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知道什么叫無以為報嗎?
開完公司的慶功宴,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作為公司創(chuàng)始人的元朗沒有參加高層管理人員的二場慶祝,他一個人回到公司園區(qū)附近的靜吧小酌。
這家靜吧不像市中心寫字樓附近的酒吧那么喧鬧,多數(shù)時候音樂播放都是一些柔和的輕音樂,這樣的氛圍很適合上班族下班后來坐坐,即便這個點,店里的人還不少。
元朗獨自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著,窗玻璃上投射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來了有十幾分鐘了,但是玻璃杯的洋酒僅僅輟飲了幾口,從杯子外觀來看,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有喝過的跡象。
酒吧里都是三三兩兩結伴的同事或者酒友,他一個人更顯得形單影只。公司上市,他作為老板應該是最大的贏家,所有人都很開心,因為公司一旦上市,很多員工只要是錢能完成的愿望或者夢想都能實現(xiàn),這對誰而言都是好事。
對元朗來說,更是好事。他很高興年紀輕輕就能帶著那么多人,實現(xiàn)財富自由。他很有成就感。但是慶功宴上,一個宣讀夢想是否實現(xiàn)的環(huán)節(jié),讓他莫名的很失落。這也是他半夜一個人獨坐在酒吧喝悶酒的原因。
人力資源部為了激勵大家進取的信心和斗志,年初讓員工寫下自己年底的夢想,結果沒等到年底,公司就順利實現(xiàn)了上市。慶功宴上,這些寫下的夢想被人力總監(jiān)提前拿來宣讀,換車的,買房子的,生孩子,林林種種的愿望和目標,在公司上市的助力下都得以提前美夢成真。
這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的目標和愿望都能在金錢的助力下實現(xiàn),或早或晚,能提前實現(xiàn)的自然滿心歡喜,有不少員工開心到不分男女又摟又抱又親,甚至喜極而泣。元朗看到這一幕幕,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開心。
這一天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同時也莫名的有一股失落感。
他端起酒杯,無聲地喝了一口酒,酒很烈,他很快將口中的酒咽到了肚里,這樣似乎連那股子彌漫不散的失落感,也能連同烈酒一起咽到了肚里。不過他錯了,心頭的失落感不但沒有隨酒咽到肚里,反而升騰的更厲害。
緊接著,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怎么回事兒?放著好好的慶功宴不去,自己一個人來喝悶酒。”
元朗嚇了一跳,他剛才才沉迷自己的情緒。身邊來了個大活人竟然不知道。楊成不知道什么時候端了一杯酒坐到了他的對面。和酒一起放下的,還有他的西裝外套和電腦手提包。
楊成是元朗的大學校友,也是他現(xiàn)在公司的合伙人。如果說公司上市,元朗是最大的贏家,那么楊成就是第二贏家,楊成在公司的股份僅次于元朗。
作為新能源領域的創(chuàng)始人,與其說是元朗成就了楊成,不如說是楊成成就了元朗。見過楊成的人都一致評價他兩個字:沉穩(wěn)。正因為這樣,元朗覺得把公司大小事兒交給楊成打理,他會很放心。
楊成落座的時候都帶著他特有的沉穩(wěn)。他拿來的酒杯不輕不重地放在元朗的對面,然后逐一將西裝外套和筆記本電腦手提包輕輕放在旁邊空著的位置上。
“你怎么來了?這是要干什么,還加班?”
“明天要和凱睿公司簽約,我把東西帶回家,明天直接飛過去?!?p> “凱睿再是大客戶,也不至于讓你今晚還自己跑回公司拿電腦吧,小張呢。你這是純心讓我這個當老板的過意不去?!?p> 小張是公司給楊成配的司機兼生活助理,楊成忙,他的司機更不清閑。
“我讓小張回去了。明天一大早還得送我去機場。全公司都高興,他也不容易,也讓他早點回趟家。”
“公司上市日,你還這么殫精竭慮。什么也不說了,敬你一杯?!?p> 這句話,元朗雖然是嬉皮笑臉說的,但是說的很誠摯。
“你小子,說的跟我給白干活兒似的。我這是給自己打工。”
楊成端起酒杯,和元朗端起的杯子輕輕碰了碰,算是回敬元朗。
元朗和楊成同歲,可感覺上楊成卻顯得比元朗大三歲都不止,所以私下沒人的時候,楊成經(jīng)常像老大哥一樣叫元朗“小子”,對這個稱呼,元朗很受用,莫名拉近了他和楊成的距離。
“說吧,有什么心思?”楊成放下酒杯,直奔主題地問元朗。
“誰有心思。”
“還不說實話。你小子,下半場的時候,我就看你心不在焉。說沒心思,別人信,我能信?”
“你就是因為這個追到公司,跑到酒吧找我的?”
元朗知道楊成察人入微,不再否認。今夜,他也的確想找人說一下自己心中的庸人自擾。
“關心老板雖然是應該的,在我這兒也成不了義務吧。在宴會上我就想找機會問問你,結果這個喝一杯,那個喝一杯,等找你的時候,就不見了你的影子。我是過來拿東西,正好從窗戶外面看到你在這里坐著。”
“陪我再喝點吧。”
元朗舉了舉杯,和楊成又碰了一下杯子。
在公司,很多打點的事情都歸楊成管,多年下來應酬少不了,元朗知道楊成的酒量不錯,即便今晚慶功宴輪番的觥籌交錯。
元朗應酬雖不多,酒量也不錯。他的住處私藏了不少好酒,忙完工作的時候,他經(jīng)常會自己喝點,和他對酒感興趣不一樣,楊成多數(shù)情況下是因為工作練就了一身喝酒的本事。
“說吧,什么事兒?”
楊成喝了一口酒,端坐著兩手握著酒杯。
“一言難盡。”
“看來事兒還不小,怎么著我再給你要一杯?”
“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可能都不叫個事兒。”
“你可從來沒這么磨嘰過。究竟什么事兒?”
元朗解開了商務襯衫的第一顆紐扣,他本來就比一般男性突出的喉結此時更加明顯。他自己舉起杯子,又呷了一口酒,咽酒的時候,他白皙的喉結又明顯的跳動了一下。他是個工科男,做事情的邏輯一向很清晰,現(xiàn)在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還是事情的確像他所說“一言難盡”,很簡單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遣詞造句,才能向楊成吐露他的苦惱。
“你說,如果白蛇報恩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許仙衣食無憂,又有嬌妻美妾,是不是就沒有后來的故事了?”
元朗沉吟醞釀了這么久,最后憋出了這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這太不像元朗了,楊成大跌眼睛。這是他認識的元朗嗎!
“這叫什么問題?沒喝多吧?”
楊成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嗐,老楊,你有什么愿望或者目標是希望公司上市后能完成的?比如在三環(huán)內換一套更大的房子?買輛跑車?”
楊成被元朗問懵了。他對楊爽的心意,元朗似乎知道一些,但是因為楊爽的心意一直在元朗身上,所以不管是作為好哥們,還是作為合伙人,元朗都不太好過問他太多的私事兒。
“算了,你的目標肯定早就實現(xiàn)了。”
元朗想起了楊成至今未婚,恐怕很大原因和楊爽有關,不等楊成回答,他自己把話茬接了過去。
“說說我的愿望吧。確切的說,不能叫夢想,就是我想公司上市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報恩。”
“報恩?呵,這個詞兒夠新鮮。”
“對,就是報恩,我知道這個詞兒,現(xiàn)在說出來,可能感覺有些搞笑,不過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適的詞兒形容。但是我發(fā)現(xiàn),人家什么都不缺,我有點,怎么說呢,無以為報。我有的,人家都有,我沒有的,人家也有······”
“對方是個女的吧?”
楊成不等元朗把話說話,戲謔地喝了一口酒笑著問他。
“是,你別笑。”
“而且女的長得很好看,你這哪是要報恩,分明是要給自己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追求人家,還報恩吶?!?p> “我承認她的確長得很好看。不過你想想,咱們這一路走來,京都的美女也見多了,我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嗎?!?p> “沒人說你見色忘義,公司那個不知道你元大總裁,年輕有為,坐懷不亂,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你都視而不見。”
楊成說話的口氣雖然帶著開玩笑的嘲弄,不過他說的都是事實。
“行了,我也沒你說的那么高尚,還坐懷不亂,說的我好像不是男人一樣。我承認我的確對人家有好感。”
“我就想知道什么樣的天仙,能讓我們英勇無畏的元總朝思暮想到這地步,連報恩這樣的橋段都能想出來。”
元朗端起酒杯準備再喝一口酒,杯子到嘴邊他才發(fā)現(xiàn)酒已經(jīng)喝完了。
他看了看吧臺,熟識的那個服務生正在用目光逡巡著在座的客人。元朗舉起手做了個手勢,很快服務生端來了一瓶威士忌和一個冰桶。
“一個很純粹的女孩。”
服務生離開后,元朗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他是跟著感覺描述這么多年對慕容雪的印象。
“女孩?看來很年輕啊。不會是未成年吧?”
元朗很無語地瞪了一眼楊成,酒吧里的光線即便很暗,楊成也看出來了元朗的不屑。
“比我小五歲,二十八歲了,三個月前剛結婚?!?p> “已婚女性還叫女孩。二十八歲也不小了。”
在京都這種地方,女性普遍因為生活壓力晚婚,三十大幾不結婚的比比皆是,二十八歲結婚已經(jīng)算是早的。
年齡都是相對的,對于元朗這樣的商界新星,找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年輕貌美女孩兒,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兒。不過,一個女性能在京都這樣的大城市趕在三十歲之前結婚,最起碼說明物質上應該過得很優(yōu)渥。楊成心里了然,元朗為什么說無以為報了。
“二十八歲也不大吧?!痹收f。
元朗第一次見慕容雪時,她二十一歲,三個月前,他再見她時她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對女性而言,二十到三十之間的時間,即便不怎么精心保養(yǎng),一般女性面容的變化也微乎其微。元朗對慕容雪的印象固執(zhí)地定格在二十一歲,所以他口頭上不愿意稱慕容雪為“女人”或者“女性”。
“都已婚了,年齡大小和你也沒多大關系了。難不成你還強取豪奪硬把人家搶過來?!?p> 憑元朗現(xiàn)在的身價,這種事兒只要他愿意應該沒什么難度,況且元朗在女性中一直很有魅力。
“讓你這一說,我這報恩成報仇了?!?p> “行了,我看你就是情難自禁,報恩的方式也不止非她不娶這一種吧。你究竟是欠了對方多大恩情這么于心不安,總不會是救命之恩吧?”
“如果沒有遇到七年前的她,可能就沒有咱們新力量這個公司了?!?p> 聽元朗這么一說,楊成不自覺地正襟危坐了一下。他端起酒杯,也咽了一口酒。
元朗看他嚴肅的樣子,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不用這么緊張,也沒有我形容的那么嚴重。都是一些機緣巧合?!?p> 元朗趁著酒勁,簡單描述了一下他與慕容雪的因緣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