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香囊
蔣韻搞不掂兒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姚三娘欲勸她,被虞香珠搖頭示意不要。
其實姚三娘和蔣韻也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見女兒示意,她自然就沒勸。
沈嘉盛回房收拾東西,蔣韻欲追上去,虞香珠高聲喊她:“表姑!我有事與你相商?!?p> 虞大郎也勸蔣韻:“我看嘉盛這孩子啊,是個有主意的,他年紀也不小了,你就不必太過逼他?!?p> 蔣韻有些訕訕:“這孩子,自小的確就有主意。香珠,你找我要商量什么事?”
虞香珠笑道:“表姑可會針線活?”
“會?!笔Y韻有些莫名地看著這表侄女。難不成這表侄女見自己在家閑著,要讓自己接些針線活回來做?
虞香珠的確是想讓蔣韻做些針線活。其實在鐘源和她說幫她賣貨前,她就想過用這個法子來兜售自家的香料。但她一直沒有實施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適的合作對象。
她家的規(guī)模還太小,也沒有名氣,將東西放在各大商行里售賣也不是不行,只怕大商行不上心,東西難以售賣出去。而且大商行的規(guī)矩多,費用也高,賬期又長,她們虞家怕是耗不起。
將自家的香料交給走街串巷的貨郎吧,又怕貨郎賣著賣著,自己拿了香料到別家去仿制一些便宜的售賣。傷害了自己的利益不說,還怕砸了自家的招牌。
如今有鐘源,這個一直被擱置的計劃總算可以實施了。
不過剛開始,她還真不敢讓鐘源賣一些昂貴的香料。
便先從便宜的和大眾的來。
比如香囊。
雖說買不起香品來熏,但佩戴一兩個香囊還是可以的。
時下離州城里,不管是哥兒還是姑娘,總愛佩戴香囊的。香囊的香氣不僅讓人心曠神怡,有時候還能驅趕蚊蟲。
現(xiàn)在雖還在倒春寒,但很快天就熱了,蚊蟲也漸漸的多起來,這樣的香囊他們家每年都賣不少。
以前這香囊的外部,是姚三娘得空了便日夜縫制著,有時候實在趕不及了便從成衣鋪子買上一部分。
如今表姑來了,正好讓她縫。
既讓她有工錢,又讓她不再多想著別的事。
虞香珠笑道:“我想請表姑幫我縫制香囊,一文一個,每日按數(shù)結賬。”
蔣韻訝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虞大郎。在她心中,虞家香料鋪子當家做主的,始終是她的表哥虞大郎。
誰知表哥也笑道:“阿韻,三娘也是這樣的工價,香珠兒童叟無欺?!?p> 當初妻子說不要錢,女兒還生氣了。說在虞家,只要付出勞力,就能掙錢。
后來經(jīng)過商量,將縫制香囊的工價定為一文一個。而女兒負責制香、調配、裝香料,每個香囊賺一文錢。
是說她童叟無欺嗎?她的意思是這虞家,怎么是一個小姑娘作主呢。蔣韻的話在嘴邊溜了一圈,終是變成了這樣的一句話:“那,要如何縫制呢?”
“就這樣的?!币θ锖芸旎畹嘏芑胤恐?,將笸籮拿出來,展示給蔣韻看,“很簡單,不需要繡花。若是要繡花,又是另外的工價。不過姑娘們都愿意買回去,再自己繡花的?!?p> 也有自己買了香料回去調配好,再裝進自己精心繡好的袋子里,成為獨一無二的香囊。
蔣韻也繡過香囊,方才那樣問,不過是緩解自己的尷尬。
她望了一眼悄無聲息的抱廈,終是隨姚三娘坐在檐下縫香囊。
姚三娘弄了個火籠,放在小桌子下,上面蓋了棉布,一雙腳伸進桌底,身上就暖烘烘的了。
虞香珠去調配香之前,搬過來一只扁爐,在上面放了香料。
蔣韻不禁道:“香珠好心思?!?p> 她終究是在大戶人家生活過十多年的人,虞家這架勢,除了宅子小些,環(huán)境簡陋些,但人口簡單,衣食雖粗陋但無憂,比起此前她顛沛流離的日子,已經(jīng)是好上百倍。
虞香珠宛然一笑,前去配香料。
普通的香囊里,通常裝的是雄黃、茱萸、艾葉、冰片、藿香等,虞香珠既然要售賣香囊,自然要琢磨出一些與眾不同的功效來。
忙碌而普通的一日眨眼便過了,眼看暮色將至,鐘源正要將外面擺放的東西搬進來,阿娘“呀”了一聲,歡喜道:“香珠來了?!?p> 虞香珠問鐘大娘好后,示意鐘源過來。
她將笸籮里的香囊展示給鐘源看:“這些香囊,你可以拿去售賣?!?p> 鐘源的眉頭卻皺了皺:“這樣式也太普通了罷?!?p> 他接著說:“便是大戶人家丫鬟用的香囊,也比這好看得多?!?p> 虞香珠微微揚唇:“我省得那些大戶人家用的香囊精致無比,但我主要售賣的是里面的香料,而非外面的皮囊?!?p> 鐘源也笑了:“你說的的確在理。不過這樣普通的一個香囊,定價幾何?”
“像這樣普通的,我賣與你三十八文,這是量大從優(yōu)的價格。你賣給他人,可以賣四十八文。”
“像這個功效多一些的,我要收你七十文,你可以賣八十文?!?p> 虞香珠拿起香囊,分別給鐘源介紹。
“不同功效的,都做了標記。不過鐘大哥,你既然要賣香料,便得學會辨香。既然我們是合作的關系,你在我這里學辨香,我也不多收你的錢,就收你的三緡錢好了。”
三緡錢,那就是三千錢。
鐘大娘在旁邊聽著,也不說話,就只看著鐘源。
鐘源咳了一聲:“這價錢的確很合適。不過我還要學辨香,那豈不是我暫時還不能走?”
“那是當然?!庇菹阒橐槐菊?jīng),“難不成別人問你香囊里裝的是什么香料,你卻一問三不知。遇上不計較的人,自是無事。但若是遇上計較的人,定會砸了我們虞家的招牌的?!?p> 聽起來虞家的招牌要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鐘源笑道:“好,我省得了。不過我向你學辨香,我豈不是要拜你為師?”
“倒也不用?!庇菹阒檎f,“我只是教你一些皮毛,讓你心中有底氣而已?!?p> “好?!辩娫从趾Φ馈?p> 二人在那里說著話,鐘大娘看看自家兒子,又看看虞香珠。
自家兒子在外面跑了幾年,面容是有些粗獷了,但男人便是要粗獷些才顯得像真男人啊。
而虞香珠看起來則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虞家夫婦捧在手心的嬌嬌女。
這樣的嬌嬌女,由她粗獷的兒子來保護,正好。
如此想著,鐘大娘不由得笑瞇了眼。
昨兒她還想著托方媒人幫著相問和鐘源合適的姑娘家呢,沒想到今兒虞香珠就自動上門了。
三緡錢是有些貴,但若是兒子娶了虞香珠,這錢依舊還是鐘家的,只是過個手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