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傾心
是夜,攬月殿燈火通明,殿外守著大門的小太監(jiān)看似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實則眼睛都望著前方的宮道,對圣駕來臨翹首以盼。
殿內(nèi)沈若桃正端坐在銅鏡前,由著宮女替她梳妝打扮。
銅鏡之中的一張臉未施粉黛,眉眼含笑,皮膚細膩白皙,臉上還帶著剛剛沐浴時水汽浸染上的紅暈,挺翹的鼻子上是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娘娘,今晚換上這件寢衣吧。”說著大宮女倚梅呈上來一件赤色綾羅裙,這件寢衣無論是領(lǐng)口處還是下擺上都做了非常大膽的處理,僅用一層薄紗來遮擋,欲露不露讓人飄飄欲仙。
沈若桃瞥了那件寢衣一眼,再看看身側(cè)兩個宮女臉上明晃晃的笑意,臉上熱了起來,低聲呵斥道:“這是在宮中!宮規(guī)三令五申不許后妃魅惑圣上,你們還不快把這衣服拿去丟掉,萬一被人看到了都要受罰!”
倚梅和蘭窗對視一眼,趕緊討?zhàn)埖馈芭惧e了”,但倚梅還是不死心的補了一句:“這是從府里帶進宮的,夫人囑咐著也許會有用......”
沈若桃想起了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娘,無奈地撫了撫額頭,“行了,還是收起來,初進宮我們還是小心為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懂嗎?”
倚梅和蘭窗是家生子,從小便指來身邊服侍她,兩人性格又一動一靜,三人彼此之間相伴十幾年,雖是主仆卻也有姐妹之情,一進宮沈若桃便封了她們倆做攬月殿的大宮女,而撥來的那些宮女都只為二等三等,待在外間伺候。
看著倚梅和蘭窗點了頭,沈若桃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單手托住臉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努力平復(fù)自己緊張的心情,卻還是對即將到來的事情十分忐忑。
她本是蜀道茶馬商賈沈文陸之女,自前朝起商道和商市開放,沈文陸抓住這一時機賭上全部身家,南下走出來了一條完整的茶葉馬匹倒賣之路,賺得家財萬貫之后在蜀川安家立戶,成為了名聲遠揚的大商賈。
沈若桃是沈文陸?yīng)毰厦孢€有兩個哥哥,大哥沈述恩溫厚敦實,為人誠信友善,因著沈文陸從小帶他走南闖北做生意,于生意之事十分精通;二哥沈述禮人如其名,是個風度翩翩識人守禮的正人君子,于科考功名之事十分著迷。
作為沈文陸夫妻倆的“老來女”,沈若桃的娘親笛霏霜生她時已經(jīng)是四十歲的“高齡”,別人笑話她娘親“老蚌生珠”,可這絲毫不影響沈文陸夫妻倆對這個小女兒的寵愛。
沈若桃無拘無束的長大,還因為父親四處奔走的緣故了解了很多地方的風土人情,見過大漠孤煙,也欣賞過小橋流水。
且沈文陸笛霏霜夫妻倆十分開明,并不逼迫沈若桃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也不逼迫她一定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會便可以了,更多的是鼓勵女兒在自己喜歡的技藝上深造。
沈若桃十六歲時,家中來了貴客造訪,那貴客是從當今禮部尚書位置上致仕返鄉(xiāng)的林清鏡,老先生雖已年過六十,滿頭白發(fā),但精神炯炯,不見疲態(tài),同行來的還有一年輕公子。
那公子約莫二十出頭,和沈若桃的二哥沈述禮年紀相仿。
一身竹青色便服,玉簪束發(fā),腰間看似是尋常的黑色腰帶,但卻用金線繡著活靈活現(xiàn)的云紋,腰帶上懸掛著的也是做工精致的香包和價值連城的玉佩。
他面龐生的極為俊朗,臉型端正,額高且平,劍眉星目,挺鼻薄唇,身材挺拔修長,但神色始終冷淡,尤其是眼中始終含著幾分凌厲之色,使得俊美的五官蒙上了一層陰影,看上去生人勿近。
林清鏡致仕之后便打算回到老家蜀川定居,還打算廣開學堂給想科舉但缺乏老師指導的學子一個機會,此次前來拜訪是聽說沈文陸是遠近有名的大富豪,希望他可以出錢助力學堂的建設(shè)。
廳堂里上首的長輩們彼此交談,沈若桃也沒有回避,她一直注意著那位一言不發(fā)的年輕公子,這人的相貌在她見過那么多男人里屬上乘,氣質(zhì)也很獨特,她不由得多打量幾眼。
那位公子卻在品茶的間隙,直直跟坐在對面的她來了個對視,雖說沈若桃大膽,這位公子也唐突的不遑多讓,四目相對之中沈若桃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狠狠敲了一下,手中的茶盞一下脫力摔在了地上。
“啪”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長輩,沈文陸和林清鏡都將視線移向了他們倆。
“咳,”見是自家女兒失態(tài)后還魂不守舍的樣子,沈文陸輕輕咳嗽了一聲,“若桃,如此失禮?”
沈若桃如夢方醒,剛剛在那雙眼睛里她看到了什么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是她從未經(jīng)歷過的復(fù)雜情緒,她對眼前這人實在有些好奇。
趕緊起來行了個半禮,沈若桃低頭乖乖認錯:“爹爹,林先生,公子,我失禮了?!?p> 林清鏡笑著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令愛活潑大方,慕之也不會介意的,是吧?”
年輕公子神色不變,挑了挑眉,眼里快速劃過了一抹玩味,頷了頷首,算是回答了林清鏡的話。
沈文陸就勢追問道:“剛才匆忙之間也未請教這位公子大名,公子青春正盛,莫非是林先生的孫兒?”
“這個嘛......”林清鏡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他是我的學生,不放心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返鄉(xiāng),執(zhí)意要跟來,我也拒絕不了?!?p> “原來如此,”沈文陸摸了一把好不容易蓄起來的長須,“這就足見林先生您師德之高,才會有學生不遠千里相送啊,這位公子的愛師之意也令人佩服??!”
接著兩位長輩又就剛剛中斷的學堂籌建事宜繼續(xù)聊了起來,中午用了飯林清鏡才攜那位公子離開。
等林清鏡走后沒多久,沈文陸笛霏霜便把沈若桃叫到了跟前,面對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誰都沒有先開口。
沈若桃只覺得好笑,她爹娘就這樣,每次有事要問就不主動開口,把她叫到跟前大眼瞪小眼,只等她沉不住氣先自己招認。
估摸著明白要問什么事,沈若桃乖乖開口:“爹爹,娘親,你們是想問我今天廳堂上的事情嗎?”
沈文陸和笛霏霜對視一眼,笛霏霜先開口道:“你爹爹跟我說,你似乎對那位表字慕之的公子很感興趣?剛才在席間娘親也看出來了,你一向落落大方,今日卻突然格外扭捏,是怕給那位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沈文陸又補充道:“席上我也看見你似有若無的看著那位公子,但那位公子始終神色冷漠,未曾主動向你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