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渝第二站去了江蘇。
他和宋知意在這里短暫停留過幾天,是學(xué)生時期一起出門旅行。
梧桐葉瘋長,順著巷子一路落到頭,綠色映著葉渝的臉,細(xì)碎的暖陽透過間隙傾瀉而下,在地上照出斑駁陸離的光影。
他和宋知意來的時候是冬天,凜冽的寒風(fēng)總是竄進(jìn)他的脖子,凍得臉頰和鼻頭通紅。那個時候街道上的人少,宋知意和他的一幕幕總回想在眼前。
他的脖子上總帶著一條暗紅色圍巾,那是宋知意給他織了過冬的。他性子冷淡,對自己日常生活不管不顧,于是宋知意惦記著他吃飽,惦記他穿暖,無論什么事,總是給他提前備好。
他們站在江蘇的寒風(fēng)里,宋知意壓了壓葉渝的帽檐,眉眼彎彎,“我織的圍巾,要不要?”
葉渝點頭,“要?!?p> 于是宋知意更開心了,哂笑著逗他,“叫聲哥哥就給你。”
葉渝臉色一僵,沉默著不肯說話,跟個悶葫蘆一樣。
宋知意習(xí)慣性揉揉他的頭,葉渝帶了針織帽,也是出自宋知意之手。他低聲誘哄,“聽話,叫一聲哥哥聽聽?!?p> 彼時的葉渝還沒有意識到“聽話”這個詞帶著怎樣的曖昧不清。他只知道對方是宋知意,所以說什么都合理。
他面無表情,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哥,哥?!?p> 宋知意逗人逗開心了,順手把圍巾給葉渝圍好,“圍緊點,別著涼?!?p> 葉渝抬手指了指宋知意的脖子,“你沒有,會著涼?!?p> 宋知意低頭看了一眼,“某個小沒良心的沒給我織啊,你說怎么辦?”
宋知意皮膚很白,像雪一樣白,于是冬天凍人的痕跡在他臉上格外明顯。葉渝意識到這個“小沒良心”說的是自己,和宋知意面對面站著,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葉渝抬手解下自己的圍巾,分了一半圍在宋知意的脖子上,“那就和我一起圍?!?p> 宋知意眼神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轉(zhuǎn)過頭清咳兩聲,不清不楚地答應(yīng)了。只是連耳朵也沾上一抹血色。
當(dāng)時街上也有圍同一條圍巾的人,但那都是小情侶之間的樂趣,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做這種事,多少看著有些奇怪。
但偏偏,兩個人,一個都沒取。
現(xiàn)在七月份,不是圍圍巾的季節(jié),但葉渝還是把那條紅圍巾帶上了。
連帶著他后來補給宋知意織的圍巾,是淡藍(lán)色,很稱宋知意的膚色,只是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圍巾埋沒在風(fēng)霜里,那是冬天才有的景色。宋知意于江蘇的回憶止步在冬天,葉渝一個人進(jìn)入了長夏。
無論在哪,宋知意的影子都籠罩著他,那些回憶驅(qū)散不開,就像一場夢,現(xiàn)在就是醒來的時候。
葉渝莫名覺得,這一路走來,他會一次比一次更想念宋知意,他望著回憶,仿佛從中窺見什么,卻無聲無息。
他在江蘇草草住了幾天,像在南潯一樣,埋了骨灰和未送出去的圍巾,就當(dāng)是宋知意在這里又一次停留,珍藏著他們的曾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