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她會去問那些受罰的弟子,升劍鋒底部有什么,但那些弟子總是一瞬間就白了臉色,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說不出來。
反正就是下面很可怕,讓她千萬別犯錯。
不過,沒有人會趕著上著去找罪受。
應淼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拿著碧光戳了戳內圍禁地的封印,在下方的警告石板上刻了一個:到此一游。便朝那條斷劍河走去。
應淼手中的碧光劍微微顫抖,斷劍河中也起了波瀾,有碎劍拼湊在一起,歪歪扭扭地湊成了一把劍。
應淼抬手一擊,被削弱一半的劍氣隨著靈力脫手而出,擊打在斷劍河上,那些依稀成型的劍瞬間被震得粉碎。
“碧光,橫掃千軍。”
她朝劍中傾注靈力,藏玨仙人傳授的劍法心訣,讓碧光的劍靈得以出現(xiàn)在應淼身后。
一只有著巨大頭冠的翠色鵬鳥,張開羽翼,朝河中心沖去,它身邊翻騰的劍氣輕觸到那些剛剛形成的劍,風卷殘云般裹挾著,讓它們碎得更加徹底。
可這道劍氣宛如催化劑一般,河中的碎片聚集越來越快,應淼一把碧光劍根本無法橫掃整個河面,那些碎片逐漸整合,在碧光無法到達的河的另一邊,數(shù)百把布滿裂痕的長劍已經蓄勢待發(fā)。
它們把劍尖朝向應淼,無端地整齊。
等碧光的劍氣消耗殆盡,它們整齊地朝應淼刺去,帶著詭異的嘯叫。
碧光穿插在這些劍之中,每一次精準穿過這些碎劍的裂縫中心,一升一落之間,幾十把碎劍化為猩紅色的銹片,逐漸漫過應淼的腳背。
她神情肅穆,耳畔不少疾風與銹氣掠過。
人的肉身無論修煉多久,除去佛家的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功法,基本無法硬抗器法的傷害,應淼從未與之硬碰硬,她彎腰閃過一把從碧光的絞殺中的漏網(wǎng)之劍,一腳把從身后飛來的另一把斷劍踹開。
河面形成的劍越來越多,河水源源不斷地流淌著,帶來數(shù)不清的碎片。
除非把河水截斷,否則只能從河邊撤退。
她曾經嘗試過無數(shù)次,但從未成功過,每每施法,總有不知好歹的碎劍來干擾她。
不知是不是師尊曾經說過的明家長公子——明祈,是八百年未有之陣法天才讓她有了些許的好勝心,她這次在禁地的修煉,鐵了心地想要整個大活!
要劈開這條斷劍河,必須劍氣包裹著靈力,劍氣在外絞殺這些碎劍,靈氣則起到壓制和干擾的作用。
無數(shù)的劍在應淼頭頂徘徊,,密密麻麻地,看不見天空。
幾乎把她包裹了起來。
眼前還出現(xiàn)了許多持劍者,他們大多只剩下一部分的肢體,以手部居多,也有頭部和其他部位,與這些碎劍一起,干擾著應淼的視覺,眼前變成了紛亂的一片。
“死……一起死……”
“啊哈哈哈哈,爾等鼠輩,也敢在此放肆!”
“……斬妖除魔,你已入邪!”
“我的寶貝,啊~成為我的養(yǎng)料吧!”
紛亂的聲音,是曾經的劍靈和持劍者殘留的執(zhí)念,從這些碎片中,被應淼逸散的靈力激發(fā)了出來。
他們或猙獰或迷茫,或溫柔或冷漠,在擊潰碎劍的時候,還常常會試圖附身在應淼身上,帶著河水冰冷的鐵銹味。
“噫~大叔大姨們,我和你們不熟,別動手動腳的!”
雖然知道殘留的執(zhí)念無法會話,但她還是忍不住避開那些揩油的小手。
“欸嘿嘿,給媽媽親親!”
一個冰涼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抬頭望去,一個左眼連帶著左邊頭骨都已經失去的頭顱,披散著長發(fā),親了應淼一口。
應淼被精神暴擊了。
她召回還在外絞殺的碧光,一團靈力砸在劍上,碧光把這令人作嘔的執(zhí)念炸成粉塵。
受不了一點,太惡心了,這頭不能要了!
這頭顱本就沒有實體,除了逼真的觸覺,并不會對人造成傷害,應淼這一舉動,將碧光營造出來的保護區(qū)縮小了一圈。
再想無傷劈開河水,幾乎不可能了。
應淼頂著數(shù)百把碎劍的攻擊,朝河里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經戰(zhàn)斗了多久,禁地里沒有白天與黑夜。
河中更多的碎片,還未形成,隨著河水的波浪,切割著進入河中的一切活物。
碧光的保護區(qū)更小了一圈,應淼不過走入河中七、八米而已。
她感覺到腰間、腹部已經被河水浸濕。
修士所穿衣物,都具有基本的防火、防水功能,這說明,她身上衣服里存留防護陣的靈力已經消耗殆盡。
為了凝聚靈力與劍氣,她已經沒有余力再補齊衣物上的防護陣了。
突然狼狽起來了,但她還是堅決凝聚靈力,把碧光召回到身邊,撤回那些用來防御的靈力,決定賭一把。
如果她走到河的中心,那截斷河流的可能性會極大地提高。
停留在筑基后期也有一段時間了,她需要一個契機來嘗試自己的極限。
如果……有一個陣師在就好了,她突然這樣想著,禁地里雖然兇險,但斷劍河邊地勢開闊,靈力豐盈,最適合陣師發(fā)揮。
應淼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除去河水,還有她的雙腿不停地被碎鐵片切割,失血讓她的體溫快速下降。
碧光的劍靈發(fā)出嘹亮的鳴叫,似乎在警告應淼。
她的身體或許已經到達極限了。
但凝聚的靈力完全不夠截斷河流,若是用它炸出一條退路,還是綽綽有余的。
但是,很不甘心??!已經往河里走了十幾米了,明明還差一點……
她眼前再次閃過一個殘念,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修士,他冷然說:“不能就這樣放棄,對,沒錯,要往前走!這樣才能達到劍道的極致。”
應淼聽了他的話,又往前邁出一步。
可似乎遇到什么阻礙,她不僅沒能往前甚至還被人提了起來。
“師姐你真是太亂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綠色的治愈陣法開在她腳下,眼前的殘念也逐漸消失。
她的雙腿皮肉翻卷,已經失去知覺,怪不得一步比一步更艱難了。
感覺到頭頂那人要把她帶離,應淼急忙說:“……別,別拉我走,我就快好了!你要是把我弄走了,我下一個就劈你!”
她把愈療的靈力抽出,灌入碧光內,隨后一劍劈下,那些遮天蔽日的碎劍被掃得干干凈凈。
斷劍河掀起巨大的波浪,從應淼面前被利落地掀開,暴露出河床。
應淼這才放心地倒了下去。
一時間沒有了河水運送碎片,那些碎劍也無法形成,周圍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明祈?你來干什么?”
“師尊讓我來的,說你已經在此呆了快兩個月了,他讓你盡快結束修煉。”
明祈掏出幾個藏玨仙人給的治愈陣法,扔到應淼身上。
藏玨仙人的原話其實是,應淼大概已經死在里面了,讓他給她收尸。
話是這么說,但還是給他塞了一堆的治愈陣法,已經灌好靈力了,即貼即用。
面對應淼,藏玨仙人信奉一句話: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明祈看著手中的治愈陣法逐漸消耗干凈,對藏玨仙人的預判無比地佩服。
他一言不發(fā)地扔著陣法,應淼也逐漸緩了過來,從地上坐起,看向自己劈開的斷劍河。
對金丹修士來說,劈開一條河不算什么。
但應淼以筑基后期的修為,劈開一條禁地里的河,哪怕只能維持短短幾天,也體現(xiàn)了劍修這個門派的可怕。
“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明祈,多謝。”
應淼感覺到體內修為禁錮的松動,若無意外,她將在幾年后沖擊金丹期。
明祈抿了抿嘴,在他心里,應淼已經和某些修煉狂人劃上了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