雙手套，擼起袖子就下了車。
按規(guī)定，直達特快以下等級的列車，在發(fā)生事故后，駕駛員或副駕駛員需要下車查看，找到臥軌者尸首，集中堆放在路邊，然后開車走人，等最近的車站過來處理后續(xù)。
然而被火車撞到的人死狀往往異常血腥，這對司機來說是個重大的心理考驗。
“別怕，王叔年紀大視力不好，等一下全靠你了。我第一次遇到臥軌的，那個人的腦袋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找了一個多小時，沒辦法我只能先回去了?！蓖跏逡贿呑?，一邊絮絮叨叨。
“靠，后來才知道居然夾在了輪子上，回到車站才發(fā)現(xiàn)……”
“別說了王叔……”
副駕駛員蒼白著臉，強忍著發(fā)抖的腿往車外走，然而當手電筒的白光打到那片殘軀血泊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嘔！”
青龍市區(qū)，公安局，殮房。
竺姜姜正在楊柏林的指導下，熟練地給結(jié)束尸檢的遺體縫上最后一針，就見林子涵推著一具遺體急急走了進來。
“楊博士，隊長說東臨酒店的案子先放一下，您先看看有沒有辦法把這個死者的身份找出來?！?p> 因為年紀比較大，楊柏林已經(jīng)很少去現(xiàn)場了，一般都是指派其他派出所的法醫(yī)搜證，惡性案件或者有技術難題的案件再轉(zhuǎn)到他手上。
裹尸袋一拉開，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這是一具殘缺的女尸，身上衣物完好，頭顱不翼而飛，脖頸上肌肉和白骨揉碎成一團，血管喉管清晰可見。
“死者是凌晨三點左右臥軌身亡的，隊長還在現(xiàn)場想辦法找她的頭顱，找到了我們第一時間送過來?！绷肿雍熏F(xiàn)場資料交給楊柏林就離開了。
“根據(jù)肝溫和尸斑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三點到三點半左右。鐵軌上有大量噴濺式血跡，顯示死者在被火車碾壓之前為存活狀態(tài)。”楊柏林低頭翻閱著現(xiàn)場資料。
“尸體全身有多處不同時間段造成的擦傷燙傷，胸口有大片淤青，左臂尺骨可以摸到明顯的骨痂，應該曾經(jīng)長期遭受暴力?！?p> 竺姜姜在另一個實習生大龍的幫助下，拿起相機把痕跡一一記錄下來。
等他們完成了基礎工作后，楊柏林上前檢視了一下，就開始解剖了起來。
“死者胸部有硅膠假體，肺實質(zhì)出血導致肺水腫，第六肋骨骨裂，胸腔積液不多?！?p> “除了左臂尺骨，雙手腕關節(jié)，右側(cè)踝關節(jié)都有增生，半月板鈣化，陳舊傷，有生育史?！?p> 楊柏林敘述地比較快，竺姜姜把相機交給大龍，自己負責填表記錄。
“太殘忍了，這女的平時過得有多慘?？雌饋砀切┘冶┑陌缸雍孟?，她是不是受不了家暴才臥軌自殺的啊？”大龍忍不住說道。
“不可能。這么嚴重的肺挫傷，她呼吸都很困難，更不要說靠自己走到火車的鐵軌上了?！斌媒獡u了搖頭，關于死者的身份，她覺得可以從舊傷著手。
“從死者的尺骨看她應該是曾經(jīng)接收過正規(guī)治療，按骨痂的愈合程度推斷應該是一年前左右，可以跟各大醫(yī)院調(diào)查一下是否有相關的就診史?！?p> “指紋和DNA樣本我已經(jīng)發(fā)過去給一隊了?！贝簖堖B忙補充道。
楊柏林帶人向來喜歡讓學生發(fā)表意見，聞言點了點頭。
“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找出無頭死者的身份嗎？”
竺姜姜皺了皺眉，見楊柏林掃了一眼旁邊的托盤，立馬反應過來，“胸部假體？”
竺姜姜拿起一個淡黃色的水球?qū)χ鵁o影燈仔細端詳了下，果然在假體背側(cè)找到了一串英文字母和編碼。
“編碼記錄下來發(fā)給一隊，只要是在正規(guī)醫(yī)院做的，都可以找得到記錄。”楊柏林笑了笑。
接下來的一上午都很忙，本來應該十分疲累，但中午的午飯竺姜姜卻吃得心不在焉——
時間不多了，今天已經(jīng)八月十二號，不知道夢中所見的八月十三號是被害者遇到“白色情人”殺手的時間，還是遇害的那一天？
“飯吃到鼻子里啦，竺姜姜?！睍r崇笑著坐到了她對面，扯了扯領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得出來外面天氣很熱，他凌亂的短發(fā)全都打濕了，汗水沿著健康的麥色肌膚一滴一滴往下流。
“頭顱找到了？”竺姜姜眼前一亮。
“還沒?？春圹E應該是掉到河里被玉山河沖走了，已經(jīng)讓人沿河去找了。多虧你們給力，已經(jīng)找到死者的身份了。林子涵現(xiàn)在去把她老公帶過來，我吃了飯再好好跟他斗智斗勇?！睍r崇咧嘴一笑。
看時崇心情不錯，竺姜姜也順便問了他王曼莉那個案子的進展，但得到的卻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們對那天載王曼莉回家的司機進行了二次詢問，原來之前王曼莉是因為跟他吵架才中途下車的，不是因為約了人，他怕平臺處罰沒有說真話。”一說到王曼莉的案子，時崇的臉就垮了。
“王曼莉手機信號消失的附近有四個路口，其中兩個路口可以通往兇手的熟悉活動區(qū)，我們現(xiàn)在沒有別的線索，只能逐一排查這兩個路口附近的監(jiān)控?！?p> “你看看這個，能看出來是什么車嗎？”竺姜姜忍不住把備忘錄里畫的儀表盤展示給時崇。
“看起來像……小汽車？”
時崇正想搖頭，看著竺姜姜期待的小眼神，只能硬著頭皮對圖片里簡簡單單的六條線一個圈冥思苦想了起來。
“你看這兩條線弧度比較圓，中見這個圓形應該是觀景的車窗而不是車輪，看起來更像新款小汽車?！睍r崇越推理越覺得自己猜對了。
“是我冒昧了，你慢慢吃?！斌媒硎緹o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