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沈淮安
不知名妖獸的殘余軀體像快一塊骨化石似的埋在地上,方寄草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十年前百余名修士揮斥東征的慘烈場面。
度宿山的另一邊就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歸墟,兩棵風(fēng)吹花落的桃花樹像是一條涇渭分明的生死分割線。
而在現(xiàn)在她所站立的地方,便是十年前歸墟裂縫的戰(zhàn)場,方和春興許就犧牲在腳下這片土地,至于百年前什么樣就不得而知了。
耳邊傳來輕微的“咔嚓”聲,方寄草擰過身子。
隨著人影進(jìn)入視野,方寄草看到男人的面容在兜帽下忽明忽暗,月白色的眼罩被遮住了大半,他并未張口,但聲音又好像被無限放大,從四面八方傳來。
“仙師和長老們對這次試煉賽很是看中,天啟乾坤鏡正在無時無刻關(guān)注著賽場?!?p> 周圍凝結(jié)的人影如夢如幻,存在感極低,黑暗和狹小才是這里的常態(tài)。
不消片刻,方寄草就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那晚變態(tài)沈淮安來敲她的房門時候,也是同樣的狀態(tài)。
這是他的精神空間,一旦被吸入進(jìn)來,那么在外人眼里,方寄草就如同駐足在原地走神的夢游者,只要沒人打擾,任何人也看不見聽不見他的身影以及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
方寄草仍然帶著警惕:“仙師乃眾修士之首,也會被你這種靈魂出竅的術(shù)法所迷惑嗎?”
“當(dāng)然不能?!鄙蚧窗查_口,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不過除非他們就在周圍,亦或是刻意留心,不然單靠乾坤鏡不會被發(fā)現(xiàn)?!?p> 懸浮在半空的人影輕笑,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方寄草的反應(yīng),這是方寄草第一次見到他笑,明明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如春山之風(fēng),但在方寄草看來,像是二疊紀(jì)末期,世界對三葉蟲的審判。
“看來你已經(jīng)同意幫我做事了。”沈淮安聲線帶著俏皮的沙啞。
據(jù)說在精神空間中,空間主人的性格和外表會更遵從內(nèi)心原本的模樣,所以沈淮安實(shí)際是腹黑男?
僅僅一息之間,方寄草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應(yīng)該說他從頭到尾都是腹黑男才對。
“上次匆忙,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憑什么覺得我愿意用役獸術(shù)幫你?”
“難道你想讓別人知道你會這種邪門歪道的法術(shù)?”沈淮安不屑于和方寄草打啞謎,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別說你已經(jīng)展示過許多不入流的法術(shù)了,你心里清楚的很,役獸的邊界遠(yuǎn)不止你一個人知曉。”
“不然,你以為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不曾有人用過?!?p> 這么多年?
那意思就是曾經(jīng)有人使用過?
方寄草斂回心思。
難怪沈淮安會說他救了自己三次,在斗魂賽的時候,他正是看到了自己使用的役獸術(shù),所以才故意拖延時間,直到她昏過去才給白虎疫傳遞出消息。
方寄草深知一旦這種法術(shù)被上層知道了以后她會是什么后果,想想馬爺,想想那些散修,天啟才不會相信她說了什么,只會先對她做些什么。
她不怕死。
但她也不想找死。
“說吧,什么時候需要我?!狈郊牟菡f道:“先說好,我也是第二次用到這個法術(shù),靈力和定力都不一定夠,萬一出了岔子你得保我?!?p> “我不會保你?!?p> 沈淮安長了一張勾人神魄的臉,嘴巴也討厭:“我也不會讓你出岔子?!?p> 一顆泛著金黃色的藥丸飄到方寄草面前。
沈淮安說道:“吃下它,能夠保證你的靈力不會泄掉?!?p> 方寄草有種不妙的感覺,只聽沈淮安冷笑道:“你除了吃下它,別無選擇?!?p> 他甚至不愿意告訴她這顆藥丸里有什么門道。
半晌,他看著方寄草乖乖把藥丸服下,這才不茍言笑的說起正經(jīng)事。
“你們這場比試的終點(diǎn)在桃花樹下,那里和歸墟只有一門之隔,聽我說,這場比賽你們贏不了,所以在快要到達(dá)桃花樹下的時候,我會將你再一次帶入我的精神空間中。”
“在你的精神空間里施法?”方寄草腦袋里忽然蹦出一個詞
——奪舍。
不知道對方曉不曉得她會這個法術(shù)。
方寄草轉(zhuǎn)圜心思,選擇在有限的時間里問些對自己有益的問題:“我能問問你要抓哪只妖獸嗎?別誤會,我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你知道的,一旦進(jìn)入你的精神空間,我的身子完全動不了?!?p> “是被下了蠱的?!?p> 話音剛落,方寄草頭皮忽然發(fā)麻。
又是被下蠱,看來沈淮安知道的還不少,而且應(yīng)該已經(jīng)觀察很久了……可他到底知不知道是誰在背后下蠱。
她剛要開口就被沈淮安出言打斷。
“其他不該問的不要問,不會讓你靠近歸墟的?!?p> 方寄草哪里會聽沈淮安說什么,但她確實(shí)不想多問,知道太多對自己就越不利。
“好?!?p> 兩人一拍即合。
方寄草見沈淮安突然抬起了手,皺了皺眉,隨即一道劍光閃過,她被沈淮安丟出了精神空間。
五臟六腑仿佛撞到了巨大的沖擊波,現(xiàn)實(shí)中的方寄草沒承受住這波靈力,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
身后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是肖明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茅屋里走了出來。
方寄草蹙眉看著蹲下身的肖明生。
想來是沈淮安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怕計劃暴露,這才趁她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施法推了出去。
還好服用了金丹,不然打了一天架,體內(nèi)靈力還真挺不住沈淮安這一道強(qiáng)勁的劍氣。
不愧是仙師之后。
“沒事,里面太悶,外面又太潮,我站了一會膝蓋有點(diǎn)受不住了。”
肖明生好像相信了,沒有急于扶著方寄草起來:“你這么厲害,膝蓋還有這毛病?!?p> 方寄草回過神,呆呆看向前方,肖明生臉上不知道在慌張些什么,一會兒抿唇,一會兒嘆氣,看起來十分糾結(jié)。
“你有話說?”
“???”
肖明生就像是在天機(jī)草堂上課溜號時,忽然被老師點(diǎn)名的差生,一整個愣在了原地。
“沒話說我可走了。”方寄草站起來。
肖明生見人不似裝假,深吸一口氣也跟著站起身,搶先一步走在對方前面,用著氣音說道:“你要小心莫謹(jǐn)言和聶桑?!?p> “就這?”
看來她還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
肖明生壓低嗓音警告給方寄草:“他們在你們隊伍里安插了眼線,你們?nèi)ツ乃麄兌贾??!?p> 方寄草更迷糊了,這他們早就知道啊,不就是洪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