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在聽聞此事后,給了王公公一個眼神。
王公公自覺圣旨不能違,立刻下去領(lǐng)了三十鞭。
受完刑,他更是半刻都不敢歇,直接來質(zhì)子宮收拾東西,說要請任飛飛去皇帝寢宮住。
任飛飛一個頭比兩個大,且不說宇文雍那邊還沒有老嬤嬤的消息,就是偌大的宮殿,許多的物什,不是說搬就能搬的。
她只能求助清河。
清河這些宮人,在她身邊伺候不過數(shù)日,但頭一次遇見像她這樣把他們當人的主子。
不僅吃吃喝喝的,南燕質(zhì)子都想著他們,而且那些名貴的賞賜,南燕質(zhì)子最終也轉(zhuǎn)頭賞賜給了他們。
說什么都是身外之物,死了也帶不走,還不如留給他們傍身用。
這樣為他們著想的主子,他們打從心里想任飛飛最后的時日里能舒舒服服地活。
于是乎,雖然迫于王總管的淫威,他們不得不收拾南燕質(zhì)子的貼身衣物,但手底下的動作并不麻溜。
清河也是,一見南燕質(zhì)子那雙可憐的眼睛,便立刻出聲建議:“王總管,質(zhì)子若能去陛下宮中暫住,自然省去奴才們許多麻煩。
只是,他國質(zhì)子與咱們東祁尊貴的皇帝陛下同住一宮,于理不合。若是日后驚擾圣駕,恐怕我們都難辭罪責。
您當真問過陛下,確信是陛下的授意?”
“……”
王公公被如此一問,立刻冷靜下來。
雖說陛下待他親厚,但若為了省他之力而讓陛下麻煩,恐怕陛下也會心生不滿。
他總不能仗著陛下給他的權(quán)柄。先斬后奏。
細細一想,王公公又收回成命,只說先預備著,早晚都要搬的。
任飛飛見狀,這才稍安。
幸虧,稍晚時分,宇文雍的黑衣衛(wèi)乘著夜色翻窗進來,帶來了要緊的消息。
“老人家已經(jīng)安置在城中安全之處,只是,要想避開南燕追殺,恐怕還得尋個由頭進宮,方能躲避開南燕的諸多死士?!?p> 他兩個眼珠滴溜溜地望著任飛飛,一直打量她。
“知道,我已經(jīng)和王御醫(yī)商量好,之后的事,不會再麻煩你和你家主子。”
任飛飛知道她的女兒身瞞不住宇文雍和這個黑衣衛(wèi),她大大方方坐著,不僅由著他看,而且直視他的眼睛。
“你家主子知道我是女子,打算再也不來見我?”
黑衣衛(wèi)反而覺得不好意思,撇開了眼神。
他內(nèi)心暗暗驚艷,便是北延王庭都難有這般膽色的女子,他好笑不已,只覺得以前對這位南燕質(zhì)子的認知太過荒唐。
“可能是。您別看我家主子平日里一臉正色,可從未與女子相親過,尤其是您這般冰雪聰明、難掩美貌的女子?!?p> “……”
任飛飛倒是沒料到宇文雍手下的黑衣衛(wèi)這般貧嘴,她翻了個白眼,低頭找吃食,儼然在送客。
好在黑衣衛(wèi)沒有過多糾纏,立刻抱拳消失。
任飛飛不由松口氣。
老嬤嬤的事情算了了一半,真讓她搬去別的寢宮居住,她也沒了這層顧慮。
這會子,遠泰并沒睡。
他瞧北延質(zhì)子的黑衣衛(wèi)走了,方才穿好外衫,過來同她說話。
“其實,若真能搬去陛下寢宮暫住,對你來說也是好事。
陛下寢宮常年高手環(huán)伺,應該不會再有賊人敢惦記你小命。
而且,陛下打小不喜宮人近身,寢宮里更是鮮少有人走動。
即便需要灑掃、打理,也要求宮人在他不在寢宮時做完?!?p> 這個事情,任飛飛倒是有所耳聞。
聽說曾經(jīng)有個妃子為了得他青眼,故意買通宮人,放她進了寢宮。
這位不近女色的年輕皇帝下朝后,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將妃子和宮人一起下獄,連夜殺了。
當時原主聽到這個消息,嚇得一晚上沒睡好。
任飛飛突然想起這一樁舊事,不免打了個寒顫。
“我要是過去住,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他可不得煩死我?”
小少年點點頭,提醒她:“所以你搬進去后,最好別出門,也別在陛下跟前晃悠。否則什么下場,誰也保證不了?!?p> 如今殿內(nèi)也就他們二人,說話放松許多。
清河他們自從王公公來過之后,也不再處處緊盯。
再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不過伺候幾日,便得了天大的好處,倒也愿意給南燕質(zhì)子行些方便。
再再者,這幾日,南燕質(zhì)子并沒有出逃的跡象,更不曾作出拖累他們的舉動。
他們自然看得越發(fā)松懈。
深夜天寒,宮人大部分回了自己寢屋的休息,少部分當值的人,都退到了殿外廊下。
吃著南燕質(zhì)子特地為他們準備的夜宵,烤著南燕質(zhì)子讓他們搬出來的爐火,不僅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也暖暖的。
扯扯家常之余,宮人大多可惜。
這么好的主子,卻是個短命的……
殿內(nèi)二人偶然安靜,聽到外頭這般言辭,任飛飛勉強自嘲:“還不到二十歲就死的話,的確短命?!?p> 崔遠泰已經(jīng)習慣她的自嘲,見她神色暗淡,也不曾搭理她,只顧著往殿外走。
“不過,陛下寢宮,連御醫(yī)都不得擅入。有些藥,我得提前幫你備好?!?p> ……
人真的挺矛盾的,以前總想著死了算了。
一旦開始有了生的念頭,便不可能再坐以待斃。
任飛飛也知道,如果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話,那就得好好活下去。
就當在玩游戲,哪怕為了提高體驗度,也得好好通關(guān)才是……
她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整理著原主記憶里所有能用,或者被原主忽略的信息,并沒有困意。
今夜,注定難眠。
隔了一日,王公公竟然抬著御駕而來。
這一次來,他比上次可鄭重不少,態(tài)度也極其勤謹。
“任公子,陛下圣旨,請您去元延殿暫住?!?p> 他扶住任飛飛,只叫她在一旁坐好,不敢勞煩她。
手底下收拾的人也細致不少,不像前天一般翻箱倒柜,手腳都溫柔許多。
任飛飛知道,這是陛下的圣恩。
因此她坐得越發(fā)舒坦,手一招,便接到了王公公彎腰遞過來的茶水,“你們陛下還說什么了?”
王公公笑著回答:“說任公子有用的慣的人,亦可帶在身邊伺候?!?p> “……”
此話一出,清河一流皆面露恐懼,唯一臉上有點喜色的,就崔遠泰這個傻小孩。
可任飛飛誰也沒指,直喜滋滋地沖王公公笑:“那以后就勞煩總管大人照料?!?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