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皎潔。
解決完院子里的刺客,尋風剛抖了抖劍上的血,就聽見某個方向傳來陣陣狼嚎。
那是他剛才給寧慈指的方向,也就是越珩追著刺客去的方向。
尋風臉色一變,立馬看向?qū)び?,兩人對視一眼?p> “糟了!”
……
沿著尋風指的方向,寧慈施展輕功找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了一陣尖銳的笛聲。
多半是是刺客呼喚同伴的手段。
寧慈立馬朝著笛聲的方向,進入了一片楓樹林。
林子深處里有濃郁的血腥氣。
寧慈尋著打斗的痕跡和血跡分布,沒用多久就找到了越珩。
少年坐在樹邊,白色勁裝大片大片被鮮血浸濕,不過只有手臂上一處傷,說明他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別人的。
他雙眸緊閉,眉眼染了月色,被濺上的血珠襯得有種詭異的圣潔之美。
寧慈摸了一下越珩的脈象,微微蹙眉,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月光下,刺客手邊散落的暗器上果然泛著幽綠。
越珩中毒了。
不遠處躺著一個人,無疑是刺客,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寧慈快速搜了一下,從刺客身上找到了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天殺樓的標志。
血腥味會引來野獸,帶越珩回楓山別苑是最好的,因為衛(wèi)戩和白虎衛(wèi)應該已經(jīng)將別苑保護起來了。
但刺客死前給同伴傳達了信號,他們極有可能會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刺客伏擊,更別說越珩中毒了急需處理一下。
此地不宜久留,給越珩喂了一顆清毒丹之后,寧慈背著他離開了這里。
沒過多久,寧慈找到了一個山洞,被層層藤蔓遮擋,很是隱蔽。
將越珩靠著巖壁放在地上,寧慈給他重新把脈。
越珩體內(nèi)的毒已經(jīng)被清毒丹解了七七八八,雖有余毒,但已無大礙。
突然。
寧慈迅速閃到洞口一側(cè),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摸到袖中的匕首。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遮擋洞口的藤蔓被人撥開了的一道縫隙。
“別動?!?p> 寧慈反手握著匕首抵在來人的脖子上,冷冷吐出兩個字。
來人是一個紫衣女子,她不敢動,只用余光瞥了眼寧慈,眼睛一瞬間就睜大了,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是你!”
話音剛落她便后悔了,連忙閉上嘴巴。
寧慈瞇了瞇眼,示意她進來。
紫衣女子可沒那么聽話,但是她剛有想法,就感覺頸間微微刺痛,身子瞬間涼了半截,血液都凝固了。
只能在寧慈平靜的目光下乖乖照做。
寧慈點了紫衣女子的穴位,拿過她手中的劍,拔出來一看,果然還在滴血。
寧慈若有所思:“剛殺過人?”
紫衣女子臉色突然冷了:“是又如何?”
“你是天殺樓的殺手?”
“不是?!弊弦屡用鏌o表情地否認。
不想像話,寧慈又問:“你到底是哪個殺手組織的?”
紫衣女子輕笑,像是有些不屑:“都不是。”
江湖上那些殺手組織,殺了人,尤其是殺了有身份地位的人,一個個恨不得昭告天下。
寧慈沉吟片刻,點頭:“一個不能說的組織……所以,你和衛(wèi)聽風有仇?還是和衛(wèi)家有仇?”
猜的沒錯的話,這個女子就是刺殺衛(wèi)聽風的刺客,但她又不是江湖殺手,不是為了賞金和名聲,那便只能是尋仇了。
紫衣女子眼中閃過錯愕,險些脫口而出問你怎么知道。
寧慈繼續(xù)說道:“冬雪節(jié)那日,你當街刺殺的那個年輕公子又是何人?他和衛(wèi)家是什么關(guān)系?你和衛(wèi)家又有什么仇怨?”
她認出了寧慈,寧慈也認出了。
紫衣女子額上冷汗滴落,油然而生一種自己是被審問的犯人的感覺,似乎她還沒說什么,審問她的人就已經(jīng)全都猜到了。
像是實在受不住壓力了,紫衣女子恨得咬牙切齒:“衛(wèi)聽風和他爹都該死,我恨不得讓他們下十八層地獄!你猜得沒錯,我就是和衛(wèi)家有仇,你若是想把我交給他們,不如就在這里一劍殺了我!”
“噓?!?p> 寧慈示意她小點聲,隨后淡淡道:“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訴我?!?p> 紫衣女子看了眼寧慈身上的女官服,嘴唇閉緊,一個字也不肯說了,生怕被又被猜出點什么來。
無論是眼神還是行為都表示她不信任寧慈。
寧慈也沒有勉強。
少頃,紫衣女子想了想,閉上眼睛,抬頭,露出光潔的脖子。
“你殺了我罷?!?p> 她早就做好死的準備了,但這一刻來臨時,仍然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恐懼。
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死亡。
寧慈給她解了穴。
“你走吧。”
紫衣女子睜大眼睛:“什么意思?”
“不是要找衛(wèi)家報仇么?”
一邊說話,寧慈一邊把山洞里的枯樹枝堆在一起,摸出火折子,生了一小堆火。
紫衣女子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問:“你讓我找衛(wèi)家報仇?你不殺我?也不把我交給衛(wèi)家?”
寧慈沒再理會她,在越珩旁邊坐下,閉目養(yǎng)神,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像是怕寧慈反悔,紫衣女子當即提著劍走了,應該是另尋藏身之處去了。
她畢竟剛刺殺了衛(wèi)聽風,不管成功與否,被追殺是肯定的。
山洞寂靜,只有火堆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
寧慈偏頭看。
少年昏迷中眉心緊蹙,顯然是陷入了不好的夢魘。
……
“娘親,娘親?!?p> 七歲的越珩邁著小短腿,跑過去牽住女人的衣袖,期待又害怕地揚起小臉,卻被無情推開了。
他摔在地上,女人低頭看他,臉色冰冷,眼神厭惡。
“住口!別叫我娘親!”
“你看,你跟他長得多像啊……以至于我看到你這張臉就覺得惡心!你的血也是冷的嗎?讓我看看你的血是不是冷的!”
“你不是我兒子,我不要你了,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娘親……”
出了變故之后,府里的下人都說王妃瘋了,只有小越珩不相信。
他一次又一次跑去牽娘親的手,一次又一次被甩開、被推開、被傷害。
“王妃好像真瘋了?!?p> “小世子流了好多血,趕緊去叫柳醫(yī)師!”
“柳醫(yī)師,王爺什么時候回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p> “……”
沒有等到鎮(zhèn)北王回來,等到了鎮(zhèn)北王妃自縊。
就在小越珩面前。
“你們越家人,全都是冷血無情的怪物……”
“你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死!”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娘親,那你就永遠記住,越霄是你的殺母仇人,你記住了嗎?說話!說話啊!”
小越珩號啕大哭,伸手去拉,卻被女人一腳踹開。
她踢掉板凳,雙腿掙扎了片刻,最后安安靜靜地掛在白綾上,凸出來的眼珠死死瞪著小越珩。
“不要丟下我……”
“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