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勢大,樹大招風(fēng)。禇家稱不上高門卻也不是小戶,而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禇家根基不在帝京。既然禇家嫡女已來京,那婚約便要提上日程了,不若早日提親,以免途中生了變故……裴云川思索著,喚來了管家。
程管家推開門便看見大公子在房里踱著步,慢步上前稟告:“公子,昨日吩咐的禮品已讓庫房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迸嵩拼ㄌа劭聪虺坦芗?,滿是贊許,溫和地說道:“程叔辦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背坦芗一氐溃骸肮舆^譽了,這等事辦了十幾年,豈有辦不好的道理?!迸嵩拼ㄓ謫枺骸白婺附湛蛇€好,少眠之癥可有減緩?”程管家看向大公子,眼中帶著些許憂色,緩緩開口:“大夫已是將藥方又增減了一次,可老夫人還是不見好,身邊的丫鬟說夜里難入眠,時常驚醒?!迸嵩拼犃?,略加思索了一番,聲音沉穩(wěn):“既如此,不如白日里讓下人奏些鼓聲,增強心肺。”程管家聽了,趕忙讓下人著手準(zhǔn)備了。
此時正是嚴(yán)寒,元舒坐在軟榻上喝著廚房精心熬制的山藥蓮子薏米粥,她一勺一勺慢慢地往嘴里送,只覺得渾身都暖和著著。流霜待她用完了,將碗勺送去了廚房。元舒想著昨日祖母的話,不禁又想到了姜尋安,心中一陣惆悵。即便祖輩定下的那樁婚事最終成不了,她與姜尋安也并無多少可能,不說在江南虔州的那些年,若是對她有意,為何她總是感覺不到他對她有任何額外的情意呢?不過是因著她離了父母親,姜尋安才給予了一些同情與關(guān)愛。
元舒腦中越想越清明,又憶起了多年前的那個中元節(jié),那日沒有宵禁,她與幾個好友結(jié)伴出游,當(dāng)夜街上人群涌動,她不過買了個花燈,竟就被人群撞散了她與其他幾個好友,無奈之下,她只好與流霜先躲到人群稀少處。再在繁雜的人群中找尋幾位好友的身影,可卻不如意。她便與流霜慢慢走到橋邊賞景,無意間,她就瞧見了姜尋安,他著一身煙青色,束著高馬尾,瞧著十分清雋俊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元舒當(dāng)時滿腦子充斥著的就是這兩句詩。元舒帶著流霜去同姜尋安打了招呼,他問她為何只在這橋邊賞景,元舒便告訴了他原因。由此,許是覺著她也正無聊,姜尋安就問她要不要去個清凈的地方,她欣喜地答應(yīng)了。
只是后來到了那地方,卻令她吃了一驚,那地方景色雖好,卻住著許多小乞丐,后來從談話中得知那些小乞丐往前的悲慘遭遇,她更是痛心。那時,那些小乞丐一見著姜尋安便滿是歡喜,瞧著同姜尋安極為熟悉。原來是他替他們擺脫了困境,時常也來送些食物給他們……后來離開時,元舒問他原因,他說:“當(dāng)今世道,有人生活美滿,有人卻無父無母,那些小乞兒何其無辜,可他們沒有選擇的余地。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幫著他們試著走出這困境。只愿這世上,少一些這樣的無辜之人……”
后來說了什么,元舒記得不太清了,月光灑在姜尋安身上,他身上渡著一層柔和的光,那夜月亮很亮,可元舒抬頭望了望月,又看向身旁的姜尋安,卻覺得他比那月亮更為奪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