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文淵之時(shí),見他舉杯邀明月,覺得他孤寂可憐,現(xiàn)在輪到自己孤零零喝酒,她發(fā)覺這感覺并不賴,要是跟文淵之一起飲酒,他又該說,“酒氣最為傷人,還是少飲酒為好?!?p> 她那時(shí)反駁說,“你自己都飲酒,還說我?!?p> 文淵之當(dāng)即否定,“怎么會,我并不飲酒?!?p> 勾月心道,難不成要說我跟了你一路,所以你飲不飲,我一清二楚。她當(dāng)然說不出,啞巴吃黃連。
現(xiàn)在好了,她想喝多少喝多少。
文淵之也沒什么好的,勾月心想,瘦得跟白鶴一樣,大熱的天手心還冰冷,死人從墓里鉆出來了一樣。
她也是腦子有洞,居然喜歡一個(gè)活死人。
“不對,腦子有坑的是他,居然站在那狗官一頭,高鼐遠(yuǎn)死一百次都是他罪有應(yīng)得!”勾月自言自語道。
“那是當(dāng)然?!北阌腥私又恕?p> 勾月回頭看,見有人走進(jìn)酒肆來,正是阿沁。
“怎么在這兒也能碰見你?”勾月叫他過來喝酒。
“你忘了,我?guī)蛶煾邓鸭閳?bào),自然要哪兒都跑嘍。”
他坐在勾月身邊,“文淵之應(yīng)當(dāng)還在眉縣附近沒走多遠(yuǎn),你跑來婺源,是要回尋常堂不成?”
勾月道,正是。
“跟了兩年,說回去就回去?”
“反正我不想再跟著他了,誰去跟都無所謂。”
“別啊,師傅前些時(shí)候還夸你有毅力來著?!?p> “你怎么回事,之前還叫我早些回去,說文淵之這個(gè)人危險(xiǎn),我對付不了。”
他撓撓頭,“哎,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嘛。我是搜查著搜查著,覺得文淵之這個(gè)人也不錯,你要是喜歡便喜歡了?!?p> “巧了,我現(xiàn)在不想喜歡他了。”
“怎么,你要換個(gè)人?”
勾月無語,“說什么呢?!?p> “要是你想換個(gè)人,不妨考慮考慮我,欸,我這幾年東奔西跑可沒少攢銀子,等你嫁過來,我們跟師傅分家,自己開個(gè)鏢局,怎么樣?”
“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惫丛聡@息,“要是你我能成,你剛來師傅身邊叫我?guī)熃愕臅r(shí)候,我倆兒就成了,這么久還沒點(diǎn)意思,你不明白嗎,就是沒什么意思了。”
“師姐,別這么說,我雖然入師門晚些,可師傅說了,我有天資,你跟著我不虧?!?p> “少胡說八道了,喝你的酒吧,喝完了我們各自分開,我回尋常堂,你自去辦你的事。”
“真不跟了?”
“不跟了,誰說我也不跟了。”
“話說回來,你一會兒叫我回去,一會兒又勸我跟著他,有點(diǎn)蹊蹺啊。”勾月打量他,他可不是輕易改變的人。
沁索飲了一杯,嘖嘖道,“我是覺得,你跟著他,好像開心不少。以前你在師門里都很少笑,天天繃著臉,要不然就是睡大覺,師傅說你生機(jī)太淺,你跟他這么久,我瞧著好像確實(shí)跟從前不一樣了。我是想讓你往好的地方走,這不是為了你好么。”
她冷冷一笑,“我跟著他開心?呸,我才不開心呢?!?p> “就因?yàn)楦哓具h(yuǎn)的事兒?”
勾月有些詫異,“你知道?”
“我干的是什么活兒你不清楚?師門里每個(gè)師兄妹的情況我都有所耳聞,畢竟咱們師傅也得掌握第一手情報(bào)啊,底下的弟子要是都跑了,尋常堂還不得變成了空堂嘍!”沁索將她的酒水撤下,讓人換成了茶。
“阿沁,那你說,這是我的錯嗎?”
“殺高鼐遠(yuǎn)?不算,你沒做錯,要是我,我也直接殺了他這混蛋。”
“你看,連你都覺得我沒有錯,可文淵之居然以命相護(hù),就為了幫那個(gè)狗賊!”
沁索話一轉(zhuǎn),“可是,文淵之也沒有錯?!?p> “嘿,你剛才還說我沒錯,現(xiàn)在又說我錯了?”
沁索無奈,“你聽完我的話。原本呢,我是覺得文淵之這個(gè)人城府極深,不算什么好人,但經(jīng)此一事,我改了看法,他可算是非常好的人?!?p> “助紂為虐,算個(gè)狗屁好人?!?p> 沁索解釋,“你有沒有想過,殺了高鼐遠(yuǎn),你是爽快了,可后面的事呢?你會給師傅帶來麻煩?!?p> “我自不連累師傅,直接浪跡天涯,再也不回尋常堂了?!?p> “一輩子隱姓埋名?”
“有何不可?!?p> “文淵之就是不想讓你手上沾血才拿命去攔著,你自己鉆牛角尖出不來,他心里在意你才擔(dān)心你惹麻煩,要是不在意你,管你殺天王老子,也和他無關(guān)。”
“那難不成我們就這么放過高鼐遠(yuǎn)?”
“文淵之是怎么說的,你給我學(xué)學(xué)。”
“他就說此事他來處理,說高鼐遠(yuǎn)明年秋天就沒命了?!?p> “這不就證明他在想法子解決高鼐遠(yuǎn)嗎,你著急什么?”
“他,一個(gè)廢相,任人凌辱,能有什么法子搞定狗官。”
沁索繃不住笑了,“你說的也是,不過這話你得在他面前說?!?p> “那還不氣死他?”
“要的就是這結(jié)果,本來我也不怎么喜歡他這個(gè)人,氣死他最好?!鼻咚魍嫘Φ馈?p> “算了,不說他了,你該不會是叫人跟著我,才知道我來了婺源吧?”
“我跟著你?嘿嘿嘿……有什么好處?”
“師傅叫你跟著我。”
“師傅沒叫,他才懶得一個(gè)個(gè)管。我說我湊巧見到了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信你我還不如信豬上樹。天下這么大,你在眉縣偶遇我就算了,還在婺源偶遇我,一而再的事兒就是有謀算了?!?p> “我剛才都說了,婺源的忘憂花要開了,那金燦燦的花兒,漫山遍野,天下一絕?!?p> “你也喜歡忘憂花?”
“什么叫我也喜歡,還有誰喜歡?”
“文淵之,你們兩個(gè)還真是喜歡到一處去了。”
“你來婺源不是也是來看花開?”沁索問道。
“我是好奇,忘憂花到底哪里美了,文淵之說,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同珍惜的人一同看一看忘憂花海?!?p> “他對你說的?”
“嗯。”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點(diǎn)生氣,我覺得他肯定是因?yàn)槟莻€(gè)叫塔蘭的女子才會喜歡忘憂花。”
沁索打量她,或許她絲毫沒察覺自己如今就是個(gè)吃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