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夫清遠(yuǎn)反應(yīng),那蠻族首領(lǐng)就帶著父親面孔的人,那把鋒利的彎道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將軍你可要想清楚,今天如果開戰(zhàn),你的兒子將立刻身亡!”
夫清遠(yuǎn)差一點就要從馬上摔下,可是多年的經(jīng)驗讓他不得不在大軍面前做出抉擇,良久,那神武將軍開口
“今日一戰(zhàn)為的是國和千萬子民的家,若取老夫一家性命爾爾又如何!”
那聲音響徹三軍,他們試問如果面對抉擇的是他們自己,又有誰能如夫?qū)④娨话銏詻Q、大義。
若芷看見對面的人笑了,那是屬于他們父子之間獨有的默契,只一霎那,那人揚長向前而去,臨行前“為大滄,死又何懼?”說完仰天長嘯,直逼利刃。
若芷依然記得那天的父親是從未有的狼狽,頭發(fā)凌亂,滿身蒼夷,可那又是他從未有的光芒,堅決、無畏,就像那永不妥協(xié)的鴻鵠。
這場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三天三夜,將士們或是被帶動了情緒,或是長久以來的不滿和憤懣,這一仗打的漂亮,打的痛快!而自始至終那個六歲的女娃只是被關(guān)在那微微縫隙的鐵盒子里,目睹著一切,感受這一切,而那些吶喊尖叫,血腥和塵土最終都是為若芷上的一場生動的表演課。
回憶結(jié)束
少女濕紅了眼眶,久久不能平息。
“爺爺問你,以后身為帝師該當(dāng)如何?”
“自是為國為民,替君分憂!”若芷答道。
“那你可知為何我夫家傳承百年不倒!”
“忠誠!絕對的忠誠!”
“我再問你,倘若你愛的男人是帝王如何?”
“忠他!”
“若他不是又該如何?”
“滅他!”
陽春四月,一切靜好。
今天是顧家千金顧苒之的及笄之禮。顧家是百年氏族,前朝時便已經(jīng)在這長平落腳生根,頗有威望,這也是李家所不能匹敵的地方,大滄以右為尊,故拜右相。
若芷一大早就在府庫里尋摸著。
“主子,你都快把庫房搬空了,怎么還不滿意,不知道的以為你在挑嫁妝呢?”
“你還說,要不是你記錯了日子,把我早就備好的霓裳衣耽擱在路上,你小姐我什么時候當(dāng)天備禮?!?p> 繆清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其實這事還真不怪他,一來這江南距離長平甚遠(yuǎn),加上連月大雨路滑,而二來若芷給的圖紙?zhí)^復(fù)雜,這金絲線乃是難得上品,繡娘工匠們不敢輕易下手,這才耽誤。
若芷尋了半天也沒找到滿意的,最終還是拿了這《簪花圖》去,都說顧苒之是第一才女,這《簪花圖》可是若芷在南宮學(xué)院一長老手中求得,本想著在她大婚時贈予,也罷!早晚都是要送人的。
繆清見自家主子把日日都要臨摹觀賞的寶貝尋了去,不可思議的長大了嘴巴,開口道:“主子,這可是……”
“莫要多說,別耽誤的時辰,快把這圖裱拆了收起來,配上檀木盒子!”
右丞相府
在偌大的府邸里,下人們喜氣洋洋的收拾,絲毫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在閨閣的一角,幾個丫鬟簇?fù)碇粸榻裉斓闹魅斯欆壑?p> “玲兒,今天我美嗎?”女子輕柔的聲音。
“在玲兒心里,姑娘是最美的!”這不是什么恭維話,事實上,顧苒之的樣貌在大滄貴女里算是之最了,在這里有人會問,那與若芷比又如何?顧苒之也想知道。
“聽說帝師嫡女才智過人,容貌上等,不知今日可能一見?”女子希冀道。
“聽下人說,帝師府送來很多禮,但沒有府上嫡女的禮品?!眿邒叩?。
玲兒黯道:自從帝師府那位回來三月有余,外面的人總是拿她和小姐比,還說她才是大滄第一貴女,呸!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和自家主子匹敵的。
“主子,這個月我都聽你提及此人八百回了,且不說她的身份只是玩弄朝堂之輩,就算那女子才貌驚人又如何?老爺說了,您才是要做大滄最尊貴的女主人的?!?p> “不許胡說!”女子呵斥。
玲兒委屈的低下頭,從小到大,小姐待自己永遠(yuǎn)是溫和,如今竟為了外人如此語氣,嬤嬤給了眼色就讓人下去。
“小姐莫氣,這丫頭也是無心。”
“我知她無心,可架不住聽著有意,都是慣的,萬一真的如她言,進(jìn)著吃人不眨眼的宮闕,這性子怎么了得?!鳖欆壑鼻械馈?p> 其實玲兒說的也不錯,大家都是明眼人,雖然皇帝正值壯年,可這儲君人選是遲遲不定,諸位自然都對這位置心存僥幸。本來這銳平王作為嫡長子是最有希望的,明帝也是如此想著,等著在外磨礪連璃風(fēng)幾年,這大皇子也是爭氣,十歲就帶兵把西方一小國滅了,這些年在外征戰(zhàn),也是威名遠(yuǎn)揚,這‘儲君’之位本是板上釘釘,可哪成想因為先皇后之事,他這個有主意的兒子竟然出家做了和尚,還真是‘不要江山,要衣缽’。
自那以后明帝做事滴水不漏,對眾皇子也是一視同仁,大臣們和外界一時之間竟沒了主意,要是以前自然是嫡出五皇子名正言順,可如今這中宮可是李姓,二皇子和四皇子也是有希望的,一個在外征戰(zhàn),頗有建樹,一個在內(nèi)廷處理政務(wù),僅僅有條,又是一盤死局,要說若芷是這局的把鎖,而顧苒之就是鑰匙,開啟這盤局。
人們都言,如果誰得這顧家之女,半個太子,甚至王座,盡在掌握!
而今日之機會,必定妙不可言!
五皇子府
連璃西望著信上:機不可失。
娟秀的幾個大字明晃晃的癱坐在信紙上,好似它們的每一滴墨汁和力道都在向他嘲諷,諷刺自己是一個多么傻的存在,若芷啊,若芷,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終究與你而言,只有權(quán)力才是唯一羈絆住你的枷鎖。
“很好,我說過既然是你想要的,我都會辦到!”男子句句有力,句句誅心。
“伯希,給本殿下備上好禮,去丞相府!”
宴會上
右相帶著顧苒之和一眾家眷在后院祠堂舉行儀式,若芷到時這院子里已經(jīng)是賓客滿堂。要說這官貴子女們都是成邦結(jié)派,好不熱鬧,然而這兩年若芷基本不在京城,自然在女眷里是個眼生的,況且這個圈子對若芷一直都是頗有微詞,人們不喜女子拋頭露面,最多也就是閨閣里的姑娘在一起辦個詩會,小聚一下。
說來也怪,原本大滄就是平民家的女人風(fēng)氣開放,地位極高,一些地主家的女兒更是納了好幾房夫侍,有些窮苦人家的男娃一早就賣到館子和有錢人家,可這偏偏世家大族的風(fēng)氣卻是女內(nèi)男外,著實好生費解。
若芷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圈,見無人招呼,也就泄氣的坐在椅子上吃了起來“真無聊,連繆清都進(jìn)不來!”
那邊幾個姑娘好像是注意到若芷的存在,小聲的嘀咕起來。
“唉,那邊的女子是誰啊,怎么這么眼生呢?”一女子道,
“綠衣服那個?不認(rèn)識,但是長大還挺漂亮的。”
“還真是,我以為苒之的容貌已經(jīng)是大家里最養(yǎng)眼的了,沒成想又來一個?!?p> 李詩語聽到那幾人在談?wù)撊糗?,沒有個好臉色,湊上去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就邊上那個,人家可是帝師府嫡女,將來的股肱之臣,今兒怎會屈尊來我們這小女子們的內(nèi)院呢?”
“?。〔皇前?,她就是夫容華,也不怎么樣嗎!”
“就是,我看也就那樣,怎么和苒之比呢。”
李詩語剛剛說的很大聲,只不一會兒,若芷的身邊就被眾人圍了個圈,其中不少詆毀辱罵的字眼,若芷正吃的起興,只一抬頭的功夫就看見女眷們用異樣的眼光望向自己,好像那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各位瞧著我作甚?”若芷大大的眼睛,寫滿了無辜,又道
“這院子里的吃食是不準(zhǔn)吃的?”這下眾人的目光更加不可思議,可把若芷看毛了,四下掃了掃,看見了唯一的熟面孔,李詩語是李青的姐姐,若芷自然是識得的,只一個步子,抓住那李詩語的手臂
“李姐姐,許久未見?!?p> 若芷給了對方大大的笑容,可是李詩語像是被潑了臟水一般,連忙抽回了袖子,但是眾目睽睽下,她又不好無視,只好假笑一聲:
“剛才人多,未見著你,你怎么不在前堂候著,來著內(nèi)院?”
若芷回答:“我是女子,自然來這內(nèi)院,況且前廳都是男人,我這小孩也不好混入,只是大家為何如此目光,叫妹妹好生費解!”
“哪里,許是妹妹會錯了意,妹妹許久未歸,姐妹們臉生,你又如此姿容,引起注意,也是難免。”
若芷剛想回了句話,只一聲‘小姐到’,眾人這才把視線都移了過去。
侍女上前,兩扇大門搖搖而開,只見走進(jìn)來一位婷婷大方的紫衣少女,女子扎了個花冠,頭戴金鑲珠鏤空扁方,耳戴粉絮幻幽穆耳墜,身著紫燕紛月裙,朱唇丹鳳,柳葉彎眉,通神高冷的氣質(zhì)和做派,真是一‘妙’和‘絕’字當(dāng)?shù)谩?p> 根據(jù)后來若芷的回憶,好像那九天下凡的神女也不為過,那時連璃西還調(diào)侃道,若她是男子,恐不把人娶了去。
眾人見主人公到場,也就把焦點都轉(zhuǎn)移道顧苒之的身上,再沒有理會若芷,也是,若芷之行徑真的不是她們所崇拜和追求的。
就這樣若芷又一個人走在角落里貓了起來,時不時看了看自己,
“我果真有那么差嗎?”
女子照了照院子里的鏡子,一位未琢粉黛的青衣美少女映入,只有腰間的隨身玉佩和頭上的檀木簪子兩物,身上的料子雖是極品,但是樸素至極,毫無花樣雕飾,頭上只是一個簡單的單螺發(fā)髻,鬢角留著沒有精心打理的碎發(fā),本來這個年紀(jì)的女孩都要留劉海的,那人每日看書辦事嫌太過麻煩,很早就把劉海留了上去。
若芷邊看鼓囊著,下意識的掃了掃眾人簇?fù)淼娜A衣少女,又看了眼自己,終究憋出一句話:“不愧是大家閨秀?。 ?p> 仔細(xì)想想,又不對勁,我也是大家,可惜不是‘閨秀’。
若芷今天本著能和顧苒之說上幾句話,哪成想連人家的衣角都觸碰不到,就在若芷想要灰溜溜的回去,只又一聲“二公主到!”停住了腳步。
“連玥柔?”
在若芷的印象里,小的時候連玥柔和若芷關(guān)系很好,但是連玥柔身子極差,不能出遠(yuǎn)門,可這若芷卻是身強體壯,活蹦亂跳的,一來二去后來也就慢慢疏遠(yuǎn)了。
不多時就看見一位弱柳扶風(fēng)的美人走了進(jìn)來,連玥柔身著霞彩千色梅花嬌紗群,披了件翠紋織錦羽斗篷,手戴尊銀希水晶玉鐲,青曦幻幽穆耳墜,雖然看似單薄,卻絲毫不失皇家風(fēng)范。
剛一進(jìn)門連玥柔那雙柔弱的眸子就和若芷對上了,只一片刻。
若芷本想著她會過來和自己打招呼,卻沒成想那位一個眼色都不曾給予,就和迎上來的顧苒之惜惜相對,往長廊走去,只留下若芷懸掛在空中的手,好不尷尬。
眾人看人家姐妹交談甚歡,也就各自攀談。
“你們說二公主怎么和顧女關(guān)系這么好啊”
“孤陋寡聞了吧!”那女子四處撇了撇,當(dāng)下人少,壓低了聲音
“要說這二皇女無論是樣貌和才學(xué)都是眾皇女的翹楚,只是這身子就是弱柳扶風(fēng),從小就在藥罐里長大,要不是生在皇家,有名醫(yī)藥材供養(yǎng),恐怕也是早早夭折。”
“怎么搞的?”
“傳言是賢妃在懷孕之時,遭了陷害,早產(chǎn)生子,才致二皇女先天不足,而今天這位也是個身子弱的,自然有一樣的苦楚。”
“不能啊,我看顧家閨女容光滿面,不像你說的那般嬌弱,你不是唬人吧!”
“哎呀,別看現(xiàn)在她氣色尚佳,以前也是個病秧子,只是后來不知顧家用了什么法子,這兩年顧女身體竟奇跡般的好起來,但是顧女怕二皇女因此疏遠(yuǎn)自己,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p> “竟如此,改天我打聽打聽,顧家請了什么仙人,連皇室都……”
若芷這大半天折騰,人沒攀上,這八卦趣事倒是聽了不少,還仙人,那是姑娘我給的‘靈丹妙藥’。
勉強到了下半場宴席,男眷女眷都來到大院匯集,這顧府也是別致,竟在院里修了個石拱橋,伴著河水花草,還真是雅致美哉!
“李家也好,顧家也好,怎么我這帝師府就如此無趣!”若芷向繆清幽怨。
“主子此言差已,我們帝師府雖沒有李府的假山和這顧府的小河,可是我們帝師府有錢??!要說這奇珍異寶,別說這李顧兩家,就是整個大陸也找不出來第二家?!?p> 若芷連忙叫嗞,搖了搖頭“俗氣!”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姑娘我愛聽!”說完二人相視一笑。
連璃影這邊剛在外地忙務(wù)回京就趕上顧苒之的宴席,本來他是不想來的,奈何母后和舅舅施壓,只好硬著頭皮,拖著疲憊的身子過來,一旁的人:“四殿下,今天興致不高啊!”
連璃影連忙苦笑,搖了搖頭,只見身旁的公子哥又是‘哇’一聲,和旁邊的同伴指了指
“你看橋上的小娘子好生艷麗!”
“得了吧,人家就一小姑娘,你可別動什么心思?!?p> “不過我怎么看著有點眼熟,又叫不上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