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斐一襲銀灰長袍,歪著身子,倚靠在榻上,他眸色生冷,透著寒光,旁邊搖曳的燭火卻似烈火焚心,讓他的心緒變得異常煩躁,手指輕輕一彈,那搖曳的燭火便瞬間熄滅,一縷白煙裊裊升起。
李延掀開門上厚厚的帷幔,弦音腳步輕慢的跟在后面,走到赫連斐面前,盈盈一跪,“屬下參見王爺”
赫連斐的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弦音瞬間覺得肩頭像被冷冽的箭矢貫穿,疼痛如冰錐刺骨,她捂著痛處,緊抿著雙唇。
赫連斐冷冷道:“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我讓你潛伏在云蘿身邊,一為刺探情報,二為護她周全。葉嘯與北國之間的書信往來,你不知道?”
弦音抬起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這不可能,屬下······”
“你自己好好看看?!焙者B斐打斷了她的驚愕,將兩封信件輕輕擲在她的面前。
弦音瞪大眼睛,手指顫抖地撿起信件,小心翼翼地拆開,仔細閱讀著上面的內(nèi)容。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赫連斐的目光如刀,直視著弦音:“還有丁婉意在東街張貼的那些告示,你為何不及時向我稟報?
“屬下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之前緒州那邊一直沒有回信”
“哦?這么說來,你每日隨侍在云蘿身邊,只是伺候她衣食嗎?”
弦音面色一緊,連忙解釋:“屬下不敢有絲毫懈怠,更不敢有絲毫疏于職守。只是......只是小姐她,她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屬下在她面前做事,總覺如履薄冰,生怕有絲毫的差錯?!?p> “下去”
聽到赫連斐下令,李延迅速反應(yīng),扶起弦音走出屋子,“怎么樣?還疼嗎?”
弦音搖搖頭:“不疼了,對了,王爺是何時知曉這一切是丁小姐在背后搗鬼的?”
李延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的屋子,低聲道:“就出事沒幾日”
“既如此,王爺為何不與小姐言明?”
“說什么呀!王爺就是想讓葉小姐感到在這人世間,除了咱們王爺,便再無他人可依托,這樣一來,她自會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心塌地跟著王爺”
弦音不屑:“什么狗屁計策,那王爺今晚和丁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李延趕緊解釋:“那是真沒什么,只是見天色已晚,她身為一個女子,獨自在外終究不安全,送送她而已”
弦音卻為云蘿打抱不平,語氣中滿是憤慨:“送她?她那般陷害小姐,管她干嘛?”
“你可不能這么說。雖說王爺權(quán)勢滔天,但也不能輕易得罪丁家和伯爵府,總得慢慢來,好了,我送你回去”。
過了臘八便是年,臨近除夕,朝中各處事務(wù)繁忙,葉家父子也是早出晚歸,府里便只有云蘿一人張羅著,好在還有許多老仆人幫襯著,不然,茶坊和家里真是會讓人忙得焦頭爛額。
本想著接了葉老夫人回上晉過年,可途經(jīng)的澧縣被大雪封了路,這天寒地凍的只好作罷,便商量著等來年清明葉嘯辭了官,再一起回緒州。
夜幕降臨,宮里絲竹管樂聲悠悠響起,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除夕宴設(shè)在瓊?cè)A殿,大殿內(nèi)燈火通明,火光映照在每一寸琉璃瓦和鎏金柱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影,宮女太監(jiān)們手持精致的托盤,上面盛放著各式佳肴,腳步輕快的出入殿內(nèi)。
戌時兩刻;皇上給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員賜菜,太監(jiān)們都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字,待皇上說完后,太監(jiān)們就得趕去御廚房把菜式告訴御廚,然后又要去告訴送菜的侍衛(wèi)哪個菜送給哪位官員。
城內(nèi)也是車水馬龍,街頭巷尾,彩燈高懸,璀璨奪目,將東南西北四條主街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樓臺內(nèi)歌舞升平,無數(shù)盞許愿燈宛如繁星點點,飄在九天銀河,人群中的嬉鬧聲不絕于耳,萬鴻樓上立了一個大大的魚燈,魚身色彩斑斕。
每一處城門上都有兩只龍燈,栩栩如生,龍鱗閃爍著金光,龍眼炯炯有神,龍身蜿蜒曲折,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明河池畔,人群熙熙攘攘,河水波光粼粼,倒映著天上的繁星和地上的燈火。
閨閣中的佳麗們紛紛盛裝而出,她們衣裙飄逸,宛若仙子下凡,與街頭的熱鬧景象相映成趣。而那些雜耍賣藝的藝人,更是身手不凡,他們或翻跟頭,或耍刀槍,打鐵花,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賞,掌聲與喝彩聲此起彼伏。
在南國,官吏們從臘月二十八便開始休沐,直至正月十六,這段時間里,整個南國都沉浸在一片喜慶與祥和之中。
一名太監(jiān)身形微微彎曲,他抬起頭,目光恭敬地望向那金碧輝煌的殿堂深處,高聲恭敬道:“啟稟皇上,子時正刻已至?!?p> 殿堂內(nèi),赫連宣的聲音如洪鐘般響起,充滿了激動:“好!放!”
太監(jiān)聞言,立即轉(zhuǎn)身,步伐雖快卻絲毫不亂,他走到臺階口,聲音提高了幾分,卻仍舊保持著那份特有的宮廷禮儀:“放煙火!”
頃刻間,夜空仿佛被點燃,上百束煙火競相綻放,噼里啪啦,猶如天籟之音在夜空中回蕩。絢爛的煙火如詩如畫,繪就了一幅幅絕美的圖案,光彩奪目。
城中的百姓們見宮中煙花已經(jīng)點燃,也迫不及待地拿出了自家的煙火,紛紛點燃。一時間,整個城市仿佛被煙花的海洋所包圍,每一束煙花的綻放都似乎在訴說著人們心中的喜悅與歡愉。
突然南街發(fā)出“嘭”的爆炸聲,火光隨之噴薄而出,猶如一條火龍在夜色中狂舞。沿街的房屋仿佛被點燃的紙張,迅速蔓延的火焰將一切吞噬,化為一片火海。
“南街著火了!”有人尖叫著,聲音中充滿了驚恐。
“快,大家快去救火!”
“我的鋪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令眾人驚慌失措。那些反應(yīng)機敏的,已如離弦之箭,疾馳向南街而去,留下的是一片慌亂與不安,云蘿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險正在悄然逼近。她緊握弦音的手,毫不猶豫地朝南街奔去。
宮里也聽到了爆炸聲,紛紛從殿內(nèi)涌出,站在殿外的石階上,目光齊刷刷地朝南街的方向望去。那里,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空。
赫連斐站在最高的臺階上,他厲聲喝道:“發(fā)生了何事?”
葉懷英跪在殿下,低頭回稟:“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聽聲音應(yīng)該是炮火爆炸”。
江嵐彤站在赫連宣的背后,她神色緊繃:“皇上……”
赫連宣緊緊地握住她冰涼的手,低喃道:“別擔(dān)心,會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前去詢查的侍衛(wèi),如旋風(fēng)般疾馳而來,氣喘吁吁地跪在殿前:“啟稟皇上,南街發(fā)生炮火爆炸,火勢迅猛,已經(jīng)蔓延至整條街道的房舍,百姓們已自發(fā)救援了,只是···只是煙花爆竹太多,燃燒太快,已然危及到東西兩街了”
赫連斐拔腿就往宮外跑去:“葉懷英,帶上潛火軍跟我走”
葉懷英看著赫連宣想動不敢動,赫連宣憤怒的吼道:“看著朕干什么,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