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大成帝國第一猛將是誰，大臣們或許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皇帝的答案是一位女將，唐玉良。
皇帝專門為唐玉良寫了一首詩。
詩曰：
“偉岸身軀顯威武，鴛鴦袖里握兵符。
何言女子盡柔弱，將軍百戰(zhàn)勝丈夫?！?p> 亂世出英豪。大成帝國如今面對的局勢，可謂亂世。
東北方的大真帝國持續(xù)攻入關(guān)內(nèi)，志在一統(tǒng)天下；北方游牧民族頻繁騷擾邊民，搶物還搶人；南方東倭賊寇猖狂放肆；國內(nèi)農(nóng)民起義軍攻城掠寨。
唐玉良奉旨抵抗，率領(lǐng)她的綠桿兵東征西討，數(shù)次救國護(hù)民于危難。
如此英勇的女將，大成國的臣民們大多只聞其名而未見其面。
今天，聽說唐玉良將軍要進(jìn)宮受獎，都城的百姓都擠在宮門外大街兩旁，爭相一睹巾幗將軍的豐姿。
終于，一陣鑼聲響起，一群錦衣衛(wèi)鳴鑼開道，后面跟著一隊(duì)人馬。馬披鐵甲，鞍橋上掛著綠桿長槍，緩步而行。騎在馬上的都是盔甲齊全的將士。
端坐于頭一匹戰(zhàn)馬上的，就是山水關(guān)總兵唐玉良。只見她身材高大，氣質(zhì)高雅，康健挺拔。秀麗的面龐露出微微笑意。腰間掛著一柄長劍，馬鞍掛著一只長槍。那威武的氣勢，完全把身前的錦衣衛(wèi)和身后的男性將士壓下去一頭。
百姓們朝她歡呼，目送著她進(jìn)入禁城。
這么偉大的女將軍，在孩童時也看不出什么特別了不起的地方。至少在幼兒時期，只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小寶寶而已，最多是個子高了些，膽子大了些。
唐葵是呈縣的歲貢生，雖沒有出將入相，卻也是聞名蜀境的名士。
唐葵家就在呈縣城中心，有一個很大的庭院，干凈整潔，有竹有草，沒有俗氣的雕龍畫鳳，只有素雅的白墻黑瓦、木門竹欄。后面是兩進(jìn)四合院。
很明顯，這是一戶富貴而不奢華的人家。
這一天，三歲的唐玉良和她的哥哥七歲的唐屏、五歲的唐翰帶著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弟弟唐民在庭院里嬉戲。
此時的唐玉良是個非?？蓯鄣钠翆氊悺０l(fā)辮被梳理得很精細(xì)，衣服也頗為講究，雖然還是個幼兒，卻頗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院外傳來賣叮叮糖的敲擊聲：“叮叮嘡、叮叮嘡……”
唐玉良聽到聲音，便向大門走去
她走到大門后，從門縫向外看?？匆姛狒[的街道上，人、車及各種牲畜從門縫前一閃而過。
唐玉良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門栓，撅著嘴皺著眉想了想?；仡^撿起一根竹竿，用竹竿去頂門栓。試了幾下，門栓被頂開了。
唐玉良扔下竹竿，把大門拉開一條縫，往外看去。
街道上很熱鬧，走夫販卒、男女老少來來往往。不時有馬車、牛車經(jīng)過，發(fā)出“吱呀吱呀”的響聲。還有騎馬疾馳而過的公子哥兒，行人們紛紛避讓，動作慢一點(diǎn)的就被撞了個仰面朝天。
唐玉良把大門推開了一條縫，探出頭來往外張望。
一條漂亮的小花狗從大門前走過，唐玉良朝著小狗喊：“狗狗，狗狗！”
小狗看了她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唐玉良邁腿跨過高高的門檻，出了們，追著小狗去了。
唐玉良追上了小狗，伸手想去抱它。
小狗受驚，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唐玉良便四處張望著往前走，不時摸一摸路邊攤上的各種物品。小小的身影在街道上左右來回走動著。
一名攤販呵斥道：“別亂摸，小屁娃娃！”
唐玉良朝他做了個鬼臉，走開了。
突然一陣騷動，人們紛紛朝路旁躲閃。
一匹拉車的馬受驚了，拉著車在街上狂奔，車上沒有人。
唐玉良站在路中間，呆呆地看著奔來的馬車。
馬車直沖過來，馬眼中映照出唐玉良的小身影。
快要撞上時，馬兒卻忽然緊急止步了，四只馬蹄撐在地上滑行，掀起塵土。塵土掩蓋了馬車和唐玉良。
一陣風(fēng)吹過，塵土被吹散。
只見馬兒站在唐玉良面前，溫順地低下頭。
唐玉良笑嘻嘻地伸手撫摸著馬臉。
馬主人氣喘吁吁地跑來，一把拉住韁繩。
馬主人焦急地問唐玉良：“娃娃，馬撞到你沒有？”
唐玉良搖搖頭。
馬主人長舒一口氣：“謝謝老天爺！嚇?biāo)牢伊恕！?p> 馬主人拉著馬走開了。
唐玉良繼續(xù)往前走去。
一只猴子悄悄從路邊草叢中出來，伸手去拿路邊攤販的餅子。
唐玉良看見猴子，興奮地叫著：“猴猴，猴猴?！?p> 唐玉良朝猴子跑去，猴子趕緊鉆進(jìn)草叢。
唐玉良朝草叢看看，抬腳就走進(jìn)草叢，一腳踩空，跌落下去。
街道的后面是一個斜坡，斜坡下是條小河。河邊有一個小樹林。
唐玉良從斜坡翻滾下來，趴在樹下。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絲毫不慌，好奇地四處打量。
突然從樹上跳下來一群猴子，把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
唐玉良高興地叫著“猴猴，猴猴”朝一只猴子跑過去，一把抱住了猴子。
猴子們都愣住了。
她高興地喊著：“猴猴，哈哈。”
她從衣兜里拿出些小零食伸手遞給猴子，猴子抓起零食就吃。
她笑嘻嘻地?fù)崦镒印?p> 猴子放松了，伸手在唐玉良頭上撥弄著找虱子。
唐葵一家發(fā)現(xiàn)唐玉良不見了，大門又開了一條縫，知道她跑去出了，趕緊上街去找。
唐葵在大街上焦急地邊找邊大聲喊著：“玉良，玉良。”
此時的唐葵不到三十歲，樣貌英俊，精心修剪過的胡子呈現(xiàn)出漂亮的形狀。衣著考究，面白膚潤。一看便知是個富有的讀書人。
唐屏牽著唐翰也在找唐玉良。
唐夫人懷抱唐民不斷向路人打聽：“您看到我們家玉良了嗎？這么高一個女娃娃，一個人走著?！?p> 路人指向遠(yuǎn)處：“往那邊過去了”
河邊樹下。
唐玉良和猴子們互相追逐著正玩得高興。
傳來唐葵的叫聲：“玉良，玉良?！?p> 唐玉良大聲回應(yīng)：“哎，爸爸，我在這里?！?p> 猴子見有人來，全都上了樹。
唐葵連滾帶爬從斜坡下來。一把抱起唐玉良：“哎喲，我的寶貝，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你不害怕嗎？”
唐玉良：“不害怕，我和猴猴玩呢?！?p> 唐葵笑了：“是嗎？我看你也是個調(diào)皮的小猴子?！?p> 唐葵家的書房寬敞明亮。書架上摞滿了書。正面墻掛著一幅字“呈溪逸老”。
老先生坐在寬大的桌案后，桌案對面方了一排課桌凳，十五歲的唐屏、十三歲的唐翰和十二歲的唐玉良并排坐在一起，手里都捧著書。七歲的唐民也坐在課桌邊，手里拿著一支毛筆，在一張紙上胡亂畫著，臉上、身上粘上了許多墨汁。大狗趴在門口酣睡。
三個孩子跟著老先生在念誦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之視臣為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君之視臣為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為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p> 唐屏隔著唐翰悄悄伸手扯了一下唐玉良的辮子。唐玉良以為是唐翰干的，她抬手就給唐翰頭上一巴掌。
唐翰問：“你打我干什么？”
唐玉良說：“你揪我頭發(fā)。”
唐翰：“胡說！”
唐翰一拳打在唐玉良臉上。
兄妹倆大打出手，推翻了桌子，撞倒了屏風(fēng)。
老先生氣得白胡子亂顫，他拿起戒尺在案桌上使勁拍了幾下，大吼道：“住手！”
唐玉良和唐翰住了手，并排站著。
老先生拿著戒尺走到他們面前。
唐玉良和唐翰自覺地伸出一只手。
老先生拿戒尺在唐玉良手上打了一下，她疼得直做鬼臉，卻沒有哼一聲。
老先生又打了唐翰一戒尺，他疼得“嗷嗷”叫。
大狗跑到老先生腳下對著他大叫。
唐民忽然叫道：“老鼠！”
一只老鼠順著墻角在跑。
大狗追過去，老鼠靈巧地躲開。
唐玉良奪過老先生手里的戒尺，她把戒尺朝老鼠奮力擲出。老鼠被打個正著，躺在地上不動了。
大狗叼起老鼠出去了。
老先生說：“都坐下，不許再鬧了，繼續(xù)念書。”
與呈縣緊鄰的石城縣，有個叫牛斛的人。他既是牛家寨的土司，更是石城縣行政官府的行政官。
牛斛與唐葵是老朋友。
今天是他們土家族的盛大節(jié)日向王節(jié)，牛斛邀請了許多老朋友前來共度佳節(jié)。
寨子到處掛紅披綠，人們來來往往，喜形于色。
一頂小轎從寨子外抬進(jìn)來，抬轎的是兩位健壯的尼姑。
十八歲的司空曉健步走在轎子前。他面容俊朗，稚嫩的胡須軟軟的趴在臉頰上，體格清瘦而矯健。
到了牛斛家門前落了轎。
司空曉掀開轎簾，尼姑凈蓮邁步下來。
凈蓮四十歲左右，面容端莊，神色從容，身著海青大袍。
司空曉和兩位尼姑圍攏過來。
凈蓮表情嚴(yán)肅地吩咐他們：“我去見行政官牛斛，你們?nèi)フ业侥莻€人，務(wù)必讓他招供?！?p> 司空曉等回答：“是?！?p> 司空曉和兩位尼姑分頭走開去了。
凈蓮向牛斛家大門走去。
牛斛家堂屋中央放著幾個大箱子，上面都系著紅綢。
牛斛和夫人坐在主位上，客座上坐著殷龍和他的女兒殷明珠。對面還坐著十四歲的牛乘和十二歲的牛云。
牛斛三十多歲，面色黝黑，一撮山羊胡，神態(tài)松弛，舉止隨意。
殷龍三十不到，體態(tài)魁梧而稍顯肥胖，虬髯覆面。舉止大大咧咧。
殷明珠十歲，體型頗似乃父。
牛斛和殷龍相互寒暄著。
牛斛：“殷老弟啊，以后來我這里，就不用客氣了。那么老遠(yuǎn)，還帶了這么些禮物，哥哥我受之有愧啊?！?p> 殷龍：“只是些平常的東西，也不是什么貴重玩意兒。哥哥就不必推辭了。”
牛斛：“好吧，那就多謝老弟了。老弟能來我們這小地方參加向王節(jié)，我真是高興啊?！?p> 殷龍：“咱們是老相識、老朋友了，當(dāng)然要來湊湊熱鬧了。”
牛斛：“潘萍跟我商量過，她說今年的向王節(jié)想請您來參加，我說好啊，歡迎老朋友啊。既然是她提議的，那就由她出面邀請老弟了。您可別介意啊?！?p> 殷龍：“你們誰邀請都一樣嘛。反正來了就都能聚在一起敘敘舊，高興高興嘛?！?p> 殷明珠與牛云對面坐著，兩人互相比劃著做鬼臉。
管家牛進(jìn)進(jìn)來報：“老爺，凈蓮師太到了。凈蓮師太還是那么精神，又精神又慈祥，腰板挺直……”
牛斛忙起身道：“快請進(jìn)來。”
眾人都隨著他站起身來。
凈蓮邁步進(jìn)來。
凈蓮合掌施禮道：“牛施主，各位施主，凈蓮打擾了。阿彌陀佛?！?p> 牛斛合掌道：“恭迎凈蓮師太，牛斛一直盼著您呢。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大竹寺的凈蓮師太。這位是潘州的行政官殷龍大人?！?p> 凈蓮和殷龍相互合掌致意。
殷龍：“哥哥，您有客人來，我就不叨擾了，我先去龍虎寨潘萍那里應(yīng)酬一下，過后再來看望哥哥。告辭?！?p> 牛斛：“那好吧，老弟走好?！?p> 殷龍牽著殷明珠出去了。
牛斛很恭敬地請凈蓮坐下。
凈蓮：“今天過向王節(jié)，這寨子里真是熱鬧啊。”
牛斛：“是啊，這是土家人最隆重的節(jié)日了?！?p> 凈蓮問：“呈縣的唐貢生還沒到嗎？”
牛斛：“應(yīng)該快到了。今年啊，我請他帶著夫人和孩子們一起來熱鬧一下，大概拖兒帶口的，路上會慢一些吧?！?p> 凈蓮轉(zhuǎn)頭問站在一旁的牛乘和牛云：“你們兩個平時都練功嗎？”
牛乘回答：“回師太，我們每天都按您教的在練呢?！?p> 凈蓮：“好，等一下我看看你們練得怎么樣，要是練得好，我就再教你們一些新的功夫?！?p> 牛乘和牛云齊聲道：“謝謝師太！”
牛進(jìn)來報：“老爺，唐貢生一家到了。哎呀，那些孩子真可愛，有男孩，也有女孩，一個個長得……”
牛斛：“快請?！?p> 牛斛和凈蓮起身迎接。
唐葵走進(jìn)來，后面跟著夫人和唐屏、唐翰、唐玉良、唐民。
大家相互打著招呼。
牛斛吩咐牛乘和牛云：“乘兒、云兒，你們帶唐家哥哥、妹妹去外面玩一會兒吧，到吃飯時再回來。我們大人在這里說說話?！?p> 牛乘：“好的?！?p> 牛乘帶著孩子們出去了。
司空曉和兩名尼姑來到一戶人家門前。
這戶人家很普通，但是房子卻比其他人家破舊許多。
大門敞開著。司空曉往里面看去，見院子里一個中年男子躺在一把躺椅上，嘴里吸著煙袋。很是悠閑。
司空曉指指大門兩旁，兩名尼姑會意，分別站在大門兩側(cè)。
司空曉走進(jìn)院子叫了聲：“大叔?！?p> 男子轉(zhuǎn)頭看向門外，問了聲：“誰??？”
男子長相猥瑣，身材瘦小，胡須稀稀拉拉，身上卻穿著嶄新的衣褲，腳上的布鞋也很新，與破舊的房屋很不協(xié)調(diào)。
司空曉邁步進(jìn)來。
司空曉：“您是牛萬全大叔吧？還記得我嗎？”
名叫牛萬全的男子仔細(xì)看看司空曉，很是吃驚。馬上又?jǐn)D著笑臉。
牛萬全：“哦，你是大竹寺的小伙計吧。怎么到這兒來了？”
司空曉：“我是跟著師傅來的。她去拜訪你們土司大人了，我就隨便走走看看，不成想，看見大叔了。您經(jīng)常去大竹寺燒香拜佛，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p> 牛萬全：“是的呢，來，小老弟，坐下喝杯茶。”
牛萬全站起身給司空曉抬來一把凳子。
牛萬全：“來，坐下，我去沏茶?！?p> 司空曉道了謝坐下。
牛萬全進(jìn)了屋。
司空曉四處打量了一下，見墻邊放著一輛嶄新的馬車，車身锃亮。旁邊馬廄里有一匹健壯的馬。
牛萬全從屋里出來，一手提著茶壺，一手端著茶杯。茶壺和茶杯都很新。
牛萬全向茶杯里沏上水，遞給司空曉。然后坐在躺椅上。
司空曉問：“家里怎么就您一個人？”
牛萬全：“哦，我堂客帶著孩子回娘家過節(jié)去了，我不想去湊熱鬧，就獨(dú)自留下來了?！?p> 司空曉抿了一口茶水。
司空曉微笑著問道：“大叔，這茶真香啊。很貴吧。”
牛萬全有些得意地回答：“這是從云南遠(yuǎn)道而來的普洱茶，是不便宜啊。”
司空曉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大叔，我看這馬車很新啊，是剛買的吧？”
牛萬全有些疑惑：“剛買了幾天。小老弟喜歡這馬車？”
司空曉笑笑，試探地問道：“大叔花錢很大方啊，最近是不是發(fā)了一筆財??？”
牛萬全臉色一變，神色緊張起來：“小老弟什么意思？”
司空曉：“大叔是不是撿了個寶貝，又賣出去了？”
牛萬全一愣，突然起身就往大門跑去。
司空曉從容地看著他跑。
牛萬全剛到門口，兩名尼姑從門外閃過來，堵住了大門。
牛萬全止住腳步，回頭問司空曉：“你，你們要干什么？”
兩名尼姑一左一右掐住牛萬全兩條胳膊，很輕易地把他高高架起來，一直把他架到司空曉面前，一撒手扔在地上。
司空曉盯著牛萬全，緩緩地說：“以往你到大竹寺拜佛，總要在寺里住上一、兩天。本月十五，你到了大竹寺，當(dāng)天就急忙趕回來了。是因?yàn)橛袀€和尚托你帶了一件東西出來。是不是？”
爬在地上的牛萬全哭喪著臉說：“沒有，沒有。沒有這樣的事?！?p> 司空曉冷笑一聲：“還不知悔改！那個偷東西的和尚把你供出來了。我們知道，偷東西的不是你，要東西的也不是你，你頂多只是個送貨的。你只要一五一十說清楚，我們也許可以放過你。否則……”
一名尼姑抓住牛萬全的兩只腳踝，凌空轉(zhuǎn)著圈甩起來。一撒手，牛萬全飛到另一名尼姑懷里，她把他高高舉起來說：“再不說就摔死你！”
牛萬全：“我說我說?！?p> 寨子外一處河邊灘涂上，牛乘、牛云和唐家兄妹跟另一伙孩子打起來了。
年紀(jì)還小的唐民站在旁邊鼓勁：“打，使勁打！踢他！踢他的屁股！”
和他們對打的那群孩子雖然數(shù)量占優(yōu)，卻絲毫占不到便宜。因?yàn)樗麄円粋€個瘦骨嶙峋的，身上的衣褲破爛的幾乎遮不住身體。
唐玉良打得比男孩們還起勁，憑著高大的身材，把對方男孩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這時候，小路上緩緩過來一隊(duì)人馬。
殷龍和殷明珠同騎著一匹馬走在前面，十幾名騎兵護(hù)衛(wèi)跟在后面。
殷明珠指著灘涂叫道：“是牛少爺他們。”
殷龍：“哦，還真是?！?p> 殷龍策馬跑到孩子們旁邊，護(hù)衛(wèi)們也跟了過來。
殷龍大聲喊道：“住手！別打了?！?p> 孩子們停住了，疑惑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這支騎兵隊(duì)伍。
殷龍下了馬，問牛乘他們：“牛少爺，怎么了？怎么打起來了？”
牛乘：“殷大叔，這些從北方來的叫花子偷人家的糧食。我們就想教訓(xùn)他們一下?！?p> 殷龍板起臉教訓(xùn)那些北方孩子道：“偷竊是可恥的，怕不怕我把你們關(guān)進(jìn)大牢！”
一個北方男孩站出來，昂首道：“你關(guān)吧，進(jìn)了大牢還不會餓肚子?！?p> 牛乘道：“算了，打也打了。以后別去偷人家的糧食，餓了就去討嘛。我們這里好心人多，會讓你們填飽肚子的。”
唐翰掏出幾個銅錢，走到那個男孩面前說：“就是，我們也不是成心欺負(fù)你們，打一架算是認(rèn)識了。來，這幾個錢送給你了。咱們交個朋友，我叫唐翰，你呢？”
男孩接過錢笑了：“我叫劉志忠。謝謝兄弟?！?p> 唐玉良也掏出幾個錢遞給劉志忠：“兄弟，剛才打得太重了，對不起了?！?p> 劉志忠抬頭看著唐玉良說：“妹子，你很厲害，長得又俊。你叫什么？”
唐玉良：“我叫唐玉良。”
唐翰：“怎么，你看上我這個妹妹了？”
劉志忠：“不敢不敢?！?p> 唐玉良輕輕踢了唐翰一腳：“二哥別瞎說。”
孩子們紛紛掏出些銅錢送給對方孩子。
殷龍搖搖頭，也掏出些錢遞給劉志忠。
劉志忠拱手道：“后會有期?！睅е狈胶⒆觽冏唛_了。
殷明珠也跳下馬來。她跑到牛云面前問：“二少爺，你沒事吧？”
牛云：“沒事?！?p> 殷明珠：“你的手破了，來，我?guī)湍惆饋??！?p> 殷明珠掏出一塊手絹把牛云的傷口包扎起來。
牛云有些不好意思。
牛乘問：“殷大叔，你們要去哪？不在我們寨子過向王節(jié)嗎？”
殷龍說：“我們要去龍虎寨，事先約好的?！?p> 牛乘點(diǎn)點(diǎn)頭：“哦?！?p> 殷龍：“我們還要趕路，你們也早些回家去吧?！?p> 牛乘：“好的，殷大叔、明珠，你們路上保重?！?p> 殷龍和殷明珠上馬離去。
孩子們都打累了，一起坐在地上。
牛乘：“玉良，你一個小姑娘，打起架來比我們男孩還猛，厲害啊?！?p> 唐翰：“是啊，我們家最厲害的就是這個妹妹了。我們哥兒幾個天天被她欺負(fù)?！?p> 唐玉良：“誰欺負(fù)你了？別瞎說?！?p> 唐屏：“等以后她嫁出去了，就只能欺負(fù)她丈夫了?！?p> 唐翰：“你這么說，誰還敢娶玉良??？”
牛乘：“有個厲害的堂客也很好啊，可以保護(hù)家里人不被別人欺負(fù)?！?p> 唐玉良：“這么說，你愿意娶我嘍？”
牛乘：“愿意啊。你愿意嗎？”
唐玉良：“那得看你長大后討不討人喜歡?！?p> 唐民撒嬌地爬到唐玉良背上。
唐民：“不行，姐姐要嫁給我！”
大家哈哈一笑。
在牛斛家堂屋，牛斛與唐葵、凈蓮正在喝茶說話。
唐葵：“前些日子，我去南方訪友，見到了佛朗機(jī)大炮?！?p> 牛斛：“哦，是什么樣的？很厲害嗎？”
唐葵：“確實(shí)厲害，那彈丸可以飛出五十丈開外。有的彈丸落地時還能爆炸?！?p> 牛斛：“哎呀，那要是兩軍對壘，這人還沒沖上去就得死傷多少啊?！?p> 唐葵：“還有攻城的時候，要是城墻不夠厚，那幾炮過去，城墻就要被打出缺口來?！?p> 凈蓮：“阿彌陀佛，這是可怕的殺人兇器啊。在這樣的兇器下，再高強(qiáng)的功夫都沒有用了?！?p> 唐葵：“不過，打仗最終還是要靠人。將來打仗，雙方都有了大炮，自然是先用大炮互相轟擊?？赊Z來轟去，還是要靠人去攻占對方的陣地。和從前不同的是，死的人更多了?！?p> 牛進(jìn)進(jìn)來稟報：“師太，您的徒弟司空曉要見您。您這個徒弟話不多，也不喜歡笑，板著臉……”
凈蓮：“哦，您讓他進(jìn)來吧?！?p> 牛進(jìn)出去了。
凈蓮：“我們大竹寺最近出了點(diǎn)事，和貴寨的一個人有些關(guān)系，我讓徒弟去查一下，看來是有結(jié)果了。既然和貴寨的人有關(guān)，我想還是當(dāng)著土司大人的面弄個明白為好。”
牛斛：“哦，是我們寨子的人冒犯了大竹寺嗎？這我絕不輕饒！”
唐葵：“牛大哥先別急，等問清楚了再說吧。”
司空曉走進(jìn)來，合掌向凈蓮致意：“弟子見過師傅?！?p> 凈蓮：“這是我的俗家徒弟司空曉?？彀菀娛强h的行政官，也是此寨的土司牛大人。還有呈縣的歲貢生唐先生?！?p> 司空曉躬身拱手：“拜見牛大人，拜見唐先生?！?p> 牛斛：“來，賢侄，坐下慢慢說?！?p> 司空曉看向凈蓮。
凈蓮示意他坐下。
司空曉坐下。
凈蓮對司空曉說：“司空，這二位都是為師的老朋友了，把你查到的事情稟報給二位前輩，請他們給出出主意?！?p> 司空曉：“是。二位前輩，事情是這樣的。敝寺的一個物件被偷了。偷物件的是一個僧人，已經(jīng)被官府緝拿了。經(jīng)官府審訊，他供述把物件交給了牛家寨的牛萬全。在下剛才去找到了牛萬全。他說是受龍虎寨土司潘萍的指使，去寺里取了那個物件，然后交給了潘萍?！?p> 牛斛：“牛萬全，嗐，這是我們寨子最懶的人。整天到處游逛，不愿意干活，成了全寨最窮的人。他的堂客都不想跟他過了，帶著娃娃回娘家去了?！?p> 唐葵：“正是這樣的人容易被人利用啊?！?p> 牛斛：“我馬上把他關(guān)進(jìn)大牢！”
司空曉：“大人，牛萬全不過是個送貨的，既然他老實(shí)交代了，您也不必太嚴(yán)厲了，看著也是個可憐人?！?p> 凈蓮：“是啊，關(guān)鍵還是那個物件，十分要緊。必須追回來。”
牛斛：“潘萍還任著行政官府的行政吏，是我的下屬。既然在她手上，我肯定能叫她交出來。她不敢違抗我。再怎么貪財也不能去貪寺院的東西，那是多大的罪業(yè)??！”
凈蓮：“那就有勞牛大人了。其實(shí)這個物件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值錢的寶貝。但卻是個危險的物件。我就實(shí)話告訴二位吧。那是一塊令牌，是早年白蓮教的信物。當(dāng)年太祖皇帝就是依靠白蓮教起事，才能聚集起那么多的追隨者。本朝建立后，太祖皇帝下令解散了白蓮教。持有這個信物的人不忍將這個令牌毀掉，又怕拿在手里惹禍。便交給大竹寺代為保管?！?p> 唐葵：“哦，我聽說過這個令牌。師太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危險的物件。若有人想聚眾起事，憑這個令牌可以很快聚集起數(shù)十萬人啊?！?p> 牛斛：“奇怪，潘萍要這個東西干什么？難道她想造反？她也沒那個本事啊?！?p> 凈蓮：“不好說，她也可能是受人之托?！?p> 旁晚時分，龍虎寨的女土司潘萍在家里等待著來客。
潘萍躺在一把長椅上。她正當(dāng)風(fēng)韻猶存的年紀(jì)，身材苗條，漂亮的面容在椅子黑漆的反襯下顯得格外白凈細(xì)膩。長發(fā)隨意地散開，雙手枕在頭下，兩條白皙的胳膊伸出寬大的袖口。穿著一身土家籃黑色風(fēng)格的衣裙，卻是用薄薄的絲綢裁成。肩頸幾乎全部裸露在外，短短的裙子遮不過膝蓋。
一個俊俏的年輕男子身著土家族衣服，跪坐在長凳一端，把潘萍的雙腳抱在懷里輕輕地揉捏著。
十四歲的潘龍、十二歲的潘虎和十歲的潘娥坐在地板上玩。
管家潘升進(jìn)來，他四十歲左右，身材瘦小，眼大面窄。
潘升：“夫人，殷龍大人和殷小姐到了?！?p> 潘萍：“哦，請他們進(jìn)來?！?p> 潘萍起身，年輕男子給她穿上一雙繡花布鞋。
潘萍擺擺手：“你帶娃娃們?nèi)N房吃飯。”
年輕男子帶著孩子們出去了。
殷龍牽著殷明珠的手進(jìn)來了。
殷龍：“潘夫人，老殷我來叨擾了?！?p> 潘萍滿臉媚笑：“哎喲，殷大哥，可把你盼來了?！?p> 殷龍將殷明珠推到身前：“這是小女殷明珠，快給潘夫人行禮?！?p> 殷明珠雙膝一彎道：“明珠拜見潘夫人?！?p> 潘萍忙上前扶住殷明珠：“小姐不用多禮，歡迎你常來做客?！?p> 殷龍朝外揮揮手，兩名護(hù)衛(wèi)兵抬進(jìn)來一口大箱子放在地上。
殷龍打開箱蓋，里面是一些絲綢、瓷器、銀器等。
殷龍：“這點(diǎn)薄禮，表示一下敬意，還請潘夫人收下?！?p> 潘萍：“哎喲，讓殷大哥破費(fèi)了，真是不敢當(dāng)啊?！?p> 潘升：“飯菜已經(jīng)備好，各位可以上席了。”
潘萍：“好，先吃飽了，再去外面熱鬧一下，好好過個節(jié)。殷大哥請，明珠小姐請?！?p> 潘萍一手挽著殷龍，一手摟著殷明珠走出房間。
天黑了，牛家寨開始了節(jié)日的歡慶，
寨民們在野外草地上搭起了一個向王像，用竹子做骨架，以布匹、彩紙裱糊，高聳在中央。周圍燒起了幾堆篝火。
人們圍著篝火邊唱邊跳。
牛斛和唐葵、凈蓮坐在邊上。面前放著各種水果和點(diǎn)心。
牛斛和唐葵端著酒碗，相互頻頻敬酒。
凈蓮面帶笑容，眉頭卻微微蹙著。
牛斛看出凈蓮還在擔(dān)憂，便對凈蓮說：“師太，別為那事著急了，放寬心，我一定把事辦好?！?p> 凈蓮笑笑：“好的，我相信您。”
孩子們也在歡樂的行列里唱著跳著。
唐玉良見司空曉在旁邊靜靜地站著，便跑到司空曉面前。
唐玉良：“司空哥哥，你也來跳跳，高興高興嘛?！?p> 司空曉搖搖頭。
唐玉良問：“司空哥哥，你也是和尚嗎？怎么沒剃光頭?。俊?p> 司空曉：“我是俗家弟子，沒出家。”
唐玉良：“哦，你在寺院里都學(xué)些什么呢？”
司空曉：“學(xué)佛法，也學(xué)功夫。”
唐玉良：“我知道你師傅功夫很高，你也肯定很厲害吧？”
司空曉：“你也想學(xué)功夫嗎？”
唐玉良：“想學(xué)，你師傅能收我做徒弟嗎？”
司空曉：“你去問她呀，你個子這么高，身體也健壯，師傅應(yīng)該會喜歡你的?！?p> 唐玉良：“好，我現(xiàn)在就去問她，你陪我去?！?p> 唐玉良拉著司空曉的手，跑向凈蓮。
兩人來到凈蓮面前。
喧鬧聲太大，旁邊的人聽不到他們說話。
司空曉指著唐玉良跟凈蓮說話。
凈蓮聽完，轉(zhuǎn)身去問唐葵。
唐葵高興地回答。
凈蓮回身向唐玉良說話。
唐玉良高興地跳了一跳。
唐葵擺手示意唐玉良跪下。
唐玉良跪下，俯身給凈蓮磕頭。
向王塑像被點(diǎn)燃，巨大的火焰直沖云霄。
龍虎寨也是同樣的熱鬧。大家野地上歌舞喧天。
潘萍和殷龍并排坐在地上，面前放滿了酒菜。兩人推杯換盞，沉浸在似醉非醉之中。
殷明珠和潘龍、潘虎、潘娥加入到人群中，圍著篝火起勁地跳舞。她一身花哨的苗家服飾在周圍素色的土家服飾襯托下，分外顯眼。
潘升走到潘萍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潘萍對潘龍道：“殷大哥，咱們?nèi)バ菹⒁幌拢f說話。好嗎？”
殷龍會意地答應(yīng)：“好啊，走?！?p> 潘萍和潘升扶著腳步有些踉蹌的殷龍，順小路走到一個木頭和稻草搭建的棚屋外。
潘萍小聲吩咐潘升：“在外面守著，別讓人進(jìn)來?！?p> 潘萍和殷龍進(jìn)了棚屋。
潘升離開棚屋幾步，坐在小路邊，掏出煙斗，打火吸煙。吸了兩口，困了，不覺閉眼打起瞌睡。
一個男子邁著醉步走來，走到潘升背后，解開褲子撒尿。灑了潘升一頭一臉。
潘升一下蹦起來。嚇得醉漢一屁股坐在地上。
潘升踢了醉漢一腳，罵道：“狗東西，撒尿怎么朝老子頭上撒？”
醉漢一看是潘升，哈哈笑起來：“哎喲，潘總管，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我真沒看見你，對不住，對不??！”
醉漢邊道歉邊摟住矮小的潘升，撩起自己的衣服給潘升擦頭。
潘升哭笑不得，推開醉漢：“快滾開！”
醉漢邊走邊回頭道歉。
潘升又在小路邊坐下，直著腰警惕地巡視四周。
雖然是個簡陋的棚屋，里面卻布置得非常舒適。十幾盞油燈排成一列吊在橫梁上，照得棚屋內(nèi)異常亮堂。暖暖的燈光把四壁的針織掛毯照射得清清楚楚。掛毯上有美麗的花草刺繡，還有筆法笨拙的男女人形圖案。地上鋪著厚厚的松針。
潘萍癱軟地躺在地上，眼睛迷離地半閉著，額頭滲出細(xì)細(xì)的汗珠，長發(fā)凌亂地散開著，衣裳只是隨便地披在身上，光著腿腳，腰身半露。
殷龍站在旁邊，正在系腰帶，上身還沒穿上衣服，粗壯的身體上濕漉漉的。
殷龍系好了腰帶，在潘萍身邊坐下來。他愛憐地摸了摸潘萍的身體，握住潘萍的一只手道：“潘夫人，你是個妖精。”
潘萍呵呵一樂：“殷大哥，你是個魔鬼?！?p> 殷龍哈哈大笑，雙手插到潘萍身下，把她托起到自己胸前，低頭在她肚子上輕輕咬了一口。
潘萍佯裝生氣地拍打他的頭：“疼……”
殷龍把潘萍放在自己腿上，雙手環(huán)抱著她。
殷龍：“你都守寡多少年了？還不想找個男人嫁了？”
潘萍：“嫁給誰??？誰愿意娶一個寡婦進(jìn)門呢？”
殷龍：“就憑你這姿色，喜歡你的男人還會少么？”
潘萍：“算了，當(dāng)個寡婦其實(shí)挺好，沒人管我，多自在啊。只是擔(dān)心被人欺負(fù)時，沒有人保護(hù)。”
殷龍：“誰要是敢欺負(fù)你，我滅了他?！?p> 潘萍：“謝謝你這么說。我說的可是實(shí)話。如今天下越來越亂，不知道哪天會遇到亂到這里。我是個土司，手下還有一千多族人需要我保護(hù)。我一個小女子，難啊。”
殷龍：“亂點(diǎn)怕什么？亂世出英雄嘛。我手下有六萬雄兵，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險，馬上告訴我，看看誰敢碰我的小妖精！”
潘萍撒嬌道：“謝謝我的大魔鬼！”
殷龍：“你剛才說有個寶貝要送給我，是什么呀？”
潘萍：“你會喜歡的?！?p> 潘萍從枕頭下抽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木盒遞給殷龍。
殷龍接過來，捧在手里，打開盒蓋，見里面放著一塊圓形木牌。
殷龍仔細(xì)查看，不明白這是什么。
殷龍：“這是做什么用的？”
潘萍壓低聲音說：“千萬保密。這是白蓮教的信物。憑這個寶貝，可以聚集起來幾十萬人馬?！?p> 殷龍吃驚地睜大眼睛：“真的？”
潘萍：“當(dāng)然是真的。你只要去當(dāng)年加入過白蓮教的人家里，他的家人后代只要看見這個寶貝，馬上就會聽命于你?！?p> 殷龍露出向往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這個寶貝？”
潘萍：“我知道殷大哥不是一般人，你呀，總有一天是要一飛沖天的。到了那一天，你可別忘了我啊。”
殷龍親了潘萍一口：“放心吧，真有那一天，我?guī)е阋黄痫w！”
兩人嬉笑著抱在一起。
天剛亮，龍虎寨的人們扛著農(nóng)具急匆匆地趕去干活。
隊(duì)人馬進(jìn)了寨子。
為首的是牛斛。他身著紅色官服，胸前補(bǔ)服繡有鸂鶒。
后面跟著一隊(duì)捕快。
隊(duì)伍在潘萍家門口停下。
牛斛和捕快們下了馬。
牛斛吩咐捕快們：“守在門口，不得讓人出進(jìn)?！?p> 牛斛上前敲門。
門開了，潘升出來。
潘升：“哎喲，是行政官大人啊，請進(jìn)請進(jìn)。”
牛斛邁步走進(jìn)大門。
潘升看看門口的捕快，很是驚訝。
石城縣，龍虎寨，潘萍家堂屋。
潘升引牛斛走進(jìn)堂屋。
潘升：“牛大人請坐，我這就去請潘夫人?！?p> 潘升出去了。
一名仆人給牛斛端來茶水。
牛斛喝了一口茶，站起身來踱著步，四處看看。
潘萍急急忙忙走進(jìn)來，后面跟著潘升。
潘萍屈膝行萬福禮：“潘萍拜見行政官大人?！?p> 牛斛朝她拱了拱手。
牛斛：“咱們坐下說話吧?！?p> 潘萍：“是，大人請上座。”
兩人坐下。
牛斛朝潘升擺擺手：“你先下去吧?！?p> 潘升看向潘萍。
潘萍擺擺手讓他出去。
潘升退出堂屋。
牛斛皺著眉思考著怎么開口。
潘萍見牛斛不說話，不禁問道：“大人，您怎么大清早來找我？出了什么事嗎？”
牛斛瞪著潘萍說：“潘夫人，我就直說了。你是不是指使牛家寨的牛萬全從大竹寺把一個物件帶出來了？”
潘萍一聽，心虛了，她避開牛斛的目光。
潘萍：“這……是這樣的，那牛萬全說他撿到一個寶貝，想要賣給我。我一看，還挺漂亮的。就出錢買下了。我并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啊。”
牛斛冷冷一笑：“那么，你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用處嘍？”
潘萍搖搖頭：“不知道。只是覺得挺好看的，就收下了?！?p> 牛斛：“好吧，既然你這么說，我也可以不深加追究。但是，你必須把那個物件交出來，這事就算了。我也不想太過為難你?！?p> 潘萍：“可是，我已經(jīng)送給別人了?！?p> 牛斛頓時緊張起來：“送給誰了？快說！”
潘萍猶豫了：“這，已經(jīng)送給人家了，再要回來，恐怕難以啟齒啊?！?p> 牛斛一把抓住潘萍的手腕厲聲道：“糊涂婆娘！你想坐牢嗎？捕快就在門口等著呢，再不說，咱們就公事公辦！”
潘萍：“別，我說就是了。是送給潘州行政官殷龍了?！?p> 牛斛：“啊？他人呢？”
潘萍：“已經(jīng)走了。”
牛斛站起身往外就跑，到門口站住了，回頭對潘萍說：“你個傻婆娘！又當(dāng)著官差，又當(dāng)著土司，有兒有女，不安心好好過日子，卻要自找麻煩！再這樣，我也保不住你！”
牛斛急忙沖出堂屋。
牛斛家院內(nèi)，牛云和唐屏、唐翰、唐民在玩竹蜻蜓。
牛乘在教唐玉良打彈弓。
牛乘打得很準(zhǔn)，他朝著梨樹打去，一個個梨被打落下來。
唐玉良接過彈弓，在牛乘指導(dǎo)下很快就學(xué)會了，接連打下幾顆梨。
牛乘：“玉良，打得好。這把彈弓就送給你了?！?p> 唐玉良看著手里漂亮的彈弓，很高興：“哦，謝謝牛少爺！”
牛乘：“不用叫我什么少爺，叫哥哥就行了?！?p> 唐玉良：“好的，謝謝牛哥哥！”
牛夫人陪著唐葵夫婦從屋里出來。
唐葵：“娃娃們，走嘍，咱們該回家去了?！?p> 牛夫人：“我說，還是等我們家老爺回來一起吃頓飯?jiān)僮卟贿t啊。”
唐葵：“夫人，不用了，牛大人公務(wù)繁忙，我們就不耽誤他做事了。請夫人代我們一家人謝謝牛大人的款待?！?p> 凈蓮急匆匆從屋里出來。
大家合掌向凈蓮致意，凈蓮合掌回禮。
唐葵：“師太要出門嗎？”
凈蓮壓低聲音對唐葵說：“牛大人已經(jīng)查到那個物件的下落，我這就去行政官府見牛大人?！?p> 唐葵：“哦，那師太就快去吧，正事要緊?！?p> 凈蓮正要走，唐玉良拉住了她的手。
唐玉良：“師傅，我跟你去?！?p> 凈蓮：“師傅現(xiàn)在有急事要辦，改天請你父親送你來大竹寺，好嗎？”
唐玉良：“您已經(jīng)收我為徒了，我就應(yīng)該跟著您啊。您要辦事，我也可以幫忙的?！?p> 凈蓮想了想，對唐葵說：“唐先生，讓她現(xiàn)在就跟我去見見世面也好，您說呢？”
唐葵：“只要師太愿意帶著她，我當(dāng)然贊成。”
凈蓮：“好，那就跟我走?！?p> 凈蓮和唐玉良匆匆走出大門。
殷龍、殷明珠和護(hù)衛(wèi)們騎著馬在山路上緩緩而行。
前面出現(xiàn)一頂小轎，司空曉和唐玉良并肩站在轎前，兩名尼姑站在兩側(cè)。
殷龍大聲呵斥：“嗨，怎么把路給擋住了？快讓開！”
司空曉：“殷大人，請下馬說話?！?p> 殷龍：“你認(rèn)得我？你是什么人？憑什么叫我下馬？”
轎簾掀開，凈蓮下了轎子。
凈蓮?fù)耙徽?，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p> 殷龍一看，想起來了：“哦，是大竹寺的尼姑，咱們在牛大人家里見過。你是叫凈蓮，對吧？”
凈蓮：“殷大人好記性?！?p> 殷龍笑了：“哈哈，都是朋友嘛。我還以為遇上劫道的了?！?p> 殷龍翻身下馬，走到凈蓮面前。
殷龍拱手道：“師太，在下有禮了。您是趕路累了，在此歇息嗎？”
凈蓮：“貧僧是專門在此恭候殷大人的?！?p> 殷龍：“哦，師太有何指教？”
凈蓮：“請問殷大人，龍虎寨的土司潘萍是否給了您一個不尋常的物件？”
殷龍：“不錯。師太也想要這個物件嗎？”
凈蓮：“這個物件是有人從大竹寺里盜竊的?！?p> 殷龍有些吃驚：“什么？盜竊的？”
殷龍想了想，問道：“師太如何證明這是大竹寺的東西？”
凈蓮：“盜竊的人、運(yùn)送的人，還有潘萍都已招供了。殷大人若不相信，可到官府查問。”
殷龍搖搖頭：“就算這東西是偷的，那也不是我偷的。這是人家送給我的禮物，如今就屬于我了。你們盡管去處罰偷東西的賊，可這東西我不能給你?！?p> 凈蓮：“若是別的物件倒還好說，這個物件，您必須退還。”
殷龍：“怎么？您還想硬搶嗎？就你們這四個人加個娃娃，能行嗎？”
凈蓮：“能行。今天您不交出那個物件，我們就不讓你們通過?！?p> 殷龍拉下臉來：“好樣的！老子今天就是要過去?！?p> 殷龍轉(zhuǎn)身來到馬旁，取下一柄長桿大刀，吩咐殷明珠：“明珠，退到后面去?！?p> 殷明珠拉動馬韁退到后面。
兩名尼姑迅速抽出抬轎桿，架起馬步舉起桿。
司空曉一把拉開轎廂蒙布。
凈蓮和司空曉一起快速將支撐轎廂的架子拆開，瞬間拼接起兩根長棍。兩人各持一棍。
唐玉良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地上僅剩的一張蒙布。
殷龍率十幾名手持長槍的護(hù)衛(wèi)向凈蓮他們沖去。
一場打斗展開。
唐玉良取下背上的彈弓，從衣袋里掏出彈丸，不斷向?qū)Ψ缴淙?。幾乎都打在了敵人身上。打在盔甲上的沒什么作用，打在臉上、手上的，馬上迸出鮮血。
司空曉和兩名尼姑揮舞長棍，很快把手持長槍的護(hù)衛(wèi)們逐一制服。凈蓮與殷龍對戰(zhàn)，手中長棍神出鬼沒，把殷龍從頭到腳打了遍，殷龍完全無法招架，頭上臉上都是淤青，衣褲被戳得破破爛爛的。
唐玉良繞到殷明珠身邊，一伸手把殷明珠拉下馬。
殷明珠抱著頭害怕地叫：“別打我，我只是個小娃娃！”
高了一頭的唐玉良俯身對殷明珠說：“我不打你，快告訴我，那個東西在哪里？不然你父親會被他們打成廢人。”
殷明珠看看殷龍，從懷里掏出了那個小盒子。
唐玉良拿過盒子打開看看，令牌就在里面。
唐玉良高舉著盒子喊道：“我拿到了！師傅，東西在這兒！”
唐玉良拿著盒子跑到凈蓮面前。
凈蓮打開盒子一看，高興地點(diǎn)點(diǎn)頭，拍著唐玉良的肩膀道：“好樣的！”
殷龍沮喪地往地上一坐。
凈蓮將盒子遞給司空曉：“給這些士兵治治傷?！?p> 司空曉和兩名尼姑從懷里掏出些繃帶藥粉給躺在地上的士兵們治傷。
凈蓮走到殷龍面前蹲下。
凈蓮：“殷大人，得罪了！我們并不想跟您過不去，只是要收回寺院的物件。這東西確實(shí)不能外流，這其實(shí)是個禍害。”
殷龍：“我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只是不知道你們大竹寺拿著這個東西又是想干什么呢？”
凈蓮：“大竹寺只是受人之托，代為保管。如今托付之人已經(jīng)作古百年有余了，我們也無須再留著這個東西了?！?p> 凈蓮將盒子放在地上，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將瓶里的桐油散在盒子上，再掏出火鐮點(diǎn)燃桐油，盒子燃起一團(tuán)大火。直至火滅，地上只剩下一灘炭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