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雌雄莫辨
流放人員給押送的總兵和衙役送銀子尋求庇護(hù)不是什么秘密,戚月一走進(jìn)驛館,就有人將她引入了正面上房。
北淵的驛站簡陋,雖說是上房,但跟國公府的下人房也沒有什么差別。
關(guān)一刀就坐在桌子旁,吃著晚飯。
一葷,一素,一壺酒。
見她進(jìn)來,似乎早知來意,頭都沒抬,大口啃著手里一只豬蹄。
長滿全臉的絡(luò)腮胡子沾滿了油,離得近了,戚月瞧見他眉弓旁的一道兇悍傷疤。
“看什么看,想吃?”
“啪”的一聲,一塊骨頭被關(guān)一刀砸在桌上。
戚月皺了皺眉,微微躬身。
“戚月不敢眼饞總兵大人的吃食?!?p> “哼,諒你也不敢!”
關(guān)一刀自斟自飲,發(fā)出愜意的輕哼。
“說吧,來做什么?”
戚月將那一百兩銀票掏出來,放在桌上。
“總兵大人,我們家里有病人,想拜托總兵,能不能買點米,再借鍋具一用?!?p> 米和鍋具她空間里都有,就是不方便拿出來。
關(guān)一刀隱在胡子下的唇角扯了扯,粗大的手指在袖子上抹了兩把,將銀子拿起來看。
突然,他笑了一聲,帶著明顯的嘲弄之意。
“聽說你跟看守官兵打聽寡婦要不要流放的事?”
戚月愕然。
這什么跟什么?
他一個押送總兵怎么會問這種事?
“得感謝我們北淵的律法好啊,”關(guān)一刀將銀子收在懷里,又笑了一聲,“不然趙奚言只怕早就埋了吧?”
這是什么話?難道是親近趙家的人?
戚月剛要說話,他人已經(jīng)站起來,招呼外面的衙役進(jìn)來了。
“去拿點米,領(lǐng)這位趙家娘子…”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戚月,“不,這位戚大小姐去小廚房。”
頓了一下,他又道,“以后趙家的饅頭發(fā)能吃的那種?!?p> “是?!毖靡蹜?yīng)了一聲,隨即又問,“趙家二房也一樣對待嗎?”
“什么趙家二房?”關(guān)一刀擰著眉,踢了衙役一腳,“不是都斷親了嗎?”
“是?!毖靡埸c頭哈腰的應(yīng)著,趕緊喊戚月走人。
直到站在小廚房里,戚月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覺得這關(guān)一刀有點奇怪呢?
考慮到趙永喆父子兩天未曾進(jìn)食,戚月打算煮點爛糊粥。
水缸里的水滿是雜質(zhì),她用的是空間的山泉水。
許是看在那一百兩銀子的份上,衙役又送了幾個白面饅頭和一把菜過來。
戚月把饅頭上鍋蒸了,又做了個青菜湯。
跟衙役借了食盒,把粥和饅頭都拎回去,正好聽見沈玉要給趙永喆父子擦臉,戚月放下東西就去幫忙。
這一日都沒有機會給兩人清洗,此刻灰塵沾著血漬,趙永喆和趙奚言已經(jīng)臟的不成樣子了。
“都怪娘,這一天渾渾噩噩的,才想起這事來,讓你難受了。”
沈玉伸手給趙奚言整理頭發(fā),眼淚又成串落下。
戚月看的心酸,忙將沈玉扶到一邊。
“娘,您和三叔妹妹們先吃飯,這里我來。”
沈玉抹了一把眼淚,“月兒,我們一起吃吧!”
戚月?lián)u了搖頭。
“我在廚房已經(jīng)吃過了?!?p> 在吃的上她從來都不虧待自己,剛剛在廚房煮粥,她從空間拿了燒雞吃了,現(xiàn)在正飽。
沈玉見她精神充足,不像是挨餓的樣子,這才帶著其他人去吃飯。
戚月盤算著趙永喆父子也快醒來了,趕緊把臉擦了,也好喂點粥給兩人吃。
沒有盆子,她只好拿出水壺,把一條布巾打濕給兩人擦臉。
趙永喆雖然年紀(jì)大了,但眉目間依舊清朗無雙,是個帥老頭。
“嗯,像我爹?!?p> 戚月端詳了一陣,手上的動作就輕柔了幾分。
像她爹有福報,她可以多照管他一些。
她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繼續(xù)給趙奚言擦臉。
最開始她心里想著事,沒甚在意,回過神來她簡直驚呆了。
傳言說趙奚言十分俊美,戚月也就是一聽。
但此刻真人就在眼前,才讓她真正領(lǐng)略了雌雄莫辨這四個字所形容的美到底能達(dá)到什么境界。
說趙奚言是傾國傾城美若仙一點兒也不過分。
尤其這一雙眼。
戚月從未見過什么人會有如此漂亮的眼睛。
濃密的睫毛覆蓋著下眼瞼,因為長而卷曲的厲害,和眼睛上方那秀氣的眉弓遙相呼應(yīng)。
眼眸即使緊閉著,雙眼角也是上挑的,優(yōu)美的弧線像極了魅蝶展翅欲飛。
她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一雙眼,若是睜開了,又是怎樣的風(fēng)華瀲滟?
突然,原本一動不動的趙奚言皺了皺眉,似乎就要醒來。
戚月忙收回眼神,略有些慌亂地把滿是血污的帕子扔到一邊。
渾身緊張兮兮的盯著他的眼睛,仿佛那雙鳳眸下一刻就會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