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孟思荊
話音一落,老夫人便是一聲呵斥。
“荊丫頭,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與孟家明朗的婚事是長輩所訂,你倆又郎才女貌,彼此歡喜,哪能說散就散了,輕歌這邊祖母自有安排,也自會給她尋另外的婚事,日后你莫要說這種話!”
“可是,祖母……”
孟思荊欲言又止,哽咽開口,似有萬般無奈和悲苦。
“母親,兒子覺得思荊說的甚好,她本來……”
“好什么好?你這是要氣死我!思荊她好歹叫了你十六年的爹,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孟延霆,你是不是連我這個娘也不想要了?”
孟延霆抿著唇,出聲說道,話音才落,就被老夫人一聲呵,那龍頭拐杖舉起就打在了孟延霆的肩膀上,直打的他閃躲,也不敢反抗。
“不是,母親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孟延霆一邊躲一邊開口。
云朝暮始終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她看出來了,在這個府上,得知孟思荊是與她錯換的之后,孟輕歌便對她充滿了敵意,一直想將她送走,但老夫人不允許,因為這是她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
而孟延霆的態(tài)度卻是站在孟輕歌這一邊的,或許對孟思荊有不忍,但他看的很清楚,孟輕歌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他虧欠了孟輕歌這個女兒。
可是在這個府上,老夫人才是最大,她的態(tài)度是至關重要的,就算是孟延霆貴為永寧侯,也不敢忤逆自己的母親。
云朝暮腦袋悶疼,一些過往的記憶呼嘯而來。
孟輕歌在回到孟家這兩年,最初對孟思荊并沒有那么大的敵意,畢竟當年錯換之時,她也只是個孩子罷了。
可是日漸推移,她的心態(tài)卻漸漸變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與孟家處處顯得格格不入,不管是琴棋書畫、餐桌禮儀、出府社交,她樣樣都不會……
雖然孟思荊有教給她,可是那種感覺并不好,她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熏陶,而她不過是剛剛入門,且在孟思荊的對比下,更顯得她似跳梁小丑一般。
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貴女背地里都嘲笑她上不得臺面,甚至她聽到不止一次的質疑聲,‘思荊,你跟孟輕歌真的是雙生姐妹?還真的天差地別?!?p> 孟思荊只是溫柔笑笑,好似不好意思,而后輕聲解釋,“妹妹她只是自小生活在外面,所以不懂京城的規(guī)矩罷了,你們別這么說。”
這話落下,她自收到一片善意的夸贊,可她呢?依舊是泥土里的蟲子。
孟思荊亦不解釋她才是那個占了她孟輕歌人生的人。
孟思荊受到的贊美越多,孟輕歌的心里便愈加的自卑,她作天作地,她惹事打架,誰嘲笑她,她就大聲的罵回去,人人說她粗鄙庸俗,野蠻不堪,可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武器。
祖母對她失望,愈加的喜歡孟思荊,連她一見傾心的公子喜歡的姑娘、訂下的婚約都是孟思荊。
可是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她的啊。
這一刻,孟輕歌的那些不甘、痛苦、自卑,通通的都涌向了她的心底。
“都說完了嗎?”
此時,云朝暮終于出聲。
她聲音沙啞,眼神清冷的看向孟思荊和老夫人。
“混賬,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老夫人顯然又被云朝暮這態(tài)度氣的不輕,呼吸又急促起來,卻見往日里這個時候早就大吼大叫的孫女兒只是擰著眉抬起眼,看向孟思荊道,“宮宴出事那一日,你去哪里了?”
“什,什么?”
孟思荊一愣,睫毛上的淚珠還掛在那里。
云朝暮心里壓抑的悶痛,看向面前的孟思荊,她慘死重生占了孟輕歌的身體,自是沒有權利替她原諒一切,公道也必然要討回來,所以她徑直開口,“宮宴那一日,我在位置上被人孤立,而你又起身離席,不知去了哪里,我是去找你,才會不小心墜了湖。”
云朝暮直接道。
她這話一落,整個屋子里一瞬寂靜。
“丫頭,你都記起來了?”
孟延霆急聲問。
主要是孟輕歌從出事昏迷,到蘇醒過來,完全記不得宮宴那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大夫診斷是因為撞到了頭,造成了記憶缺失。
孟思荊的臉色一順難看,也直直的盯著云朝暮。
“我雖記不得那一日我是如何墜湖的,可我記得,我是在去找孟思荊的路上,所以我問她,為何離席?將我一人留在座位上?”
云朝暮問。
孟思荊的臉色一瞬緊繃,接著她解釋道,“輕歌妹妹,那一日我是因為兵部尚書的女兒叫我過去說體己話,所以才離開了一會兒,萬沒想到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你會出事,我也很自責,如果知道會這樣,那一日我定然哪里也不去,跟你在一起?!?p> 孟思荊紅了眼,淚珠掛在睫毛上,看起來楚楚可憐。
“你這丫頭,你又不是故意的,歌兒出事,大家都心里難受,但這不是你的錯,你也預料不到就離開這么一會兒工夫歌兒就出事了?!?p> 老夫人出聲安慰道。
接著話鋒一轉看向云朝暮,“你也是,你思荊姐姐離開一會兒,你就老實在座位上坐著等,非得到處去跑,結果出了事還賴到別人身上了?”
老夫人道,語氣中是帶著她都沒意識到的失望。
只在這一次短短的交談之中,云朝暮便已經看了出來,老夫人是偏心于孟思荊的,也許也對她這個孫女喜歡,但是抵不過孟思荊,因為這是她養(yǎng)大的孩子,且孝順貼心,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真正懂得了孟輕歌的無助和痛苦,不甘和恨怒。
“祖母?!?p> 云朝暮抬起眼,忽的喊道。
老夫人聲音一頓,對上云朝暮的雙眼,心下咯噔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