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霧之巔（6）
只一瞬，他便從程鄺深不可測的眼底尋覓一絲極其渴求權(quán)利的強(qiáng)烈欲望。
但很快程鄺就避開了他試探眼神，換作誠懇表情。
“蕭澍，將來......”程鄺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力：“若他日我登基為圣。真正將腳下一覽無盡的大郡山河觸手可及，屆時你和穆顏還會站在我身邊共賞這盛世江山么？”
“我不明白殿下所言何意......”果然，這趟行程或許早就是程鄺有心排布。
“呵呵，不要與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這般奢睿，又怎會悟不明白我話中之意？你知道我要聽的并非官場那套冠冕堂皇的奉承話?！?p> “殿下只要全心全意為了天下民意而為之，我和穆顏必定擁戴殿下絕無二心?！?p> “你還是信不過我，不肯與我說實話，你明知我要的也不是敬仰和擁戴。”程鄺打斷他，負(fù)氣地背過身雙手握拳：“自古一朝君一朝臣，我要的是東宮太子背后強(qiáng)而有力的權(quán)臣扶持。正如我父皇如今這般實權(quán)在手，歸咎身后有你姐姐們以及鄭氏元老們的支撐和諫言?！?p> 對蕭澍沒有極力反駁更像是無形中肯定了程鄺的說辭。
“如今普天皆知我父皇，大郡賢君郡豐帝，他之所以得鄭氏權(quán)臣鼎力扶持，得三位賢妃美眷共白頭，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姐姐與鄭氏之間原定一段姻親使然。鄭氏依附擁戴的終究還是蕭家三姐妹，而若非這份情誼牽連，鄭氏麾下的開國元臣又怎會鼎力擁護(hù)我父皇？”
“殿下無需多慮，其實太后的覃氏以及皇后娘娘的陸氏同樣會無條件扶持您日后涉政......”
適時變幻的霧氣凝聚再將山埡間蒙上一層灰白面紗。
程鄺忽然無奈的面露一絲苦笑。
“蕭澍，你不必徒勞無功地安慰我了......大郡朝政的情勢明面上風(fēng)平浪靜，實則各方勢力明爭暗斗早已蓄勢待發(fā)......四年前你不是已經(jīng)親身領(lǐng)教過了嗎？可結(jié)果呢，你看看你自己如今這副受病痛摧毀，身心俱疲的模樣。若宮中再生變故，風(fēng)云變幻之時，你甘心再被任人宰割？屆時，你姐姐們還能獨善其身保你無虞出宮嗎？”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當(dāng)時宮中發(fā)生的詳細(xì)內(nèi)情？”心中難免不起波瀾。他知道程鄺或許是提及這事意圖刺激人心，但真相總是一如既往的誘惑人探尋。
“可惜，我并不知內(nèi)情......怎么，莫不是你對四年前的那場后宮變故完全沒有一丁點印象了么？”程鄺聽了頗為訝異地反問道。
“不瞞殿下，我當(dāng)時受蠱毒侵蝕過重已不太記得過往細(xì)節(jié)......”
“想不起來也好......都是些不好的回憶?！背锑椢竦厍讎@息，繼而對他篤定道：“你放心，若我登上圣位，定為你把幕后謀害的黑手揪出來。只是我身后勢力尚是雛形，勢單力薄，還遠(yuǎn)不及維穩(wěn)我東宮之位?！?p> 他眼角泛紅，強(qiáng)忍爆發(fā)的情緒頓了片刻后，目光微微轉(zhuǎn)冷：“所以，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大概他也知道程鄺想要什么了。
程鄺窘迫地再度避開被他看透意圖的鄙夷目光，無心瀏覽整個山澗美景。
“當(dāng)初......先帝和鄭家、蕭家先輩們一同開創(chuàng)大郡江山。除了許下鄭氏與蕭家世交姻親，事實上，更大維系兩家聯(lián)手擁護(hù)大郡江山的，是攻破北陌歸降大郡之時，雪族人秘密呈給鄭家的一副金礦山脈圖。”
“朝中鄭氏元臣多數(shù)是江湖之后，他們本就秉承武林盟主的夙愿勢要與蕭家結(jié)為秦晉之好。只不過終究是我父皇幸得蕭家三姐妹眷顧，得以帝后為尊，共享天下。思及此鄭家無論如何也不會違背原定誓約，定會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彌補(bǔ)。”
“可想而知，鄭家已不可能將這副金礦山脈圖再呈給父皇。唯今蕭家只有你蕭澍一人可以履約，承繼鄭家原先約定交付給你姐姐們的一切，當(dāng)然也包括金礦山脈圖，若尋得此圖中的雪族金礦所在，于我而言便如虎添翼，助我不日登基推波助瀾?！?p> 原來，尋覓金礦山脈圖才是程鄺此行吳州最大的目標(biāo)。
“殿下何以見得，金礦山脈圖就一定在我這一無是處的廢人身上？”他努力保持平靜的反問，心中則一遍遍嘲諷并冷笑凝視著眼前大義凜然的謙謙君子。
本就尊貴如玉的太子殿下又怎會自謙到與他們處為知己呢？
見蕭澍沒有抗拒之意，程鄺便自以為穩(wěn)操勝算，又再娓娓道來。
“據(jù)我所知，如今臨宗門自鄭盟主逝去沒落后，鄭家獨子繼任盟主之位又行蹤成謎，金礦山脈圖一直沒有在江湖上出現(xiàn)行跡。但所屬鄭氏一族在朝廷依舊如日中天，其麾下新晉脈絡(luò)不斷。說明金礦圖下落仍為鄭氏一族所持有，但鄭家身為江湖中人，秉承兩家誓約定不會獨攬金礦，而三位娘娘如今已經(jīng)是父皇愛妃，穩(wěn)居后宮不可能再涉及江湖中事。唯有你一人可承繼誓約得其所愿......”
“很可惜讓殿下失望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金礦山脈圖?！辈患铀妓鞯厮貜?fù)。
“不可能?！背锑椧徽?，不置信地?fù)u頭反駁：“除了鄭允之外，你是蕭家唯一有資格獲得金礦圖下落的人，鄭家沒有理由不讓你知曉?！?p> “沒想到殿下為了尋得此圖還真是煞費苦心，連我都不知道原來蕭家和鄭家原定的姻親背后還有這般內(nèi)情。不過我自小便一直在家中惜花弄草，平日除了研磨制香甚少接觸江湖中人，所以殿下言下所求我是幫不上了?！彼舆^程鄺質(zhì)疑的視線委婉回絕。轉(zhuǎn)眼眺望幽暗山間唯一一片紅色的山桃果樹叢：“此時若蜃景出現(xiàn)，那摘果子的大笨貓可就要錯過難得奇觀，可不得腸子都悔青了?！?p> 彼時原本平寂無風(fēng)，日照充沛的云頂游來一片陰云籠罩了陽光，恰逢停在亭外上空，天氣如變臉的孩子般陰霾了些許，忽而又開始帶來烈風(fēng)陣陣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