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天衣

第六章 天衣門 第二節(jié) 李君(4)

天衣 硯樓客 4028 2023-10-23 10:30:00

  紫衣立在院中,冷冷說道:“院門已開,門主許見。你站在檻外講你的事便是了,不要想進(jìn)院子里來亂撞?!?p>  那人喘了幾口氣,才道:“我是來報信的,又不是來問案的。這事急如星火,半刻也耽誤不得……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天衣門?!?p>  雪衣緩緩開口,問道:“是藍(lán)衣的弟弟出了什么事嗎?”

  吳煥從地上爬了起來,立住腳,納著性子,恭敬施禮道:“門主明鑒。關(guān)西雙刀盟廣收學(xué)藝門徒,雖都記在盟主名下,但實際上,還是各自跟著盟里的各位兄弟實在學(xué)藝。去年新入門的藍(lán)爍,名義上是我們兄弟倆的小師弟,但其實,就是我們的徒兒。昨日,他跟我兄長出去辦事,沒料想,竟被出來暗訪的錦衣衛(wèi)給拿住了。那幾位大人還說是持有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后奏,似這等小賊,被當(dāng)場拿住,明日便要殺頭……這事兒,真的很急。”

  吳煥顯然是個急性子,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想往院里邁腿,那門檻立時毫無節(jié)奏地上上下下,搞得他應(yīng)接不瑕。

  紫衣的語氣沒剛才那么冷淡,說道:“就算是再急的事兒,你也不必非要進(jìn)來說啊。瞅你這性子,莽莽撞撞的,回頭再想闖進(jìn)我大姐的廂房里,那怎么辦?不是明日才殺頭嗎,關(guān)西離我們這里不遠(yuǎn),肯定來得及去救,你不要慌里慌張的?!?p>  吳煥摸一摸頭,大叫起來:“什么明日……我剛才不是說了昨日被抓么……那幾位大人說的明日,就是今日啊?!?p>  “什么?”褐衣也叫了起來:“你這人糊涂,怎么不早說清楚?今日就要殺頭,你為什么昨晚不來?”

  雪衣提聲,吩咐道:“紫衣妹妹,請這位吳先生進(jìn)院來說話吧。不過,需要記得一條規(guī)矩,話,得從頭說起。吳先生,你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說明白就好,不要在這院里隨便亂撞。”

  紫衣點了點頭,也看不見她做了什么,那門檻居然恢復(fù)了原狀,保持不動。吳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這才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進(jìn)到院里。

  老車隨即掩上院門。

  吳煥站在院中,見褐衣?lián)踉谒砬?,不敢再往前闖,只面向廂房內(nèi)的雪衣,說道:“門主,這話怕是來不及說明白……昨日他們?nèi)マk的那事,唉,不必細(xì)說,總之,是個陷阱。我兄長和藍(lán)爍小師弟一時大意,中了埋伏,被拿住了,我們都沒及時得著消息。直到今早丑時,我兄長突然一個人跑了回來,說是拿人的錦衣衛(wèi),要在今日酉時,用藍(lán)爍祭旗,殺他的頭。我兄長受了傷,不能再騎馬,便命我急來天衣門報信。”

  紫衣問:“怎么抓了兩個,只跑回來一個?”

  吳煥說:“我們雙刀盟是匪,那些錦衣衛(wèi)是官,被抓著了,這還能有個好???我們一向是,能跑就跑,絕不會等著官府老爺升堂問案。聽我兄長說,那幾位錦衣衛(wèi)大人是出來暗訪民情的,抓著了他和藍(lán)爍后,不想送交官府,只打算自己砍了完事。”

  “是以,他們昨晚宿在效野,并未入城。藍(lán)爍小師弟很聰明,故意惹了亂子,讓我兄長趁機逃跑,可他自己卻沒能跑掉。我兄長跑遠(yuǎn)時,聽得那幾位大人還在嚷呢,說是,有本事就叫人來救藍(lán)爍,正好再多抓幾個劫匪,他們在今日酉時之前,不會殺藍(lán)爍的頭。”

  紫衣低頭算了算時辰,面色有些緊張,轉(zhuǎn)頭對雪衣說道:“大姐,此去關(guān)西,一直打馬不停,也要跑三個時辰?,F(xiàn)下已入午時,只怕除了騎馬,最后還得急縱輕功,才能勉強趕到,這可怎么辦?”

  褐衣也回身望向雪衣,急道:“藍(lán)衣為了她的弟弟,什么都肯舍下。她這會子不在,我們必得替她去救呀。唉呀,我輕功不好,老車內(nèi)息不足,只得紫衣還能想想辦法,可不能出事,一定要救到啊……”

  趁著褐衣不防,吳煥往前急走了幾步,叫著:“無論如何,都請門主出手,救上一救,絕不能看著我小師弟去死啊……”

  雪衣驀地急叱:“攔住他!”

  但見吳煥突然雙手猛甩,兩道寒光直奔雪衣而去,與此同時,吳煥一躍而起,并不轉(zhuǎn)身,飛快地倒縱向院門。老車經(jīng)雪衣出聲提醒,已舞起大掃把,奔過來攔他,卻被吳煥使長刀,將掃把一下子劈斷,把老車撞開。

  褐衣和紫衣返身撲了過去,眼見追之不及,只要讓吳煥沖出院門,跳到院外的那匹馬上,再追可就難了。

  卻聽“咣”的一聲,吳煥倒縱之勢立阻,整個人掛在了已升起一尺高的門檻上,他怪叫起來:“這條該死的門檻……”

  褐衣和紫衣追了過來,將他制住。

  他被點住穴道,失了力氣,身子軟軟癱伏著,老車過來,把他擺擺正,讓他繼續(xù)掛在門檻上,面沖著廂房。

  吳煥勉力抬眼一看,見雪衣端坐在窗前,安然無恙,不免驚道:“怎么你會沒事……”

  “我自然沒事。”雪衣淡淡道:“你顯然做過功課,知道我這窗紗透亮,攔不住短刀。只要你看準(zhǔn)了窗格之間的空隙,突然近距離擲刀,我是個廢人,絕對躲不過去,對不對?”

  “對呀,可你怎么會沒事?”吳煥不明所以,追著問。

  紫衣笑著接答:“因為你功課做的不夠。你光知道窗格之間有空隙,可不知道這窗格被我修整過,亦能上上下下。我大姐只要略移窗格,你擲的短刀就會被窗格擋住。除非是削鐵如泥的寶刀,尋常短刀可絕扎不進(jìn)這窗格里……你瞅瞅地上,是不是你的那兩柄短刀?”

  吳煥的眼光投向花窗前的地面,果然見到兩柄短刀躺在那里,刀尖已然回卷,禁不住道:“好厲害的窗格……”

  褐衣站在他身邊,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別感慨啦。說吧,是受誰指使,如此大膽,敢來行刺我大姐?”

  吳煥很喪氣,垂頭不語。

  紫衣好奇地打量他,問:“你真是吳煥?你是吳炯的弟弟?你不是冒充的?你剛才說,藍(lán)衣的弟弟要被錦衣衛(wèi)殺頭,這是真話嗎?”

  雪衣代答道:“他真是吳炯的弟弟。我身子雖廢,但眼力還在。適才短刀飛擲過來,我看的分明,那兩刀來勢雖猛,卻并沒有對準(zhǔn)我的要害之處。關(guān)西吳氏兄弟,不能親手殺生,他家的祖訓(xùn),他到底還是沒忘。”

  吳煥閉上眼,落下淚來。

  雪衣續(xù)道:“我猜你是受人威脅,才會如此行事。只怕,那等著要被殺頭的,是你兄長吧?逃回來報信的那個,則是藍(lán)衣的弟弟。你以為,必要先傷了我,才會有天衣門的人,跟著你回去,救你的兄長,對不對?”

  吳煥無力地點頭,道:“門主有如親見。上次我同小師弟一起被押在地牢,沒有跟過來聽門主講答案。盟里的兄弟們,回去都說天衣門的門主法眼無虛,我還道是夸張……現(xiàn)在看來,是我自作聰明,活該被擒。但求門主救一救我的兄長,無論如何處置我,我都無怨言?!?p>  雪衣頜首,道:“你把真實經(jīng)過,重新講來?!?p>  吳煥道:“我也沒說多少謊話啊……我兄長信了傳言,以為官道上來了幾個有油水的富商,又沒人護(hù)衛(wèi),是易宰的肥羊,就只帶了藍(lán)爍前去。誰承想,藍(lán)爍今晨一個人逃了回來,還一瘸一拐的,說是他倆被暗訪的錦衣衛(wèi)給拿了。我兄長制造混亂,讓藍(lán)爍逃掉,自己卻沒能跑,藍(lán)爍說,要請他的姐姐去救我兄長?!?p>  “至于我適才說的,那幫錦衣衛(wèi)要殺人頭祭旗的話,的確是假的。藍(lán)爍只對我講,那些人似乎有什么事要辦,宿在效野沒有入城,若是今日能請他的姐姐過去救我兄長,就會比較有把握。若是延遲到明日,待他們?nèi)肓顺?,把我兄長交給官府查辦,那就不好救了,我兄長肯定會被官府問罪的?!?p>  褐衣拿鍋鏟敲了他一下,問道:“你沒說實話吧?就只這些事,你直接跟我大姐說便是了,干嘛非要演戲,還用刀子扔我大姐?”

  吳煥叫起來,道:“我說的是實話,藍(lán)爍騎不得馬。我自己一路飛奔而來,偏偏在路上,被個彩衣姑娘攔住。那姑娘說,天衣門現(xiàn)已不再繡新號牌,不接新案,我這么莽撞來求,天衣門的門主雪衣最講規(guī)矩,絕不會答應(yīng)。我急得很,就問她該怎么辦?!?p>  “那姑娘說好辦,我假稱是藍(lán)爍要被殺頭,這件案子就變成了天衣門的家事。她還告訴我,藍(lán)爍的姐姐此刻并不在天衣小院。所以,若想要天衣門的門主出手救人,我一定要先進(jìn)到院里,然后找機會沖門主扔兩柄飛刀,再立刻逃走。那么,天衣門中之人,就定會追著我跑,我便能把你們,引去救我的兄長?!?p>  紫衣驚嘆道:“原來是噙劍這個惹事精……哎,我說這位大哥,她給你出的這主意,得是有多餿啊,你居然盡信?”

  吳煥說:“我沒來過天衣門,不曉得厲害。我一聽說藍(lán)爍的姐姐此刻不在,心里就打了鼓,救我兄長之事,的確急如星火。可我們兄弟,與天衣門非親非故,硬要求你們出手救人,也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我一急,就照著那彩衣姑娘的話做了……其實我用慣長刀,短刀并不趁手,我真的是,并沒有想要害門主,只想引你們追我。”

  褐衣又用力敲了他一下,道:“你這個傻大膽兒,萬一你扔的刀子真扎到我大姐怎么辦?她身子不能動,就算不會被你害死,也會被你扎傷,哦,你傷了我天衣門的門主,還想引天衣門中人去救你的兄長?咋想的啊?你這腦袋里裝的,全是煮糊了的粥么?”

  吳煥無言以對。

  雪衣輕道:“這世上的男子,多以為女子很好唬弄,無論做了什么錯事,過后,低頭認(rèn)個錯,便會罷了。這位吳先生,他因為事急,又見藍(lán)衣不在,這才下了狠心。我們這院里,一共有四個人,他以為,扎傷了我,你們?nèi)齻€人之中,便得有人分心來看顧我,最多只有一個人會去追他……救他的兄長,其實只需天衣門去一個人就夠了,對不對?”

  吳煥驚訝地睜大了眼,道:“門主你怎么知道?”

  雪衣不答,問道:“藍(lán)爍到底是怎么跟你說的?我要聽原話。一字不許差,你學(xué)說給我聽?!?p>  吳煥仔細(xì)回想了一下,道:“藍(lán)爍的原話說,他偷聽了那些人講話,好象是要來求天衣門辦什么案子,既然那些錦衣衛(wèi)有求于天衣門,則天衣門去一個人唬一唬,他們肯定就能放了我兄長。藍(lán)爍告訴我,只叫他姐姐前去就行,還囑我要對門主說,那些錦衣衛(wèi)的武功很高……對了,藍(lán)爍的原話還有一句,說是,他姐姐被門主扣著,這么長時間都不回去照顧他,全怪門主不好。此次去救了我兄長之后,他定會想辦法,不叫他姐姐再回天衣門。”

  褐衣和紫衣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

  雪衣淡淡道:“既然你已對我說了實話,你兄長仍是要救的。老車,把他扔出去,解開穴道,讓他在外面等著。”

  老車依言而辦。

  雪衣招褐衣和紫衣近前,囑咐了一番,兩姐妹顯得有些猶豫,可雪衣正色說,這是門主之令,兩姐妹方不再搖頭。

  沒過多久,褐衣和紫衣收拾停當(dāng),聯(lián)袂出了天衣小院,與吳煥一同上路。

  天衣小院里,只剩下了雪衣和老車兩人。

  接下來,老車依著雪衣的吩咐,每日申時將院門大開,他在院里抱著大掃帚,掃掃停停,約摸進(jìn)了酉時,再將院門關(guān)上。

  如此過得兩日,仿佛約好了一般,院外又來了位客人。

  時辰已近酉時,小滿剛過,日照充盈,天光仍然湛藍(lán)澄澈。

  院外那人戴著斗笠,帽沿壓得極低,幾乎看不見面容。若不是他穿著僧衣芒鞋,根本無法認(rèn)出來,這是一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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