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死里打
陶涌金一看麻袋里的人真的是顧重樓,耳邊又響起顧氏的炸裂之語,腿腳一陣發(fā)軟,往后踉蹌了一下正好坐在了小廝剛搬過來的紫檀木椅子上。
若說陶姜與顧重樓私會,他是信的。
先前他便知道,陶姜對顧重樓有情。
每次顧家小子一來陶府,陶姜便羞云滿面,慌不迭地就要去尋這位表哥。
而自己的兩個孫女,竟然為這個顧家小子爭得如同烏眼雞一般,讓他的臉在顧家面前都沒地兒擱。
總商大選之時,當他聽說顧家小子在蚌珠鎮(zhèn)收走了所有珍珠時,他第一反應便是陶姜給這小子放了水,否則顧重樓便是再多生出兩雙手來也贏不了陶姜。
之后陶姜翻盤,接著拿了總商之位,仿佛對顧家小子也淡了心思,當時他還無比欣慰地尋思道--
自己的嫡長孫女終于長大了,知道感情如草芥,貨真價實的銀子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誰知……誰知她不僅沒有斷了對顧家小子的心思,反而吃了熊心豹子膽在自家的花園里夜會外男!
真的是把陶家的臉都丟進了蚌嘴湖里!
這消息一傳開,顧家家主顧山青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
與顧家的這一仗,自己算是一敗涂地了!
想到這,陶涌金更是火從中來,手中鑲金盤龍的手杖往青石板上狠狠砸了幾下,竟將水波紋的路面生生砸出了一條裂縫:
“孽障啊孽障!你怎么能做出這等下流之事!你將我陶家的顏面往哪里擱!”
陶姜聞言冷冷一笑--
這才是書中的陶涌金嘛!
對于他來說,真相永遠不是最重要的,陶家的面子才是他的命。
陶長卿的冤死,他有懷疑卻從不查究,只覺得滿城的流言讓他在祥溪縣中無立足之地,所以陶長卿便成了“陶家的污點”。
原身被顧家和離趕了出來,也只不過是想在陶府暫住兩天,卻被他說成“顧家棄婦,休要辱我陶府門楣”。
而如今,他又是一樣的嘴臉,不分黑白,卻獨獨心疼自己的面子。
陶姜垂下眼瞼,將厭惡之色收盡眼底。
陶涌金見陶姜并不回話,更是羞怒,拿起手杖指著陶姜的鼻子罵道:
“你如此不知羞恥,怎的就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模一樣!”
“祖父!”
陶姜一聲高呼,如同石子砸向了寂靜的湖面,讓眾人為之一驚。
陶涌金看向陶姜,只覺得她眼底陣陣寒意,似是寒冬臘月屋檐下的冰凌,想著自己是不是說得過火了些,不免有點心虛:
“你……你這么大聲音做什么!我耳朵又不聾!”
陶姜深深吸了口氣,將波濤洶涌的嫌惡收進眼底,調整了心緒道:
“祖父,如二嬸方才所言,她也是剛剛到這里。如果只是前您一腳而來,又怎知我是在這里私會?若真是私會,我怎會帶這么多婆子丫鬟?”
陶涌金這才注意到陶姜身后十來個下人,像是滿院子傾巢出動的模樣。
其中一個婆子見老太爺的目光打量過來,趕緊壯著膽子嚷了一句:
“大小姐讓我們來西花園捉野貓的!我們前后院的婆子可都出動了!”
陶涌金看著地上的木棍、麻袋,這的確不是私會男子的陣仗啊!
原是他聽見“私會”二字便昏了腦袋,加上顧氏在一旁先入為主對自己說了這么一番話,才讓自己問都沒問便下了論斷。
顧氏見陶涌金臉色有變,心中不由一慌,趕緊說道:
“姜兒,我老遠便瞧著你與人拉拉扯扯的……”
話未說完,陶涌金便一聲棒喝:“閉嘴!”
然后將眼睛看向陶姜。
陶姜笑了笑,一臉氣定神閑:
“二嬸所說的拉拉扯扯指的是用棍子打?用腳踢?還是用麻袋套?然后扔進水里?這顧家少爺不知怎的出現在我陶府的花園中,我當是什么小毛賊,便命人往死里打,扔進潭池中!難道這也算拉拉扯扯?”
陶姜狠狠咬住“往死里打”幾個字,果然,顧氏掃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顧重樓,臉上又白了幾分。
“若說拉拉扯扯的話,那應該是四妹妹如今的模樣吧!”
陶姜的話成功地將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陶羅身上--
只見她滿臉傷心之色,眼淚就沒止住過。
顧重樓的頭半歪在她懷中,離胸前的一對豐滿也不過半拳之隔。
除了腫得像豬頭一般的顧重樓,這場面的確是曖昧旖旎??!
陶羅也注意到大家的眼光都不懷好意地落在她身上,不由羞紅了臉,卻也舍不得放下懷中的表哥,只能尖著嗓子叫道:
“陶姜你這個賤人!你在胡說什么!你把我表哥打成這樣,我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為了一個異姓男人,如此辱罵自家姐妹,陶涌金恨不得一個巴掌甩上去讓她冷靜冷靜。
“祖父,這顧家公子為何能來到西花園,究竟是私會何人,為了陶府的清譽,咱們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陶姜順勢又推了一把。
陶涌金咬著后槽牙,點了點頭。
又見陶羅仍是恬不知恥地將顧重樓抱在懷中,陶涌金只覺得頭痛欲裂,眼睛不能再看他們半分,氣得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捅了下身邊的小廝:
“你們是死人嘛!趕緊把顧家那個給我抬下去!先找大夫給他瞧瞧!”
兩個小廝趕緊上前去,一人抬手一人抬腳,好不容易將濕漉漉的顧家公子抬了起來,走過陶姜身邊時,卻聽見她身后名喚枳實的丫頭大叫了一聲:
“顧公子身上什么東西掉下來了!”
果然,在小廝的腳底下,躺著一個黃鍛打籽繡荷包。
小廝撿了起來,輕輕捏了一下:
“老太爺,這荷包里好像有封信……”
陶涌金的頭更疼了。
他一手扶著額,眼睛掃過陶姜和陶羅,沉著聲音道:
“給我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