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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珠兒

第40回 踏春(一)

香珠兒 二阿農(nóng) 2265 2024-03-28 14:00:40

  對于這件事,虞香珠有不同的見解:“他貪了便是貪了,哪能因?yàn)樗澋蒙?,就饒過他?”

  鐘源笑道:“香珠兒很有正義感。不過這大周律對那些官吏還是很寬宥的,雖貪了兩緡錢,還不至于撤官職,最多罰些俸祿而已。誒,不過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并不是十分了解。嘉盛,你是讀書人,定然十分了解大周律。你和她們說說罷。”

  沈嘉盛卻怔怔地,看著不遠(yuǎn)處蔥蔥郁郁的小麥田。

  鐘源還以為他出神沒有聽到,正覺得有些尷尬,忽然聽得沈嘉盛聲音粗嘎道:“香珠兒說得沒錯,貪污了便是貪污了,不會因?yàn)樗澋亩嗌伲涂梢远氵^懲罰。”

  鐘源聞言,越發(fā)的訕訕了,只得也看著遠(yuǎn)處蔥蔥郁郁的田地,笑道:“今年的小麥生得倒是不錯?!?p>  虞香珠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連忙道:“不過我聽說,我們離州知府似是被降職來的,那他亦是犯了事,為何卻沒有被罷官?”

  祝清說:“我就更加不懂了,我家是賣糕點(diǎn)的,只希望這官府的稅能少一些?!?p>  喜鵲街上,無論是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要交稅。

  沈嘉盛摩挲著手中的一粒瓜子,盡量將自己的聲音平緩一些:“大周祖宗家法,并沒有誅殺大臣的法典,因此大臣犯罪,只能逐步降官,或是先安排閑散的宮觀官,繼而臺諫官上彈章,得旨批依,然后宣麻制降職、降官,逐步貶責(zé)到不能再貶為止,此種稱之為剝麻。還有落職、奪職,削職罷、勒停、居住、安置、編管、除名、量移,這些都是官員黜免的處罰方式?!?p>  祝清拈著她做的桂花糕,聽得是糊里糊涂,一頭霧水。她看了看虞香珠,虞香珠似乎也沒有比她多少。

  虞香珠說:“表哥,你說這些,就好比一個外行人初學(xué)香料,什么茴香、檀香、雞舌香、麝香、甲香,能把他弄得稀里糊涂的?!?p>  鐘源哈哈笑:“嘉盛博識,實(shí)在是叫人敬佩?!?p>  沈嘉盛說:“不過是我專讀書,而你們卻專其他事情而已。若是叫我制香,做糕點(diǎn),挑貨擔(dān),我大約也是不行的?!?p>  虞香珠笑道:“表哥真謙遜。”

  怪不得書院的李教授這般重視他,實(shí)在是因?yàn)樗拇_有真才實(shí)學(xué)。

  鐘源又問了:“嘉盛可是準(zhǔn)備參加今年秋試?”

  沈嘉盛嗯了一聲:“如今大周三年才舉行一次考試,若是錯過今年,便要再等三年。因著我的功課落下太多,是以我以后休沐大概也會在書院里念書?!?p>  怪不得他休沐也不想回家,原來是想節(jié)約時間讀書。

  但虞香珠并不贊同:“表哥應(yīng)努力讀書,但亦應(yīng)該放松時便放松。松弛有度,方能長久。”

  祝清也附和:“沒錯沒錯,若是不注意休息,弄壞了身子,可是得不償失?!闭f著聲音便變得小一些,“我祖父此前便是如此,才壞了身體,最后藥石無醫(yī)?!?p>  沈嘉忽然有些感動。這兩個姑娘,是真心實(shí)意的為他著想。

  “謝謝。我省得了?!?p>  鐘源卻是冷不丁的插了一句:“香珠兒,我可聽虞叔說,你若是研制起新香品來,也是沒日沒夜的?!?p>  虞香珠唾他一口:“鐘大哥,好好趕你的車!”

  大伙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沈嘉盛又有些恍惚。不久之前他還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三餐不繼,如今卻坐在牛車上,與同齡人一起去踏春。那段日子,仿若隔世。

  說話間又走了一段路,鐘源眼尖:“誒,好多人啊?!?p>  他們這一路沒碰到什么車輛和人,還以為只有他們出來踏春,沒想到別人早早的就出發(fā)了。

  時下離州城里的姑娘太太都喜歡坐牛車,不過比起他們雇的牛車,別的牛車可謂是裝飾得十分奢華。

  但見欄板用各種各樣的綢圍起來,美麗的顏色在陽光下光彩奪目。華麗的蓋傘上垂著帶著流蘇的玉玦、香囊,可謂十分奢華。

  姑娘們則盛裝出游,發(fā)髻上簪的花栩栩如生,引得不少蝴蝶在周圍翩翩起舞。

  小廝丫鬟們則開始用布圍帳子,你呼我喚,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祝清和虞香珠咬耳朵:“早知道我就多做些糕點(diǎn)出來賣了?!?p>  虞香珠說:“今兒你幫我叫賣香囊,我把錢分你一半!”

  沈嘉盛:“……”方才是誰勸他要松弛有度的?

  兩個姑娘只是說說而已,轉(zhuǎn)頭就四處張望著:“我記得去歲在那處,有許多艾草……”

  虞香珠要用艾草來做香品、香囊,祝清則要用鮮嫩的艾草做糕點(diǎn)。

  沈嘉盛站在牛車前,望著遠(yuǎn)處云霧裊裊上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的確,是要多出來走一走——喝!什么東西朝他飛過來了!

  沈嘉盛下意識地往后一退,眼睜睜地看著那東西落在他腳旁。

  是一只精美的香囊。

  他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

  鐘源咳了一聲:“那邊,那邊。”

  他指的是西南方向。

  沈嘉盛朝西南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姑娘簪著滿頭的絹花,用手帕掩著嘴沖著他吃吃的笑。姑娘旁邊的丫鬟朝他說:“以前我們從未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呀?”

  沈嘉盛活了十六年,還不曾遇到過這么膽大的姑娘。

  他不想說自己的身份,是以只朝姑娘行禮,然后抬腳離那香囊遠(yuǎn)遠(yuǎn)的。

  那姑娘和丫鬟瞧見他的舉動,都驚呆了。

  尤其是那姑娘,方才還笑瞇瞇的眼兒氣惱地浮上了水光。

  “喲,這不是趙家姑娘嗎?”

  虞香珠撿起香囊,輕輕的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塵土,而后細(xì)細(xì)的端詳著:“這可是趙姑娘親自繡的?這蝶兒活靈活現(xiàn),叫人誤以為是真的呢?!?p>  趙家姑娘卻是記不得虞香珠了,驚疑地看著虞香珠。

  她的丫鬟說:“她呀,是喜鵲街上賣香料的,咱們香囊里的香料,還是從她那里買的?!?p>  趙家姑娘聞言越發(fā)的氣惱:“原來那呆頭呆腦的書生,竟是喜歡這個賣香料的,我與她比,可真真是有失身份?!?p>  這一番言論,明著就是羞辱虞香珠。

  沈嘉盛可不能因著自己的緣故,而讓表妹受委屈。他趕過來,正要說話,卻聽得虞香珠道:“趙姑娘莫生氣,我這表哥呀,一心只讀圣賢書,對于男女之情不大懂。趙姑娘的香囊臟了,我再給趙姑娘送兩個我新研制的,趙姑娘覺著可好?”

  誰料那趙姑娘忽然就變了臉色:“你是真的送給我,不要錢?”

  “送的便是送的,怎能收趙姑娘的錢。”

  沈嘉盛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方才還一臉羞憤的趙姑娘挑選起香囊來,還問虞香珠:“你這臉上,是搽了什么東西吧?”

  沈嘉盛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臉去。姑娘們的臉,變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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