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審訊室中
“所以,你們就起了沖突?”葉蕓凝回頭看向自己的隊員,語氣低了低。
五個齊刷刷地點頭,呂京寰意識到自己點頭的頻率和其他人不一樣,還稍微調整了一下。
“所以,你們就把人家警方給打了?”葉蕓凝繼續(xù)道。
幾人保持著原有頻率,繼續(xù)點頭。
“所以,你們就一塊被帶過來了?”葉蕓凝逼問道。
五個頭除了點呀點,還能做些什么呢?
葉蕓凝看著這五個不倒翁,真想懸空勒根繩,給他們一刀削了。
“所以,幾位沒來的警察同志……”葉蕓凝的目光移向了僅剩的一人。
那警察還有點羞于與葉蕓凝對視:“他們已經被送往醫(yī)院了,我會如實上報,說明情況的。”
“班長,我們四挑六,贏了……”牧承影似乎有點驕傲,但看著隊長嚴肅的表情,又把后面的話憋回去了。
葉蕓凝的目光鍍上了死亡的寒光,將幾人挨著凌遲過去。
林小璨帶頭,擺出了標準無辜可憐臉,眼睛一眨一眨的。
然后她面前就出現(xiàn)了有樣學樣的五張標準無辜可憐臉,眼睛都一眨一眨的。
“給我收回去,”葉蕓凝嫌棄道,“早飯都快給你們惡心出來了?!?p> 范浩言在一旁也有點無言以對,眼神莫名地不敢看胡康,分散注意力,掰著指頭算了算:“出去了六個警察,回來了一個,也就是你們打趴下了五個,孩子,你們可真厲害,看把你們隊長高興的。”
高興個屁!
葉蕓凝已是疲憊的心中生出了幾分無奈,繼而是一種撂挑子不干了的沖動,自己是怎么攤上這五個神仙隊友的?
但眼下沒給她撂挑子的機會,就聽另一個進來的警察說了一句:“諾嘉學院新生?能確認下身份了?”
葉蕓凝點點頭:“是的,這位警官,他們,是我,是我的隊友,好像因為一時沖動做錯了事情,但我想,我們還是有辯解的權力的?!?p> 唉,到底是自己的隊友,該護著還是得自己護著呀。
只見那警官聲如洪鐘,沒說幾個孩子,矛頭對準了剩下那個領頭的:“應該是你們反思一下,一幫訓練有素的,給讓一群十幾歲的孩子打趴下了,丟不丟人?”
“是,是,汪長官,是我們技不如人?!鳖I頭的警察咬著后槽牙說。
那可是一群S級的軍校生呀。
“這件事我會通知你們班主任的,在這之前,先在這里待一會兒吧?!蓖艟僬f道。
胡康看著這一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像是無奈,也像是自嘲。
“歸寧系的警員,過來,鎖住他的契靈?!蓖袅疗綋]手道。
范浩言小聲提醒道:“汪警官,那個警員請假了?!?p> 葉蕓凝上前一步,示意自己來幫忙,手指向胡康額心一點,鎖住了他的契靈。
她對安慰疏導一類的不感興趣,鎖住別人的契靈卻是知道點方法,但能做的這么輕松,是因為……
“這位先生非常配合,”葉蕓凝實話實說,“他幾乎是主動將契靈湊到我面前去鎖住的?!?p> 又上前來幾個警察,要把胡康往審訊室?guī)А?p> “不,胡老板,你被抓過來,是被冤枉的吧……”林小璨向著胡康的方向走了兩步。
胡康面無表情,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們太沖動了!”葉蕓凝還在火頭上,“不用給我狡辯,都給我把話憋回去,什么沒看清沒來得及沒掏證件,你們但凡能穩(wěn)住,但凡能聽人把前因后果說完,你們至于出手嗎?還是妨礙警察公務,維護嫌疑人,嗯?”
幾人乖乖受訓,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葉蕓凝讓這幾位氣得肝疼,她是怎么覺得有于寒坐鎮(zhèn),他們能靠譜一點的?
“尤其是于寒,我的副班長大人,你不會看顧著點他們嗎?他們要打起來了,你就不能攔著點?”葉蕓凝火道。
“我,我喊了,我喊了說別把人打得太嚴重,后來人走的時候我也檢查了幾眼,他們沒什么致命傷,也不會留后遺癥……”于寒在葉蕓凝的凝視中越說越小聲。
一個女警進來,放下了幾瓶奶,從葉蕓凝面前穿過,給幾個低頭挨訓的孩子一人遞了一瓶,施佩玲揚起一個討巧的笑:“謝謝姐姐?!?p> 幾人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有樣學樣的新技能,見此情景,帶上了點甜甜的語氣,齊刷刷地開口道:“謝謝姐姐?!?p> 這話說得女警有點心花怒放,忍不住轉向葉蕓凝:“也不是什么大事,醫(yī)院那邊來電話,說我那幾個連小孩子都打不過的同事早就沒事了,這事情考慮到你們也是出于誤會,不打算給你們記過,也不用氣成這樣?!?p> 葉蕓凝一點頭,沒駁了女警的話,自己一側身,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貼著墻根,挨著站好了,挺胸抬頭?!?p> 一排五個人,乖乖站好。
·
審訊室。
“胡康先生,靈能檢測已經出來了,那幾個孩子也已經交代了他們通過酒店監(jiān)控找到你的事實,你還有什么要辯駁的嗎?”汪亮平嚴肅道。
胡康一動不動,就在那里坐著。
“告訴我原因,你為什么要殺死東米諾,一個今年剛入學的軍校生?!?p> 胡康往后一仰,是一副拒不交代的神情,卻又一問:“剛剛,外面那個穿白大褂的,是靈能研究所的人吧,就是他通過靈能追蹤,找到了我?”
汪亮平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難怪,看著眼熟,”胡康說道,“和我當年在靈能研究所干巡查員的時候,認識的一位研究生,長得真像,哦,沒準就是他呢。”
胡康也看不出緊張,語氣是閑談自在的:“那位研究員,叫什么名字?”
“這不是你能打聽的,”汪亮平嚴肅道,“老實回答問題,除了那天晚上他在你們家玩了密室逃脫游戲之外,你和東米諾本人沒有任何交集,為什么殺他?”
“哦,原來那個男生叫東米諾呢?!焙狄恍Α?p> “你為什么殺他!”汪亮平又重復了一遍。
“你們不是說了,已經找到我犯罪的完善的證據了嗎?”胡康無所謂道,“那又關動機什么事呢?沒準我就是個變態(tài)殺人狂,碰巧抓著這么個孩子,就殺了呢。”
“也就是那孩子確實是你殺的!”一旁的警員說道。
“你們有證據就去問證據,別來問我!”胡康回應道。
局面一時陷入僵局,胡康一抬手:“你們其實根本沒有證據吧,就那個通過靈能定位個人的技術,我當年在靈能研究所工作的時候還沒怎么聽說過,現(xiàn)在即使能用,也還不成熟吧,恐怕還不能作為法律認可的呈堂證據,對嗎?”
汪亮平心里一突,他說對了。
警方不比靈能檢察署,構成成員多為普通人,權力也受限不少。
因著強大的天賦,幸存者基地對優(yōu)秀的契靈者頗有優(yōu)待,這案子在警方信奉的法律上是死罪,但“靈活變通”一下,可就不知道怎么判了。
一點小的疏忽,都可能成為被咬死作為翻案的理由。
于寒拿到的監(jiān)控材料同樣只能指向“重大嫌疑”,而不是一錘定音的決定性證據。
作為普通人的汪亮平想到到那群契靈者執(zhí)法官,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有著軍委和靈能研究所經歷犯人,果然不好審。
最棘手的還是動機,警方是掘地三尺,也沒找到胡康要害東米諾的一點點可能的原因。
“東米諾,這個孩子,幾乎和你的曾經一樣,”汪亮平還是攻心為上,“A級天賦,十幾歲進入軍校,還是諾嘉學院,足夠努力也足夠拼命,有幸分到了最好的班,如果不出意外,他未來也會繼續(xù)訓練、比賽、走向戰(zhàn)場,為守護人類的存在而奮斗終生,可偏偏,他出了意外,生命和夢想都半路夭折?!?p> 胡康一笑:“警官先生,想說明什么?”
汪亮平繼續(xù)道:“他的朋友悲憤欲絕,十幾歲的大小伙子,在警局門口的長椅上哭得站不起來,一邊傷心一邊自責,從小長大的戰(zhàn)友,基地用大量資源培養(yǎng)的靈能戰(zhàn)士,出師未捷身先死,沒能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xù)而戰(zhàn)斗,而是死在了基地里,死在了人類自己的手上——這還不足以令人嘆息嗎?”
胡康的表情露出了一絲松動,但隨即是更深的嘲笑:“死了戰(zhàn)友呀,十幾年的戰(zhàn)友,比得過幾十年的交情嗎?我見過的生離死別比個孩子多,不該死卻失去了生命的戰(zhàn)友——我也不是沒有?!?p> 汪亮平心中一嘆,胡康當年一定要從靈能研究所辭職,是違逆了聯(lián)盟安排的“最優(yōu)解”的,不出意外地受到了聯(lián)盟的苛待政策,經歷過太多摸爬滾打才勉強開了個小鋪子,廣告打得最大的就是那個有關靈能研究所的游戲,其余的,不剩太多。
他早已沒有親人、沒有掛念,最是嘴硬難審。
“我聽說,你有個曾經的戰(zhàn)友,是你多年兄弟,因為一場意外……”汪亮平說道。
他故意沒提那個名字,但從胡康的表情來看,他已經想到是誰了。
汪亮平說著,又刻意岔開了話題:“原本擁有大好前程的孩子就這樣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活下去的一切可能,父母的期盼,政府的培養(yǎng),曾經的努力,對未來的憧憬,一切都會伴著生命的消逝化為烏有,‘砰——’的一聲,什么都不會留下?!?p> 胡康不可抑止地產生聯(lián)想,瞳孔緊縮。
汪亮平一抬手:“那可真是太危險了,一個軍校生,莫名其妙地就被殺了,犯罪嫌疑人要求警方零口供辦案也拒不交代原因,萬一以后也出現(xiàn)這樣類似的事情,又該怎么辦呀?!?p> “有什么原因會讓一個退役,算是退役的軍人,殺死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軍校生呢?”汪亮平的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噠、噠、噠——”
胡康手指在顫抖,但依然咬緊了牙關。
他曾經受過嚴苛的訓練,在藥物進入體內的情況下都能穩(wěn)住神態(tài),對一切閉口不言,而現(xiàn)在,他一樣可以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說。
汪亮平有些愁眉,即使是重大嫌疑,警方最多也只能扣留他四十八小時,之后就不得不放人,到現(xiàn)在還沒弄清楚他殺人的目的,萬一他再動手怎么辦?
時間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這個案子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死者沒什么特殊性,他可以是我們身邊的任何一個孩子,他可以是契靈者,也就可以是普通人,這很容易讓與他相似的孩子產生恐懼,你知道,他們都是軍校生,是未來要保護人類的優(yōu)秀學生……”
“讓那個男孩見我,”胡康忽然開口,“讓那個4號男孩,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