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紅
仙界云涯峰,偏殿寢宮中,蓬昃正替梟澤療傷。兩人被魔氣圍困,而梟澤眉心中的仙鈿時有時無有著魔氣飛出。
蓬昃在他背后點(diǎn)了幾道符咒:
“此符可壓制邪念,勿要見血腥之物,否則必被其吞噬心智?!?p> 梟澤運(yùn)行了番功力,隱藏了變質(zhì)的仙鈿:
“之前與魔尊交手,不慎被邪魔氣體附體。我邪化之事,切勿告知他人,尤其是他?!?p> 兩人走到莫橙子跳下的“井”旁,蓬昃仔細(xì)端詳了一番。
“那日她就是從這跳下,再尋時人已無影無蹤了?!?p> 他說的蓬昃并不感興趣,倒是他邪化之事十分感興趣:
“你和泊兮?”
梟澤打斷了他:
“魂儀顯出她跌入了人界,你替我辦件事。”
說完,手掌中一縷青絲遞給了蓬昃。
“這是誰的乳發(fā)?”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的乳發(fā)。十七年前的一個冬日,梟澤抱著個女嬰一瘸一拐走到仙尊面前。仙尊一眼便認(rèn)出這女嬰是魔種,是梟澤拼死護(hù)她一條命。
蓬昃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人:
“她喚你一聲師父,你卻……”。
這樣的想法,他從未有過。
“你若不愿……”
蓬昃嘆氣,二哥這個人什么都好,唯獨(dú)死板。
“我找就是了。”
話完,蓬昃化作一縷清風(fēng)飛走了。梟澤撫著額,看著那“井”。
“再等等,很快……這天下再不會有人議論?!?p> 人一旦有了執(zhí)念就會不擇手段,梟澤也不過如此。自從被邪祟附體后,他的心境就已經(jīng)逐漸被侵蝕。
僅一個轉(zhuǎn)身,身后的景象就是人間。神仙在人界也是有規(guī)矩的,不得擅用法術(shù),更不可在凡人前使用法術(shù)。
此時天空下著淅瀝瀝小雨,隨手在空中抓取一把雨傘:
“此處是……苗疆?”
大街上除了些許打著傘的俊男少女外,并無其他人了。再一轉(zhuǎn)身,則是在一片竹林庭院中,望著山腳下的那座茅屋。
“十七年了,也該報答了。”
房門作響,屋內(nèi)回應(yīng):
“誰啊?大雨天不做生意了。”
沒人回應(yīng),屋內(nèi)的女人以為那人已經(jīng)走了。清晰的可以聽清屋檐雨滴砸落的聲音,織布機(jī)的聲音吱嘎作響。
“雨停了,該開門了?!?p> 只聽見屋里東西砸落的聲音,房門被人打開,那是一個頭戴銀冠身著布衣的中年婦女,她額上還有細(xì)珠,神情慌張:
“進(jìn)來吧?!?p> 這一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老太婆瞬間知道了他是來干什么的。
女人給他遞了杯熱茶:
“梟公子幾十年都不曾來我這寒舍,你再過幾年來說不定我已經(jīng)死咯?!?p> 梟澤并未飲下那茶,而是放致一旁:
“找人”。
女人從里屋拿出了算卦的東西:
“找誰啊,找神仙我可找不著”。
話雖這樣講,但她還是動起了儀卦,梟澤:
“這個人你認(rèn)識?!?p> 半晌,儀卦居然碎裂,女人也吐出一口黑血來,梟澤下意識想攙扶她:
“無礙,居然裂開了,這個人八字陰盛陽衰,現(xiàn)在是個女兒身啊?!?p> “現(xiàn)在人在哪?”
女人皺眉擦著嘴角的血跡,緩緩閉上了眼眸,又開始施展巫術(shù)。忽然她瞳孔放光:
“在南……不對,在遙遠(yuǎn)的西方,一座金山銀河,滿是血腥彌漫的地方”。
女人話完,閉眼合上了陰陽眼:
“你想殺她?”
梟澤拿起雨傘走到門前:
“不該問的別問?!?p> 女人嘆氣撇過頭,收拾起物件來:
“她怎么樣了?告訴我吧。”
梟澤依舊沉默不語,直到跨出了門外:
“不好,即便如此也與你無關(guān)?!?p> 此時屋外一個背著柴火的少女正看著他。
“什么時候,你有子嗣了?!?p> 女人幾乎是跑到門前,但梟澤并未看她一眼就離開了。少女跨門而入,看了嘴角有血的女人:
“阿娘你怎么了?!那是誰啊?!?p> 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她額頭上冒著冷汗,少女擦拭著她上身的血和淚。
“我有預(yù)感,會有件大事發(fā)生?!?p> 少女將她扶起,帶到了里屋:
“剛剛那是什么人?”
女人緩緩閉眼搖頭,不知是否是錯覺,少女竟看見阿媽眼睛泛起淚花。女人從枕頭下拿出一封紙信,交給了她:
「此信,兩日后再打開?!?p> 少女接過信并無多問,女人緩緩開口道:
「方才那人,今后遇見勿要來往?!?p> 少女答應(yīng)下來,從桌上倒了杯水遞給她,女人看了眼打翻了那水。那水打翻在地,濺出的茶水腐蝕了少女的手腕。
「這……這是什么?」
臥榻上的人搖了搖頭,這一切都說明了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夜里,少女端了碗飯遞給她,女人吃了幾口道:
「樂衣,還記得我是什么時候撿到你的嗎?」
空氣沉重幾分,少女也只是莞爾一笑:
「七歲時,若不是阿娘救我一命,否則我早已是落入狼口了。您待我極好,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報答。」
屋外的雨漸漸小了起來,空氣中還有泥雨的氣息:
「這八年來,我早已將你當(dāng)作親女兒了。」
趁著樂衣洗碗的空隙,女人看向了桌上的茶水。
“我這一生做的錯事太多了,辜負(fù)了太多人。我不想再愧疚的活了。”
此時屋里傳來瓷器摔碎聲,樂衣喊了一聲,并沒有回應(yīng)。頓時恐慌感襲上心頭。
「阿娘,你這是干什么?」
她吐了一地黑血,樂衣將她扶起。
「這就是我的命,你替我找個人,就當(dāng)是報答這八年養(yǎng)育之恩?!?p> 雖難過,但眼角并無淚水,更多的是無奈:
「阿娘你別胡說,會挺過去的。」
女人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讓少女拿出那封信:
「你不總說一個人好孤單嗎,按照紙上說的去做。」
少女點(diǎn)頭接過那紙并打開,而紙上的內(nèi)容瞬間嚇得她臉發(fā)白:
「這都是真的嗎?」
女人趴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去吧。去駿黃山找一個人,一定不要讓她……落入他……手里。」
話完,人走,燈滅。
「您說的到底都是誰?」
一切都太突然,更本來不及悲傷。少女擦拭掉臉頰的眼淚,深夜后山,一顆大樹下窸窸窣窣有人挖著什么。而那人身旁則是草席包裹的尸體。
「阿娘,我一定找到她。」
清晨天不亮,少女從柴房中拾了把砍刀,她背上了背簍,關(guān)上了家的大門。
「下次回來,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吧。」
按照紙上所寫,東邊的最后一座山便是駿黃山。
“我從未見過她,我又該如何找起?!?p> |伊煌國京城|
此時狐妖的房門被人打開,一個猶如肥豬般的男人跨門而入,他不懷好意看著她。狐妖被他看的發(fā)毛,那男人竟一下子撲向她:
「敢躲?!」
狐妖直徑?jīng)_向敞開的門,就當(dāng)那男人還想抱來時,狐妖瞬間露出尖牙嚇退了他:
「妖……妖怪!妖怪!」
這一喊,所有人都被吸引來了,狐妖瞬間化作狐貍逃走。一群男丁紛紛拿著刀趕到,只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肥豬”。
那人一個勁指著妖怪逃走的地方:
「在那!逃去那了!」
那個方向是大廳,男丁紛紛追去,果然看見一只狐妖逃竄在宴席上,樓里的姑娘和吃花酒的客人紛紛嚇得逃竄。
先是從三樓跑到二樓,幾乎整個苑的男丁都追了過來,有些拿著網(wǎng)去攔,也有拿刀去砍的。
整個妓院被搞得烏煙瘴氣,老鴇看到后瞬間嚇傻了:
「你們在干什么?!住手!」
只見一只狐貍竄出朝自己撲來,那老鴇直接被嚇暈了?;侵刑映龅娜撕汪[出的動靜驚動了巡查官員。
這地方著實太大,根本找不到出口,狐妖一會變作狐貍,一會變作人形躲避攻擊。大廳中央的禮花綢帶散落一地,京城中最大的妓院成了最大的“雞窩”。
狐妖四處逃竄終于找大門,她從三樓一躍而下,而她上身還掛著紅紅綠綠的綢帶。
突然綢帶被卡在了窗上,狐妖被吊在十米高的地方動彈不得,而底下是即害怕又看熱鬧的百姓,還有拿刀的官兵。
綢帶一點(diǎn)點(diǎn)斷裂,窗邊一個男丁揮刀砍下。
狐妖:完了?。?p> 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就掉了下去,底下的人都躲了開來。
狐妖:不痛?
狐妖睜開雙眸,而眼前則是一張絕美的臉龐。這些天來除了皇宮那個小人,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人。
“抓住她!”
狐妖急忙從男人懷中抽身,逃走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告訴他:謝謝你!
而無意看到男人腰間的紅色玉佩,她瞪大了眼。
狐妖:他到底是誰,那玉佩真的好眼熟。
一陣搖鈴聲讓追擊的官兵都停下,一個官兵跪在男人眼前,而其他人則是在疏散百姓。
「少主,您沒事吧!」
男人搖了搖頭:“無妨。”
「還有……少主,大皇子宣您即刻進(jìn)殿!」
男人披戴上了頭巾,無意發(fā)現(xiàn)手中竟有一撮白毛:這是……狐貍毛?
狐妖一路逃到郊外,但越想越不對勁,那人的玉佩……
「那日落水,記憶中的人也戴了塊紅色玉佩?!?p> ?。蕦m大皇子宮殿|
一行宮女太監(jiān)端著草藥進(jìn)進(jìn)出出,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殿中的咒罵聲。踏進(jìn)寢殿門的瞬間,一盞茶杯摔來,幸虧及時躲過。只見一個宮女被一巴掌扇翻在地。
「殿下怎么發(fā)這么大脾氣,是宮人伺候不佳?」
進(jìn)來的人一身紫裝,身披紗衣。本是氣熏熏的曲爾撻一下子就換了副嘴臉,其余的宮人紛紛退下,男人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宮女:
「快起來吧,否則你家殿下又要發(fā)火了?!?p> 宮女行禮離開,回頭看了眼那男人便隨其他宮女退下了。
曲爾撻冷哼一聲:
「一副狐媚樣,想來你就是那醫(yī)仙吧?!?p> 「不敢當(dāng)?!?p> 曲爾撻甩袖坐下,男人提著藥箱上前查看。只見曲爾撻的半邊臉都被灼傷,甚是嚇人。
「殿下的傷用不了幾月便可恢復(fù)?!?p> 那人開了副方子,又拿了瓶膏藥。
「還不知醫(yī)仙大名?」
醫(yī)仙手上的動作依舊,包扎完后行禮:
「草民的名字不好,怕污了殿下的耳朵。」
曲爾撻扭動著包扎好的手腕,看了他一眼。此時進(jìn)來個下人:
「殿下,陛下召見醫(yī)仙?!?p> 大殿王座之上的人正是皇帝,而他身旁站著的是曲鳩。一聲聲腳步聲回蕩在大殿中。
「陛下召見草民,可是有何事?」
王座上的人示意他上坐。曲鳩警惕的看著他和他手中的藥箱。
「聽聞愛卿醫(yī)術(shù)精湛,就連死了四五天的人也能醫(yī)活?」
醫(yī)仙墜下眼眸,隨即應(yīng)聲:
「都只是些民間謠傳,哪有這么神。草民雖頗通醫(yī)術(shù),但占卜才是主修。」
皇帝對占卜十分感興趣,曲鳩在他耳旁說了幾句。只見皇帝大手一揮,一個穿著怪異的老頭走進(jìn)大殿。
「這位是孤國的國師,不知愛卿可與孤這國師比試比試?」
那國師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醫(yī)仙起身朝他行了一禮。
「啊,對了,孤還不知愛卿叫什么?!?p> 「草民怕污了陛下的耳?!?p> 皇帝:“無妨無妨!”
片刻,那醫(yī)仙緩緩開口道:“草民姓游,乘風(fēng)畫裴,身攜槐香?!?p> 游裴香這名字……曲鳩好像在哪聽過。越看那人越覺得眼熟:
「不知裴香兄可曾去過明招?」
明招一詞出現(xiàn),大殿上的人都大為震撼,尤其是那游裴香,更是愣了一下。
「小殿下所說的地方,草民未曾去過?!?p> 「鳩兒你也真是的,提什么亡國。」
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看走眼了。明招國已亡了一年了,那皇帝更是死了一年。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
「好了好了,此事不必再議。不知愛卿可愿與孤這國師比試一番?倒叫眾卿開開眼!」
眾人起哄,游裴香沉思了一會:
「裴香倒是無所謂,只是國師……?」
那老頭甩袖怒火沖沖說道:“有什么不敢?!”
殿外,一行人圍坐在祭壇,眾人議論紛紛,都好奇的看著祭壇中的二人。占天卜卦,與其說是算卦的,不如說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曲爾撻:“神神叨叨的,不就是巫術(shù)?”
游裴香示意那老頭先行,只見那老頭端了盆漆黑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