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沈則禮看許越之在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之后,整個人都非常尷尬地被這些小姐圍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夸獎。
他感覺不自在就主動退后幾步將他跟她們拉開距離。
“沈將軍何時有空來我府上坐坐呀?”
“什么你府上?要去也是去我府上!我爹說想要跟沈將軍了解一下邊關情況?!?p> “有什么好辯的,人沈將軍可忙著呢——不知沈將軍可有婚配?”彭歆然羞著模樣想要湊前,卻被另外幾位小姐擠開。
爹說,像她這種才藝不如他人的閨中千金,與其等著家里養(yǎng)著不如趁著還未及笄就為自己找好夫君——最最好是比她們家還要富貴的人家。
沈大公子平日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而且見著他是干著獄里的命案,總會少不了身上總有一股血腥味吧——還是這位沈二公子看著討喜些。
不知是誰突然之間拽著她的頭發(fā),說她靠那么近干嘛,氣得彭歆然直接跟那位小姐吵作一團。
沈則禮見狀趕忙下樓叫店小二打包剛才未吃完的糕點。
店小二已經打包好了餐盒,沈則禮想著昨日的事開口:“我一會兒再過來拿?!?p> 在難得休沐的前一天,營地大門外突然來了兩位可疑男子,說自己乘舟而來,不識路,就走到了這里。
“將軍,門外的人該如何安排?”許長捷持劍望向門的方向,而沈則禮這會兒看著操練的士兵,漫不經心地答:“叫守衛(wèi)看好他們有無別的可疑舉動,若無異常給他們指路便是?!?p> 半月操練下來,這些士兵卻毫無長進的樣子——這就是皇帝所說的要他在矮子里挑高個?
操練的兵器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像是擺了好幾年都不曾用過的模樣,雖與秦正天溝通過要把兵器全換了,但也似乎沒有下落?
他余光瞥到一旁坐著嘻嘻哈哈,跟人聊著無趣話題的秦正天。
秦正天最近的表現(xiàn)跟他第一次見的時候很不一樣,有關營地的事情、士兵的操練秦正天居然都很少過問了。
離開京城太久,竟會對這些人情世故越發(fā)地不明白了。
沙盤、地圖、圖釘……沈則禮看著這些東西思索一會兒,而后猛地抽出劍來劃破地圖,圖釘?shù)袈湓诘匕迳习l(fā)出清脆的的聲音。
秦正天與他人的聊天被打斷,看向扯下地圖的沈則禮。
在一個月的時間里,沈則禮除了在士兵操練前的時間來看他們,其余時候都不見人影。一開始,秦正天看他來時一副威風模樣,還真以為他是那種嚴厲人物,還擔心自己的風頭被搶走。
可自從少見他身影,秦正天就在心里打量著也不過個黃毛小子,立了幾場戰(zhàn)功當上所謂的將軍就神氣得不得了。論御敵才能,秦正天或許不如他;但論士兵操練管理,還得是他秦正天。
看沈則禮樣子都裝不下去了,那么他這個所謂的疾風營又何必裝作真的了不起的模樣來——自然是該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也輪不到他們營地的人去打蕃人,隨便練練就行了。
秦正林和營里其他人都放松了警惕——黃毛小子,還能有什么手段不成?
“依我看,”沈則禮沒有轉過身,而是低頭看著自己扯下的老地圖,嘲諷地補充,“這樣的地形圖更適合來打二十年前這片土地上的舊王朝?!?p> “沙盤和旗子,擺的位置跟地圖完全不一樣。更別說跟現(xiàn)在的地形,簡直是兩幅模樣。”說著,沈則禮把地圖扔在沙盤里,房內的秦正天等人一下愣住。
“沈將軍,你這是…?”一位參謀不解發(fā)問。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營地里的人都是戲子,演著一場陛下都極為期待的戲?!?p> 幾人面面相覷。
沈則禮收劍下樓,走到操練場前,隨意拿起架上的弓矢,放手間三支箭矢齊發(fā)射入九米遠的箭靶上。
窗外樓下的士兵正跟著口令舞著手中的木棍,突然“簇簇”幾聲把他們的目光都移向箭靶。
有好事的士兵湊去箭靶處看,隨后驚呼三支箭矢都在同一靶心上。
正想著看看是誰如此厲害,望過去時離他最近的一位士兵卻喊著:“那不是沈將軍嘛???”
秦正林和參謀等人都下樓來,就看見握住弓箭的沈則禮走去箭靶前,把弓箭遞給一位士兵,卻是對全體士兵說:“正好我來了有一個月,看看你們在這一個月里兵器練得怎么樣。”
“雖然大家不常見我,只能從我這里知曉每日操練的內容,但是我可對你們清楚得很——”在沒人注意的時刻,沈則禮與許長捷繞著營地走過好幾圈,附近的林子、丘陵幾乎都被他們走過好幾遍,也從不同的視角看過營地,看哪里最易被進攻或是最易去防守的。
一個月下來,他們就能根據(jù)記憶繪制地圖——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夸張,但事實上也如此。
“只有我在的時候,操練的喊聲和動作才會大起來;我不在的時候,個個像沒吃飯一般的無力隨意。我就疑惑了:為什么天天吃著大魚大肉,好酒相伴的士兵沒有力氣呢?”
站在沈則禮一旁的士兵大氣都不敢出,雙手承著弓箭愣是動都不敢動。
“既然如此,我就要看看你們操練的成果如何了,”沈則禮說完轉向拿著弓箭的士兵,笑著說道,“你去站在兵器架旁邊發(fā)一箭給我看看?!?p>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這個士兵能看出這個笑,滲人得很。
這位士兵緊張走去,拉起弓箭,在眾人的注視下,箭矢發(fā)出三米遠就掉在地上出了個大糗。
有人哈哈大笑,也有人面露尷尬。
那位士兵一下慌了起來,旁邊參謀叫著他趕緊歸隊別丟人了。
“在邊關軍營里沒有一個士兵不會使用弓箭的,在那里也沒有一個人知道蕃人什么時候會來攻擊。不要以為這里不是邊關就懈怠,隨意對待。我們疾風營既然就在京城腳下駐扎著,必然不能叫百姓失望。”
“咳,沈將軍所言極是啊。”秦正天上前,目光掃過士兵們的臉龐。
雖然沈則禮沒有明說所見所知,但語義上也能聽出來這是在說營地里的秦正天等人的不作為。
所以,話都那么說了,他秦正天也總得出來說幾句吧。畢竟沈則禮他們只在這里呆半年,然后挑些表現(xiàn)好的士兵就滾回邊關了,所以這里的頭頭還是他——“我們營里的訓練強度還是不夠啊,但我還是那句話,這段時間大家就苦些,聽聽沈將軍的安排!”說到最后幾字,秦正天語氣上揚,語調提高。
沈則禮在心里冷笑。
什么叫“這段時間大家就苦些”?入伍后的刻苦訓練不就是一個士兵應該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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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禮出營門前聽著士兵操練的聲音比以往大些了,他微微嘆口氣。
陛下給的那個任務要完成恐怕有些難度。
他與陛下不過幼時相識,中間十幾年沒再見過,卻能得陛下信任。沈則禮猜測這個任務的重要性將會在未來某一刻發(fā)揮不可想象的作用。
營門的守衛(wèi)見他,拱手:“沈將軍,剛才營門來的兩位男子并無可疑之處?!?p> “有問路嗎?”
“有。這兩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京城里的人,像從外地來的,問我們報案的官府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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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禮返回茶館拿糕點時,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許長捷。
他沒有攔下許長捷,而是注意著后者去的方向。
接過糕點,一路上他思考著抓到鴿子時的另一張紙條上的內容——那是他趁著許越之別過頭的時候快速看一眼然后收起來的紙張。
紙條上只有“事危,回京”四字。
許越之知道后的反應倒是讓他意外,到底是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兄長沒有告訴他的?
前些日子的令牌一事自那日從客棧離開之后就沒有任何下落了。
不管是那條巷子里的勾當,還是那日的幾人,通通都沒有了下落。
不行,他得盡快熟悉京城。
想著就走到了橋邊。
許越之說有丫鬟陪著回去。
她說她要走了,可他對那件未知的事情仍是不解。一路上的思緒想法都只指向一點——“許越之,那件事情,是否跟你我兩家有關?”
她轉身走道:“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