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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愛上抑郁女的風(fēng)花血月

第十九章 你確定要為慕容雪整容成另一個人嗎?

  京都城郊的桑前村,驅(qū)車過去需要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元朗開著他那輛凱迪拉克用了兩個小時就趕到了。

  村子緊靠在一座小山下面,小山在京都眾多的山中并不出名,即便如此,這座小山也被開發(fā)成了一個小景點,因為有了這個小景點,村里的主路顯得尤其擁堵,彎彎繞繞沿河而建的主路本就不寬敞,路上無序停放的車輛讓車子的行速更加受限,距離導(dǎo)航目的地還有幾百米時,元朗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了。他剛下車,路對面的平房里就走過來一名四十幾歲的婦女。他剛準備跟來人打聽張姨,來人就說話了。

  “這里停車是收費的,你還停嗎?”說完,女人還指了指車前方的電線桿。電線桿上用繩子綁著一塊用瓦楞紙紙箱自制的一塊告示,上面用黑色的粗筆歪歪扭扭寫著:停車收費,10元/小時,這個收費和市區(qū)寫字樓差不多一個標(biāo)準,地上并沒有畫車位線,元朗猜想應(yīng)該是村民自創(chuàng)的收入渠道。

  “停。停這兒沒問題吧?”

  “沒事兒,放心吧,我們家門口,我給你看著,先付錢,五十,多退少補,支付寶還是微信?”婦女業(yè)務(wù)很嫻熟,一氣呵成后,從胸前舉起了反正面分別放著不同收款碼的胸牌。

  “順便給你打聽個人,張桂芳住在這個村吧?”元朗一邊掃碼付款一邊問婦女。

  “村里有兩個張桂芳,你找哪個,年輕的,還是上歲數(shù)的?”

  “六七十歲。”

  “直走第三個口,往里拐左邊第三家就是?!?p>  元朗走了一步又退了回來。他早上來的匆忙,沒有帶任何禮品,張姨畢竟照顧慕容雪多年,他忽然意識到空手登門有些說不過去。

  “村里有沒有商店?”

  “喏,那個牌子。”婦女指了指前面。

  靠主路的平房,每一家似乎都有點營生,要么是農(nóng)家樂的餐館,要么是山貨農(nóng)產(chǎn)品店,婦女指的那家超市也是沿著主路,房子到主路用石頭砌了三層臺階,這里的房子主體部分基本上都是石頭,都是就地取材,商店門口的石頭臺階也是從村子周邊的山上采出來的,經(jīng)過多年的踩踏,臺階油光滑亮。商店門口有個紅底黑字的燈箱,上面落滿了塵土。燈箱緊靠著的臺階上用籮筐擺滿了山里的特產(chǎn),干核桃,紅棗,毛茸茸的栗子,紅彤彤的柿子餅,看到柿子餅,他回看了一下商店對面不遠處的小山丘。

  山丘上到處都是柿子樹,雖然已經(jīng)進入嚴冬,不少柿子樹的頂部還掛著不少沒有采摘的紅柿子,村里的青壯年外出去城里的越來越多,村里山上的柿子樹采摘難度大的柿子,基本上都成了鳥兒過冬的糧食,站在這里看,柿子樹上的紅柿子像極了紅燈籠。元朗記得蔡姨說過,慕容雪小時候很愛吃這里產(chǎn)出的柿子餅。

  張桂芳的家也是石頭砌成的小院子,前面有一戶人家,后面也有戶人家,所有的院子大門基本上都上著生銹的鐵鎖,從大門口堆積的雜物看,很多院子都沒有人住了,不少鐵門已經(jīng)銹跡斑斑。張桂芳自從五十歲不在慕容雪家做保姆,就一直看孫子,孫子上高中以后,她就回老家了,現(xiàn)年已經(jīng)六十八的張桂芳已經(jīng)頭發(fā)雪白。

  元朗進去的時候,老太太正敞開著大門,在院子里的玻璃房和老伴兒一起曬太陽。老頭兒在躺椅上已經(jīng)昏昏欲睡,元朗在院里喊人。

  “有人嗎?”

  “你找誰?”張桂芳推開玻璃房的門,探出頭來問。家里一年到頭很少來陌生人,忽然有個儀表堂堂的青年進入院子,張桂芳一臉的疑惑。

  “請問你是張姨張桂芳女士嗎?”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啊。”

  “我是慕容雪的男朋友,我來看看你?!痹首呓瑢⑹种猩痰昀习逋扑]的禮品盒放到地上。

  “慕容雪,你是說小雪嗎?”老太太雖然已經(jīng)快七十的人了,仍然耳聰目明。

  “就是小雪,你還記得她嗎?”

  “哎吆,是小雪的對象啊,快讓我看看,長這么好看,這么大高個兒,我們小雪好福氣,小雪呢,小雪沒來嗎?”老太太激動得拽著元朗上上下下看了幾遍,老太太的熱情和激動一時讓元朗感到有些無措。十八年未聯(lián)系,從今日老太太的情緒看,元朗推斷老太太當(dāng)年對小雪的感情還是相當(dāng)深的。

  “張姨,小雪今天沒來,等下次我?guī)黄饋怼=裉煳襾?,是想和你問點小雪小時候的事兒?!?p>  “誰啊?”張桂芳的老伴兒也從玻璃房佝僂著身子伸出了頭。

  “快進來,外面冷。老頭子,這是小雪的對象?!?p>  “小雪?就是你以前看大的那個?”

  “對,除了她還有誰。快坐下?!崩咸言世M玻璃房后,讓他坐在了旁邊的一把墊了墊子的掉了漆的木椅上。

  玻璃房里中午的時候很溫暖,兩個老人在玻璃房里晾曬了不少東西,其中有不少柿子餅,正對著玻璃房的院子里就有兩棵柿子樹,葉子早就落盡的樹頂上還有不少在風(fēng)中搖擺的小柿子。老爺子去玻璃房子的堂屋端來兩杯綠茶,里面泡著龍井,玻璃杯遞到元朗手里時,濃濃的茶香撲鼻而來。

  “小雪今年得二十八了吧,時間過得真快。你剛才說有問題要問,是什么問題?”

  “張姨,你照顧小雪的時候,她是不是有一段時間學(xué)過游泳,你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形嗎?”

  “記得,當(dāng)然記得。小雪的爸媽忙,小雪所有的興趣班和補習(xí)班都是我陪著去,那個游泳課每次上課也是我陪著去。怎么問起這個了?”

  “蔡姨說她去的時候小雪已經(jīng)不上游泳課了,她是在你照顧她的時候就不學(xué)的嗎?你還記得原因嗎?”

  “那我得好好想想。”張桂芳扒拉了一下腦門上灰白的頭發(fā),十八年的瑣事她的確都忘得差不多了。

  “先喝口茶,我兒子從市里給帶來的?!笨粗习閮合萑肟嗨稼は耄项^兒熱情地讓元朗喝水。

  元朗接過茶水,喝了幾口,在濃濃的茶水刺激下,他感覺昨夜沒睡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應(yīng)該是后來就沒有學(xué)吧。后來老蔡回來的時候,我記得還問過她,她說我走了以后,小雪就再也沒去上過游泳課?!?p>  “你是說小雪在你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再去上游泳課了?”

  “對。有一次上游泳課,沒上完課小雪就非要回家,后來說什么都不去學(xué)了,還哭了好久,也不說原因,我記得她媽媽為此還很生氣。小雪那時候游泳學(xué)的不錯,還得過獎,她媽媽堅持讓她學(xué),她死活不去,我從來沒見小雪這么倔過,抱著床腿哭著不去。后來她媽媽著急上班去,也就沒再管,我看孩子哭得那么傷心,也不忍心,后來就沒再去。那個學(xué)游泳的費用,還是我跑去退的。”

  “小雪當(dāng)時是在哪兒學(xué)的游泳?她在學(xué)游泳的時候開心嗎?”

  “就是誠園那附件的少年宮,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沒有,多少年了。好像挺開心的,每次都歡歡喜喜的,不知道后來怎么就不愛學(xué)了??赡苁且驗閾Q了老師,有一次學(xué)完游泳她眼睛紅紅的,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原來的老師走了,換了個新老師?!?p>  “換了新老師多久,小雪開始不學(xué)游泳了?”

  “不記得了,應(yīng)該沒多久吧。”

  “小雪最后一次去上游泳課,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樣嗎?有沒有發(fā)生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兒?”

  “時間太久了,記不起來了。”

  “你再想想,哪怕是一些細枝末節(jié)。小雪那時候上幾年級?幾歲?”

  “你別著急,我慢慢想想?!睆埞鸱疾[著眼睛苦思冥想起來。

  元朗盯著張桂芳一臉褶皺的臉,來之前他就擔(dān)心張桂芳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到連慕容雪是誰都記不清了,幸運的是張桂芳并沒有他擔(dān)心的那般衰老,即便如此,又能指望一個接近七十歲高齡的老人記得多少十幾年前的事兒呢。張桂芳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牽動著元朗的心。

  張桂芳這幾年患了一種奇怪的病,臉上的肌肉經(jīng)常不受控制的抽搐,孩子帶她看過幾個大醫(yī)院,都沒怎么見效,她覺得不痛不癢就沒當(dāng)回事兒,這毛病到現(xiàn)在還是時常發(fā)作。自從見到元朗,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其它原因,她這個毛病比平時發(fā)作的更明顯了。元朗看著她側(cè)臉凹陷的肌肉時不時的抽搐一下,他的心也像被揪著一樣跟著在抽搐。

  “我記得小雪最后一次學(xué)游泳的時候來例假了,對,就是那次,我想起來了。那是小雪第一次來例假,我記得特別清楚?!?p>  “第一次來例假,那時候小雪幾歲?”

  “十歲多吧,是暑假。女孩子第一次來例假都很害怕,她應(yīng)該是被嚇到了。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知道,到了家換衣服時我發(fā)現(xiàn)有血,尋思著她在游泳池里泡了那么久,問她肚子疼不疼,她一開始支支吾吾,后來就捂著肚子說疼,還大哭了一場。因為那次來例假,她還發(fā)了幾天高燒,老是說胡話?!?p>  “小雪每次學(xué)游泳的時候,你都等著她下課嗎?她下課的時候有沒有什么反常?”

  “一般都不會等著。游泳課都很長,一星期就上一次,差不多一上午,我看著她換好衣服進了泳池,我就去旁邊的菜市場買菜。那次我忘記去干什么了,反正不到時間小雪就下課了,衣服也沒換,頭發(fā)濕漉漉的在休息室蜷縮著。我問她怎么提前下課了,她也不說話。我看快到時間了,就讓她換了衣服,跟我回家了。她應(yīng)該是因為來例假才提前下課的吧,我想起來了,她的游泳衣上好像有血漬。我還問過她,是不是游泳班的同學(xué)看到嘲笑她了,她說沒有,我以為她沒說實話,就安慰她說女孩子長大了,都會來例假,不用怕。”

  “你見過小雪的游泳課老師嗎?還記得他們什么樣嗎?”

  “不記得了,也許見過吧,都這么多年了,早忘得干干凈凈了。好像前頭是個女的,后面是個男的?!?p>  元朗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張桂芳張羅著讓老伴兒去做飯,要留元朗在家里吃飯。元朗掛念慕容雪,并沒有留下用飯,他給張桂芳留了聯(lián)系方式,讓她想起什么一定聯(lián)系他。臨走,張桂芳給他包了一包柿子餅,非說讓他帶給慕容雪,一再叮囑讓他有空帶小雪來玩兒。

  啟動車子以后,元朗給自己開了一罐紅牛,他喝完幾口后將飲料放在座位旁的杯托里。早上出門時他喝過咖啡,一上午過去了,他又有些倦意,這些天的疲憊和他以前熬夜加班時不一樣,想到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他有些后悔沒有讓司機小侯一起來。

  為了盡快趕回去,元朗沒有原路返回,他從導(dǎo)航上選擇了一條近道。道路是一條山道,山上因為有一座好幾百年的古寺廟,近些年京都近郊的景點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開發(fā),這條山道就是為了游客進山方便才修筑的。山道盤旋而上,一年四季除了冬季,沿途景觀都很好,其它季節(jié)上山下山的車輛也很多,進入冬季以后,除了農(nóng)歷的初一十五,山道上的車輛并不多見,元朗駕駛著車輛在盤上道上開的并不快,汽車在山道上很難高速跑起來,元朗內(nèi)心里并不覺得能節(jié)省多少時間,不斷的轉(zhuǎn)彎轉(zhuǎn)彎,盤山道上需要轉(zhuǎn)彎的地方太多了。

  山并不高,但是因為轉(zhuǎn)彎和岔道口太多,道路高處和道路兩邊到處都是藍底白字的指示牌。這一路過來,元朗看到的“觀凈寺”導(dǎo)視最多,他對觀凈寺并不了解,通過導(dǎo)航的語音提示,他知道這是一座很有名氣的祈愿寺廟。人有時候在很無助的時候,即便不相信神靈的存在也會想去嘗試一下,元朗腦子里忽然冒出去寺廟里燒香許愿的念頭,這念頭在他腦子里飄過時,他都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病急亂投醫(yī),說的是就是這種心態(tài)吧。他自己搖了搖頭,似乎想將這種滑稽的念頭從腦子里驅(qū)趕出去。

  快到盤山道下部時,他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后,給李舒心撥打了一個電話。

  “元朗,你回來了嗎?”

  “學(xué)姐,我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你的研討會還順利吧?”元朗打了一個哈欠,李舒心聽到了。

  “昨晚又沒休息好吧,照顧抑郁癥患者是個持久戰(zhàn),你得先照顧好自己?!?p>  “別擔(d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昨晚有點意外,小雪割腕了,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沒有傷到動脈,早上我走的時候她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所以我才趕著——”

  李舒心聽到慕容雪割腕的消息,多少還是吃了一驚,抑郁癥患者數(shù)次嘗試自殺的例子,在她的患者中不在少數(shù),慕容雪出院沒多久又一次選擇輕生,而且方式比上一次還酷烈,她一下明白為什么元朗的聲音里流露著前所未有的疲憊了。痛苦的是患者,煎熬的是患者家屬,這是她見過的無數(shù)抑郁癥患者家庭的狀況。

  元朗把昨夜的情形和今天張桂芳的聊天內(nèi)容在電話里和李舒心簡單說了一下,為了以防有所遺漏,他還將和張桂芳的聊天做了錄音。

  “學(xué)姐,我現(xiàn)在將錄音轉(zhuǎn)給你,你聽一下,看能否找到一些有助于小雪下次催眠療愈的線索。有什么問題,我們再及時溝通。你先別掛電話,看一下郵箱,是否收到了錄音?!?p>  “好,你稍等一下。”

  冬天的郊外人少車少,盤上道上更是人跡罕至,闃寂無聲的山道上樹葉都被吹得一片不見,元朗一度懷疑這是一條被廢棄的公路,快到山下時,山上的彎彎繞繞明顯減少了,元朗放松了警惕,他在等待李舒心答復(fù)的時候,拿起旁邊座位上的紅牛喝了一口。

  山路上忽然從旁邊的小岔路口躥出來一只野狗,野狗瘦骨嶙峋,跑起來東搖西晃,狗嘴里叼著什么東西,后面有人在追趕野狗,有東西照著狗身子砸了過去。元朗本能地放下紅牛,旋轉(zhuǎn)方向盤去躲避突然冒出來的野狗,不過來不及了,車頭撞到了狗身上,一道灰黃色的影子在元朗面前飛逝而過,元朗的車子撞到了下山的最后一道彎道口處,車身撞到對面的山坡上彈了起來,車子直接滾到了山溝里,伴隨著車子剮蹭山石的聲音,元朗看到上車前放到前排座位下的柿子餅一個個都飛了起來,車玻璃已經(jīng)碎了,柿子餅散落的到處都是。

  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大交通事故的元朗,看到砸落下來的石頭和下落的車身,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慕容雪——如果他在這次事故死去,慕容雪誰照顧,她一個人能走多久!追趕狗的人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兒,老頭兒看到墜落山溝的車子嚇壞了,沒等他回過神,他聽到山溝下傳來一聲爆響。老頭兒跑到跌落的山巖口伸著腦袋往下看,他一眼看到了車里有個血肉模糊的腦袋在往外掙扎著爬,車子側(cè)翻有熊熊的火苗,到處是散落的玻璃渣,從車里往外掙脫的人臉上手上全是污血,老頭兒手足無措的嚇呆了。

  汽車碰撞跌落的聲音電話另一頭的李舒心也聽到了,她打開郵箱的一瞬間聽到劇烈的金屬碰撞聲,一種強烈的不好預(yù)感在她心中“砰”的一聲炸裂開來,她忽然想起來,元朗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又去了京都郊外,她在電話里呼喊了很多遍,對方都沒有回復(fù)。

  元朗醒來時是被臉上的灼傷疼醒的,他記得在汽車爆炸的最后幾分鐘從車里爬了出來,車身爆炸時他距離車子還很近,飛濺的汽車部件砸到了他面部,強烈的灼熱和突如其來的飛來物直接擊懵了他,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就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他睜開眼睛,感到全臉都包裹著繃帶,他聽到了醫(yī)院儀器的熟悉聲音,輸液袋掛在他正上方的頭上。他知道自己是被從閻王那里救了回來,除了臉部的痛感特別強烈,其它地方他并沒有感到特別強烈的痛感,想到從那高高的山路上跌落下來,他以為自己能留個全尸就是萬幸了,沒想到除了臉部的灼痛,其它地方并沒有異常的感覺。他的頭被繃帶固定著,他想看看身體的其它部位,可惜他嘗試了幾次依然動不了頭。

  病房的門開了,進來的是雙雙都穿著白大褂的李舒心和閆迪。元朗心想,自己這是又到京都第一醫(yī)院了。

  “我沒事兒吧?”元朗問進來的李舒心和閆迪。

  “沒什么大事兒,皮外傷?!遍Z迪回答后,摸了摸下巴。他原以為妻子會搶先于他回答,看到妻子沒有作答的意思,他只好避重就輕的回答。

  “學(xué)姐,錄音你收到了吧?”

  “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其它病人?!遍Z迪見元朗要和李舒心聊慕容雪的事兒,就打算撤退。

  “閆大夫,你預(yù)計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閆迪和李舒心對看了一眼,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李舒心會和他聊聊。說完他匆忙走了出來,把妻子一個人撂下閆迪內(nèi)心挺過意不去的,安慰病人雖然是他的強項,但是這次他覺得還是由妻子來說比較合適。

  閆迪出去后,李舒心拉了一把椅子在元朗病床前坐下。

  “學(xué)姐,我傷的很嚴重?你直說就行,我沒什么接受不——”

  “面部燒傷,大面積毀容。”李舒心費了很大力氣,吐出幾個字。

  元朗覺得面部的灼痛比剛才更加強烈,看來面部是受傷的要害部位,怪不得身體的其它部位沒有什么感覺。

  “很嚴重?”

  “中度燒傷,燒傷面積25%,縫了28針,都集中在面部?!?p>  “很難恢復(fù)?”

  “雖然現(xiàn)在醫(yī)美很發(fā)達,但還是有一定難度,畢竟是在臉上,可能會大面積留疤?!?p>  “我不是公眾人物,也不靠臉吃飯。你覺得小雪會介意嗎?”元朗像是在自問,也像是在問李舒心。

  以元朗今時今日的成就,容貌于他對女性的吸引而言只能是錦上添花,即便沒有相貌的加持,他的外在形象對女性、對事業(yè)的影響都微乎其微。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慕容雪對他的看法。

  迄今為止,慕容雪似乎心里只封印了李蜇的形象,抑郁癥讓這種形象更加牢不可破。漠不關(guān)心的世界里,只有執(zhí)念。

  “小雪不會以貌取人。”李舒心安慰說。

  “我倒是希望目前的她能以貌取人,至少這樣李蜇對她的折磨能減輕一些。”

  “單單以相貌而言,你不遜于李蜇,氣度上你更勝于他。”

  元朗知道李舒心說的不是恭維話,外貌上他的確不差于李蜇,行事上他還比李蜇更多幾分沉穩(wěn)。

  “可小雪卻只認他。我變成他怎么樣?”

  元朗想起慕容雪割腕前說的那些話,上面的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他在照看慕容雪的這些天,越來越感到無力,如果他換一種角色,成為李蜇會怎么樣呢。他被自己這大膽的想法給嚇住了。

  “變成李蜇?李蜇已經(jīng)不在了?!崩钍嫘臎]明白他的意思。

  “對,李蜇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在小雪心里沒死。”李舒心的話強化了元朗要變成李蜇的想法。

  “元朗,你在想什么?”李舒心盯著全臉包裹著繃帶的元朗。

  元朗靜默了一會兒,他沒有說話,李舒心看得出來,他在不斷完善自己腦子中的想法。這個想法剛才也許才只是個雛形,現(xiàn)在越來越完善。思考有時候是無聲的語言,李舒心在靜默的空氣里聽到了這種語言在遣詞造句吞吐思想。

  “既然已經(jīng)毀容了,索性就變成另一個人。這樣對元朗而言也沒有什么損失,對慕容雪而言也是一種解救。京都第一醫(yī)院有全國最知名的整容科室吧?”

  元朗將這大膽想法宣之于口時,李舒心還是被震驚到了。

  “整容不是電視劇里演的易容術(shù),不是川劇里的變臉。我知道你對小雪的感情,這不是治療小雪的唯一辦法——”

  “這是最快的方法。對不對?”

  李舒心沒有回答。

  “李蜇已經(jīng)死了,大變活人,這太荒唐了,誰會信呢?”

  “對小雪而言,她會寧愿接受一個虛構(gòu)世界的荒唐,也不愿意接收現(xiàn)實世界的美好,別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信——”

  “我不同意這個方案。小雪需要的是治療,不是在一個你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自欺欺人?!?p>  “除此之外,我們,不,應(yīng)該說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李舒心知道不管她怎么說,元朗是鐵了心要執(zhí)行他的方案,多說無益。如果半小時前這還只是個想法,那么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在元朗腦子里完善成可以落地執(zhí)行的方案了。不需要她的同意,元朗也可以執(zhí)行,有了她的認可,推進的速度可能更快,至于效果,李舒心不敢想。

  元朗剛被120送到醫(yī)院時,李舒心看到過他的臉,她不是外科醫(yī)生,但是僅憑血肉模糊的外觀,她大概也能猜測的到元朗修復(fù)面容以后的樣子。

  她從來沒想過元朗會放棄這張面容,對愛美的女性而言如果能有一張更好看的臉皮,做這個選擇也許不需要多少勇氣,對于一個男人而言換成另一張面皮談何容易。

  “說說你的想法吧?”李舒心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明確做出了妥協(xié)。

  “假設(shè)一個多月前李蜇在那場事故中沒有死,他只是遭受了創(chuàng)傷,面部的、記憶上的,現(xiàn)在面容稍有改變的他記憶逐漸恢復(fù)以后,回來尋找自己的妻子,這個故事對普通人而言可能難以自圓其說,但是對一直掙扎在李蜇記憶里難以自拔的小雪而言,這個故事版本應(yīng)該是她內(nèi)心最愿意接受的,哪怕起初有懷疑?!?p>  “如果小雪接受這個故事版本,你怎么辦,演一輩子李蜇嗎?”

  “不是演一輩子李蜇,是重新塑造一個元朗版本的李蜇,讓小雪接受另一個李蜇?!?p>  “另一個李蜇——”現(xiàn)實版的鬼丈夫,李舒心從來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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