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晚膳已基本備齊,還差著從酒樓請過來的廚子出一兩道拿手好菜。
蕭夫人與穆夫人相談甚歡的,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挺直脖子朝廳外張望。
“老爺,為何還沒看到澍兒出來見客,不會還賴著沒起吧?我讓阿金喚了去還不來,待會兒飯菜都要涼了?!?p> “他哪天不是嚷嚷個頭疼腦熱,要死要活不肯出院門口半步的,這孩子怪你縱慣了性子才這樣,阿金那塊石頭也只能被澍兒使喚得團團轉(zhuǎn)的份兒。我已經(jīng)讓丫鬟們再去院里喚去了,這等得都快宵禁了誰家晚膳還沒用的?”
“該不會是這臭小子心虛不敢出來見顏兒?”
“心虛?哦,對了,半年前澍兒因鹿仔的事反咬一口顏丫頭,待會兒你讓他給人道個歉。你們這些做下人的還愣在這兒干嘛?還不去催澍兒馬上過來前廳?。 ?p> 蕭府丫鬟和嬤嬤們趕緊聽命行動,那著急樣活像是呼喚頭牌姑娘來見客的媽媽們。
還未走遠,便聞池邊傳來兩人爭執(zhí)聲,并且一聲比一聲要高亢激昂。
“顏大虎你想干嘛!快給我住手!”
“你叫這么大聲做什么呀!搞得我想害你一樣,看,它們?nèi)急荒憬o嚇著了躲開了。還有,你能別叫我顏大虎行嗎!招你惹你了我?”
“我愛叫誰叫誰你管不著,你想弄死它們能不跑嗎?”
“我什么時候弄死它們,你別又想再污蔑我!”
“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剛才說要吃了它們的!”
“我說歸說,這不沒動手嗎?沒必要又哭鼻子又厥過去的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我厥過去了?”
“還不承認啊,你我兩家的人可全看著!半年前我就親眼看你話還沒說完就哭暈過去了?!?p> “我沒有!”
“你就有!”
聽到一頓吵嚷,四個大人得丫鬟報信兒便趕緊動身來到院內(nèi)查看,只能暫時堵在圍觀人墻外。
蕭澍一身藍綠錦衣絨領(lǐng)儒袍,抱著香薰手爐,他的面色看上去相較半年前要明顯緩和許多,因病情的好轉(zhuǎn)輪廓越發(fā)精致儒雅。
美而不娘,病而不嬌,難得小主子錦衣玉袍的出現(xiàn),惹得在場人們都移不開眼睛。
果然,還是那個從小就讓仙君們止步頻回首的美人皮囊。
此時,一眾丫鬟和老嬤嬤們聚攏在他身后,更顯他人多勢眾的傲嬌氣焰。
并不是仗著蕭澍有理有據(jù),而是在小作精主子面前他們當下人的不敢不一致站他這邊,就怕事后哪個就被小主子摁在了那本記仇小冊子上。
穆顏順帶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恃寵而驕”的蕭家四公子,還好,人還是病弱游虛的,但還能吵能鬧比半年之前狀態(tài)算好了太多,不過依舊還是那么嘴硬又傲嬌。
“你看什么看啊你!”
“看你還沒死,挺好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還能罵人,那說明身子骨也能抗揍了?!?p> “你說什么,你要對我動手?你敢!”
對面人多勢眾,穆顏再看看自己身后無人可靠,單槍匹馬空無一人。
就連蕭老管家也保持中立站在中央一臉皺成苦瓜。
“你們這是怎么了吵起來?澍兒干嘛一見面就兇顏丫頭?你忘了今天她可是府上的客。咱們尋藥方子一回來娘就讓阿金和你提過這事兒的,你忘啦?阿金呢?又被你使喚到哪個角落里背黑鍋了?”
蕭夫人第一個站在穆顏身后數(shù)落兒子,又發(fā)覺貼身侍從阿金早不知所蹤。
“我看見她用樹枝崴成魚叉,伺機弄死池中我養(yǎng)的三條錦鯉!”
蕭澍充耳未聞,指著穆顏手中半截沁過水的樹枝,義正言辭揭開她的意圖。
輕哼一聲,她并沒有承認也不抵賴:“我承認剛開始是有吃了這魚的念頭,但我想了想它們長得這么漂亮,若真吃了有點可惜,況且還有個愛哭包知道了得厥過去,最后還是作罷了。”
“哼,當著爹娘的面你可算是承認想弄死它們了?!?p> “弄死就弄死唄,何必大驚小怪的!魚橫豎都是拿來吃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區(qū)別?你爹娘都沒活說你在這兒扯著脖子喊個什么勁,聲音大就了不起?愛哭包!略略略!”
“誰......是愛哭包!你眼瞎還是餓死鬼投胎?睜大眼給本公子看清楚!這些都是觀賞用的錦鯉珍貴的很,我養(yǎng)了它們大半年,你怎能一上來就殺之飽腹?再者,魚也分能不能吃的好不?我們簫家倒也不至于拿不出一碗飯堵住你的嘴巴。”
“但凡地上是能動能游的,天上飛的樹上竄的,看起來品相不差的都是能吃的貨。我爹爹押送商貨上京的時候,別說海貨野味就連山上的蟬蛹還有蛇蟲都吃個遍!虧你還是貴妃娘娘的弟弟,不至于這么沒見過世面吧!吃你一條魚就不依不饒的,小肚雞腸!”
“你這沒見識的土鱉!用不著你來提醒本公子什么東西能吃,什么東西不能吃。我又不是傻子!我家錦鯉也不是這樣給你糟踐的,它們是用來賞的不是城郊野塘子里的那些魚,只會等著有人拼命捕來孝敬你。”
“那是我家兄弟夠仗義,一心想就著孝敬我這個大當家有錯嗎?你說話這么酸做什么,羨慕嫉妒恨?話說回來,本小姐今天可是你家的貴客。到你家這么久,餓得前胸貼后背你還端著架子,磨磨唧唧不肯出來待見。全府上下就等你一人用飯你好意思嗎?我若迫不得已餓極了吃你家一條魚又如何?我吃你身上的肉了?還皇親國戚呢,這就是你們簫家的待客之道?”
“就你那幫鏢局好兄弟仗義,就他們會死心塌地的對你好,就他們受了委屈你會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就你到了蕭家還想著給他們說好話,那為何我不見你就非得砸我家門不可?”
蕭澍真的氣到了。
她嘴邊總掛著那幫馬仔的好,那他算什么?
其實,他早早就從阿金口中得知她要來府中晚膳。
以這半年來,他拒絕相見,拒絕解釋,也曾計劃著自己今日要以哪千百種方式和她見面。
其實他并不想這般胡鬧。
甚至還曾想著為半年前的事好好對她致歉,也想過好好解釋究竟是何緣由不想見她。
誰知在遇到她的時候,事態(tài)總?cè)缑擁\野馬令他無法掌控。
不知從何解釋,如何解釋。
耳邊就只聽到她張口閉口提及我家兄弟,我家阿袁,親昵無間勝似青梅竹馬。
于是,他就是氣,生她一個人的氣。
顏大虎,大笨貓!
擠在后面的四個大人看他倆剛見面就這般爭執(zhí)不休,都不禁大眼瞪小眼,無從插嘴。
所謂異性相吸。
本該再相后應(yīng)兩小無猜,和睦相處。
何以再相見,竟如半年前一般煙火燎原,一發(fā)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