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除夕夜宴

　　小年后的幾日時光像羽毛拂過水面一樣清淺而過，要過年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倚梅蘭窗和沈若桃商量畢竟是進宮頭一年，不如在攬月殿殿內掛上一些紅綢、窗戶上貼上一些福字增添喜氣，希望以后在宮里的日子也能紅火順遂，覺得沒什么問題沈若桃便應允了。

　　另外雖然攬月殿的宮女太監(jiān)才撥進來伺候一個月，但他們都勤勉踏實，也未曾惹出過什么禍事，沈若桃便比照其他宮里的賞賜足足添了一倍給他們。

　　如此攬月殿的宮人自然高興，個個辦差事都喜笑顏開的，一貫叫著的“姐姐”、“娘娘”都熱絡了不少。

　　今日就是除夕了，皇后早早就吩咐下來家宴無故不得缺席。合宮團聚還有皇親國戚攜家眷進宮拜見的機會不多，沈若桃不敢懈怠，用完早膳便開始精心上妝打扮。今日她心儀一件桃粉芙蓉綴米珠密織的宮裝，想著再配上蕭聿白給的那張雪狐皮做成的斗篷正好，俏麗又不點眼，既合了節(jié)日的喜慶也有了自己這個年紀的可愛。

　　蘭窗手巧，三兩下便給她梳好了一個漂亮的流云髻，涂上嫩吳口脂，敷上淡淡的胭脂，簪好宮樣珠花，配上一對瑪瑙流蘇發(fā)釵，粉珍珠串成的耳墜子，細眉柔和，眼神靈動。

　　乘著轎攆到重華殿，時候還很早。沈若桃自那日給皇后請安遲了被貴妃抓住把柄奚落，便吸取了教訓，寧可早早出門，也不平白落人閑話。

　　蕭聿白的后宮嬪妃并不多，現下殿內的儲秀殿的王美人和蔡美人，都是和鄭美人一同選秀進宮來的官宦小姐，他們這批進宮的秀女除了陸嬪，其余如容美人之流都是貴人的位份。

　　而陸嬪之所以位份高出她們一截，是因為皇后的緣故。據鄭美人所說，帝后大婚以后相當一段時間都不太和睦，連著幾日都能看見蕭聿白陰沉著臉從皇后的清寧殿中出來，貴妃的春恩殿離清寧殿近，消息也靈通，蕭聿白去皇后那里一次，貴妃便在清寧殿外的甬道上等蕭聿白一次。

　　但蕭聿白都未曾理會她，貴妃便鬧到太后那里，說“皇后娘娘未盡正宮之責，不能侍奉君上，日日害得蕭聿白敗興而歸，還不許她們這些妃嬪前去侍奉，實在是中宮失德?！?p>　　貴妃本是太后準備推薦給蕭聿白的皇后人選，但蕭聿白則執(zhí)意扶了右丞相的女兒胡樂筠登上后妃，貴妃和皇后不和睦也是情理之中。

　　太后借此事責問皇后，皇后只推脫說是大婚太累，身上落了病不便侍奉，捧了當時還是美人的陸鴛上位，給她抬了位份，請蕭聿白顧及她皇后的顏面，容她養(yǎng)病。雖然陸嬪并未留住蕭聿白的心，侍奉幾次后便也和鄭美人這些差不多，但她嬪位的位份卻是實打實得到了。

　　沒想到卻是風水輪流轉，后宮之中第一個有孕的人也是陸嬪，當真是福氣不淺。只是聽說陸嬪這幾日害喜的厲害，身體十分不適，原本一日三次的太醫(yī)請脈伺候變成了太醫(yī)住在春禧殿偏殿，時刻等候傳召。

　　鬧出這么大動靜大家都在猜陸嬪的胎究竟怎么了，但春禧殿上下口風嚴謹，倒也沒傳出來什么特殊的消息，眾人都只當是懷孕的正常反應。今日的除夕家宴陸嬪也以身體不舒服需要養(yǎng)胎而請辭了。

　　琢磨間貴妃到了，還未見人一股濃烈的鳳仙花水香便先襲來，冬日本就為了御寒殿閣緊閉，這么濃烈的香水氣味缺乏空氣流通不住地往鼻腔里面鉆，就如同貴妃此人一樣，總是那么的霸道張揚。姚挽昔今日選了一件正紅針織芍藥大裙擺宮裝，脖子上戴了一個金晃晃的項圈，頭面也是純金打造的一整套釵環(huán)，裙擺上的芍藥怒放，與仿佛染了血一般眼里的唇色交相呼應，真是儀態(tài)萬千，氣勢逼人。

　　沈若桃她們起身行禮問安，貴妃卻像沒聽見似的，扶著香云的手緩緩坐到右首第一位，對著重華殿的布置指手畫腳：“本宮看這年節(jié)忙碌，皇后娘娘怕是忙昏了，才會將這宴請之地布置的如此樸素，不用描金器具偏偏要用青花瓷具，這上的茶也是普普通通毫無獨特之處，哪里有半點天家威風之氣可言？”

　　半蹲的腿逐漸發(fā)麻，沈若桃只得盡量控制好身體的平衡，以免摔倒鬧出笑話。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貴妃將周圍細細批評了一圈，才將視線轉移到沈若桃王美人等人身上，虛假浮夸的“哎呦”了一聲，“本宮還以為讓諸位妹妹起來了呢，怎的妹妹們還行禮呢，快起來快起來?！边呎f著邊和宮女香云交換視線，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貴妃一松口倚梅便趕緊扶著沈若桃坐到位置上，心疼地問道“膝蓋疼不疼，”蹲下來替她捶腿。沈若桃用眼神制止了她，示意她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貴妃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眼睛里涌動著算計和惡意，“宜妃妹妹莫要生氣，本宮是心疼你呢，聽說這幾日陛下一去你宮里，還沒坐上多久便被陸嬪那邊身體不適的消息請走，陸嬪節(jié)后便要封妃，到時候就是和你平起平坐了，更別提她生下皇子，地位不是更高于你，你日后免不得也要向她行禮問安，更何況本宮聽說你前些日子在陛下的江波閣外奚落陸嬪，得罪了這么一位紅人，可曾想過應對之策?。拷袢漳憔彤斒顷憢逡瞾砹?，你向我們二人行禮問安，便不會覺得委屈了?！?p>　　至于剛剛一起跪著的王美人和蔡美人，姚挽昔甚至都懶得將她們一起帶上，畢竟在她眼里，只有有威脅的才配和她說話。

　　貴妃本以為此話一出，饒是沈若桃這些日子表現的還算沉穩(wěn)，也得心里不安?？缮蛉籼颐娌桓纳浕氐溃骸俺兼嘀x貴妃娘娘提點，陸嬪有孕陛下憐惜是應有之義，臣妾怎能因此心生不滿？陛下有后臣妾也是跟著高興的；再則陸嬪日后封妃生子，無論和臣妾平起平坐還是高于臣妾，都是她誕育皇嗣的功勞，臣妾不會多言；至于江波閣相遇一事，臣妾一心向往名家大作，并未如娘娘所言那般和陸嬪多說幾句，想必您是被宮里捕風捉影的流言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