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姐姐，”門外，綺云輕輕喚道，“明雪姐姐你在里面嗎？大人回來了，在西邊的書齋等你。”
阿雪忙把書卷起來，走出門去，笑道：“方才看書看得入了迷，倒是煩你好找了?！?p> 綺云笑笑：“這有什么？姐姐快過去吧。”
“還有一件事，”阿雪拿出書給她看，只是仍是卷著的，“這書借出去需要什么憑證嗎？”
“姐姐到一樓登記一下，領(lǐng)塊兒牌子，一個月內(nèi)還回來就好。”
阿雪點頭謝過，往西面的書齋去了。
日光透過敞開的窗子落在地上，微微的風從湖面吹進來，帶著一絲淡淡的水腥氣。
窗外的翠微湖上飄著幾葉輕舟，隨著水波輕輕搖晃，依稀有清雅的歌聲乘著風飄進來。
阿雪沿著長廊走到西面書齋門前，猶豫了一下，輕輕叩了叩門。
“你來了，直接進來就好?！?p> 和那日一樣溫和的語氣。
阿雪稍稍安下心，走了進去。
一進門，顏如玉就笑著起身，招呼她落座：“要麻煩你抄的就是這個……誒，你的手受傷了？”
剛把書遞給阿雪，顏如玉就留意到了她手上包著的紗布。
層層疊疊的，跟個厚厚的蠶繭似的。
阿雪忙笑：“不過是不小心劃了個口子，不礙事的。”
顏如玉卻拉開一旁的抽屜，找出一小瓶藥給她：“于讀書寫字之人，若說腦袋是第一件要緊事，手就是第二件?！?p> 說著，不容分說地把藥瓶塞到她手里：“我這藥不僅能讓傷口長得快些，還能祛疤，快拿著，好好涂一涂。”
“多謝大人?！卑⒀┲坏媒舆^。
顏如玉把書又拿了回來：“你今日既受了傷，那我便只同你詳細說說女官考核的事吧?！?p> “多謝大人，只是……”
“你是要問我為何要幫你？”
阿雪點頭。
“我?guī)湍阕杂形业拇蛩?，”顏如玉只笑笑，卻不明說，“我只問你，你上次同我說的要參加女官考核一事，可是真的？”
阿雪忙點頭：“自然是真的。”
“那我再問你，”顏如玉給兩人都倒了茶，“你可知道女官考核只有一等宮女才能參加？”
“知道，在掖庭局的時候?qū)O姑姑同我們講過，”阿雪想了想又補充，“一等宮女的人數(shù)有限額。正六品的寶林、正五品的才人和正四品的美人，身邊都只能有兩個一等宮女。而正三品的婕妤和正二品的九嬪能有三個，正一品的四夫人能有四個。”
顏如玉點點頭，笑道：“記得還算清楚，”又問，“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么辦呢？我可記得，你們玉寶林身邊已經(jīng)有兩個一等宮女了，二等宮女也有兩個了?！?p> “……實不相瞞，大人，”阿雪嘆氣，“我還在想?！?p> 前幾日她一直在想怎么應(yīng)對趙姑姑。
好容易下定決心要伏低做小、吞聲受氣，找著機會抓著趙姑姑的錯處把她拉下來，亦或者是搭上別的線去其他嬪妃宮里。
趙姑姑卻突然就死了。
一想到趙姑姑死的不明不白，她心里就咚咚咚咚跳個不停。
趙姑姑的死，很大程度上和玉寶林身邊其他七個宮女之中的一個或者幾個有關(guān)。
而這樣的人，她還得整日里同她們相處……
阿雪又長長嘆息一聲。
真是艱難。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誰殺了趙姑姑？又是怎么往玉寶林的姜湯里下的砒霜？
“你在想昨日玉寶林被投毒一事？”顏如玉忽問。
“大人怎么知道？”阿雪一驚。
顏如玉笑：“你想什么都些在臉上呢，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想不注意都難。”
“那大人您可知道……”
“我不知道，”顏如玉立刻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p> 見阿雪不解，她又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p> “可……”
“不看，不聽，不想，”顏如玉笑笑，“這是避禍最好的辦法?！?p> “我想你也知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p> “若是太過扎眼了，可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哦?！?p> 阿雪默然，許久，只道：“多謝大人教誨?！?p> “還有一件事，你得知道，”顏如玉又道，“宮中很快就要舉辦秋獵了，或許之前綺云同你說過，這次秋獵是賢妃娘娘主辦的?！?p>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何要同你說這件事？”顏如玉笑笑，“每年秋獵，升高位的、入冷宮的都有，而宮人和宮妃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說著，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勾畫：“如今后宮之中的形勢或許和從前的春秋戰(zhàn)國有些相似，宮妃類似于諸侯，宮人相當于策士，所有人都在竭力求生?！?p> 顏如玉用手指在最末端的地方點了個點：“而你家寶林，現(xiàn)在相當于當時最籍籍無名的小國?！?p> “不過你也不用灰心，強弱之力，攻守之勢，頃刻之間就能改變，只看你打算怎么做了。”
又道：“皇上近幾日都會在翠微湖另一側(cè)的的悅心樓?！?p> “可我家寶林和賢妃娘娘似乎并不相熟。”阿雪猶豫道。
不僅不相熟，日后還可能成為敵對關(guān)系。
顏如玉仍笑：“我想你應(yīng)該讀過《左傳》。你讀的時候可曾發(fā)現(xiàn)有哪個國能獨立存在？遠交近攻，連橫合縱，總之，至少是現(xiàn)在，我們娘娘愿意幫你家寶林一把。而我，也愿意幫你一把。”
“多謝大人，阿雪明白了?！?p> 顏如玉又給她列了考核要看的書單。
“《裕太后手札》？”
顏如玉忽留意到阿雪手中的書，書雖卷著，她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大人，我只是好奇其中有關(guān)‘五算’的部分?！?p> “你不必擔憂，好奇而已，算不得大錯?！鳖伻缬裥π?。
“我只是忽然想起有個人倒是也想借這本書?！?p> “不過你現(xiàn)在借這本……也確實有些麻煩，”顏如玉起身，“一會兒就填我的名字吧。等下次，你的手好了，再過來把書還我就是了?！?p> “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顏如玉的手指蘸著桌上未干的水，輕輕一畫。
“攻守之勢，異也?！?p>
咖啡煎蛋
（兇手和趙姑姑的死法后面還是會揭曉的，不過稍稍晚一點，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