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媛兒滿腦子都是陳浩南信中的話語,她在回復和不回復中彷徨,回復,她害怕自己動了心思,耽誤學業(yè),不回復,又不是本心......
這種思想斗爭延續(xù)到了下午,同桌唐雯看出了媛兒的失魂落魄,她軟磨硬泡,硬是掏出了媛兒的“秘密”。
“沖著禮貌,你也要給人家回個信吧?”唐雯說。
“我爹我娘要是知道了,會怎樣啊?”媛兒說。
“給人家回個信能怎樣啊?”唐雯驚訝地說,這個身為國民政府鄉(xiāng)公所職員家的小姐伶牙俐齒、思想開明,一番話說得媛兒瞬間心胸開闊:對啊,不就回個信嗎?能怎樣啊?
晚上,媛兒給陳浩南回信,她在信中告訴陳浩南她的學習情況,還提到了日本人進鎮(zhèn)傷人的事,要他提高警惕并注意自己的安全......
媛兒的信件發(fā)出沒多久又收到了陳浩南的回信,媛兒不由自主的又回了信,就這樣在你來我往中,陳浩南的信成為了媛兒生活中的最高期待,也成為了她那豆蔻年華中的精神寄托。
日子在提心吊膽和兩人感情的升溫中滑行,不知不覺到了假期,在家除了看書畫畫,媛兒會往心月家跑,她從心月那里知道了很多有關他們學校的事,心月提得最多的是陳浩南,她說日本人駐城后,陳浩南在校里組織了一個叫做“青年抗日宣傳隊”的秘密小組。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心月臉上露出了仰慕的神情,這種表情深深刺痛了媛兒的心。心月還告訴媛兒,陳浩南他們幾個約好了過幾天到龍樓來,要媛兒到時來參加他們的聚會,媛兒心情復雜,卻下不了推辭的決心,支支吾吾的答應了。
剛從心月家回來,媛兒就看到院里聚集了一大堆人,有家人、傭人,也有鄉(xiāng)鄰,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在討論著什么事。
“媛兒回來得正好,我們正想到東椰園去看看,阿坤今早上到椰園去監(jiān)工,發(fā)現(xiàn)好多椰樹被砍了!”大奶奶對媛兒說。
“什么?是誰干的?”媛兒說。
“像是圓規(guī)腳干的?!泵纺锊逶?。
“圓規(guī)腳?”媛兒訝然。
“就是日本彎腳筒啊!”阿坤說。
“阿坤叔你怎么確定是彎腳筒干的?”媛兒說。
“我也只是猜測,走,大奶奶、二奶奶我們現(xiàn)在去看看,大家伙看后再分析分析是誰干的,走?!卑⒗ふf著轉身給大家領路。
“梅娘,你和廚房的就不去了,看好友泰和媗兒?!倍棠谭愿赖?。
“好,放心吧,我會看好孩子?!泵纺镎f。
一行人匆匆忙忙趕到了東椰園。
幾棵椰子樹被從半腰處砍下,椰桿東歪西斜地躺在地上,椰子被摘了個精光,椰枝椰葉亂七八糟散落一地,椰樹截面切痕細長齊整。
雖有思想準備,但看到種情景,眾人還是忍不住心痛被糟蹋了的椰樹。
“你們看這刀痕,像我們平時使用的砍刀砍掉的嗎?”阿坤晃了晃他手上的刀。
“不像,這種刀痕我看倒像劍!”三叔說。
“對,像劍痕。”二嫂附和。
“這種刀具,一般只有部隊才有......難道,彎腳筒真的來過?”二奶奶驚恐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許在龍樓鄉(xiāng)周邊游蕩呢!”二嫂說。
“阿坤,一會把這些椰樹清理一下,把椰枝殘葉扔遠點?!贝竽棠陶f。
“大奶奶,要不要把大門加固上大鎖?”阿坤問。
“不用!原來怎樣就怎樣。”
“為什么,大姐?”二奶奶疑惑地說。
“這么做會讓彎腳筒知道我們起警覺,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到時候怕招來麻煩?!贝竽棠陶f。
大伙不由從心眼里佩服大奶奶的英明。
“唉,看來,就像劉掌柜所說,我們的太平日子.....”大奶奶仰頭長嘆一聲,又對三叔說:“三叔,通知孝廉哥和保甲,就說下午我和二奶奶有事想和他們商量?!贝竽棠陶f。
“好,我這就去?!比逭f完就走了。
下午,大奶奶、二奶奶到黃孝廉家商議她們家椰樹被砍之事,村里保甲黃友通也來了,黃孝廉家的兩位太太也在廳上靜靜地傾聽。
大奶奶把早上和前段時間在鎮(zhèn)上發(fā)生的事講述了一片,然后問黃孝廉,假如彎腳筒下村,黃家村該如何保家護院。
“日本鬼子來鎮(zhèn)上打傷人的事,我也有耳聞,但今天你家椰樹被砍,目前也只是猜測,無人親睹,也無法確實是鬼子所為。我們黃家村民風淳樸,從沒有雞鳴狗盜的事發(fā)生,即便村有窮人,溫飽是不成問題的,從沒有發(fā)生過損害別人財物之事,這不會是我們黃家村人所為。目前瓊州政局動蕩,國民政府風雨飄搖,共產(chǎn)黨隱蔽山林,彎腳筒輕易就占據(jù)了省城,目前有不斷擴大其據(jù)點之意圖,瓊州風云變幻,晴雨難測,到底是誰干的目前還不好說,不過,這件事也應引起我們各位的重視,友通,你是我們村里負責安保的領頭人,又是我們的晚輩,你們年輕人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黃孝廉說。
“日本人在東頭鄉(xiāng)和青頭鄉(xiāng)雖都有傷人殺人事件發(fā)生,但殺的都是反抗日本人的,不惹事不抵抗,只要是良民,彎腳筒也不濫殺無辜,我們小百姓過的是日子,只要日子奔好去,管他誰掌大權?”黃友通說。
“友通你這話說的不妥,日本人畢竟是外寇,來侵占我們的土地,你樂意嗎?虧你還是國民政府的保甲!不過,彎腳筒輕易就占據(jù)了瓊州,國民政府在干什么呢?他們沒有抵抗侵略嗎?”大奶奶說。
“有啊,一戰(zhàn)即敗,潰不成軍哪!”黃友廉搖頭說。
“不是還有共產(chǎn)黨的什么游擊隊嗎?藏哪兒了?時不時放幾槍,時不時放幾槍的,能打鬼子嗎?”大奶奶說。
“反正國民政府已經(jīng)給彎腳筒讓道了,能不能打,就看共產(chǎn)黨了?!秉S孝廉說。
“國民政府都這樣了,共產(chǎn)黨能護得百姓安危?”大奶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