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大亮，京兆府擊鼓聲沖天，身披喪服麻衣的二人神色戚戚，風(fēng)塵仆仆。
“何人在堂下鳴冤?！本┱滓瘴┑澮荒樏C穆，朝堂下呵道。
蒼發(fā)婦人匍匐倒地，磕頭哽咽道∶“我二人自皺縣上京，是來為新婦討個公道。”她用手摸了一把眼淚，“前月我兒嘔吐腹瀉不止，面色發(fā)黑，氣脈虛弱，大夫視診后說他是中毒，我懷疑是兒媳南氏做的，氣急攻心，將她告上衙門，官老爺讓她賠付診費，南氏家徒四壁，一無所有，只好簽賣身契以替銀兩。誰知她竟羞憤欲死，用一把剪子自我了結(jié)?！?p> 她以手掩面，繼續(xù)悲道∶“南氏之父聽聞死訊，上京訴怨，渡船時偶遇風(fēng)浪，船只傾覆，尸骨無存。南氏之母一夜染上瘋病，自投枯井而死?！?p> “青天大老爺，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眿D人倒在堂下，淚流滿面。
“有何冤處細細說來，本府自會明察。”陶惟禎身子前傾，一條胳膊搭在堂案上，握著響木在案上重重擊打，喝止住哭嚎聲。
“老爺，我們二人是受當(dāng)今宰相林大人指使，假意中毒，以此誣陷南氏?！绷硪荒凶映雎?，哀痛道∶“南氏賢良淑德，文采斐然，皺縣人人皆知，如今正值女官選用，縣太爺將南氏之名呈報至府衙，讓她擇日入京參試。偏偏在這檔子事時，林大人派人找到我與老母二人，逼迫同謀，陷害南氏，我二人實是鬼迷心竅，貪心錢糧，才釀下如此大錯?！?p> 陶惟禎正襟危坐，怒目圓睜，一拍響木，罵道∶“滿口胡言，林大人為人忠正，怎會逼迫你們老小，陷害賢良女子?！?p> 男子跪倒在堂下，哭道∶“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大人若是不信，小人這里有一份證據(jù)?！?p> 他從麻衣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舊紙，交給衙役。陶惟禎接過，草草掃視一番，捋了捋下巴處稀疏的胡須，沉思道∶“筆走龍蛇，蒼勁有力，我閱人無數(shù)，也唯有林大人寫的這一手氣勢磅礴，行云流水的字跡，世上少見。”
他抬頭看向男子，皺眉道∶“就算這筆跡再難模仿，也不排除你弄虛作假的可能?！?p> “大人請看，這紙薄如竹紙，韌如皮紙，色如霜雪，非圣人的澄心堂紙不可，當(dāng)下能有這種紙的，除了圣人，就只有林大人一人。況且小人家鄉(xiāng)丸泥封關(guān)，音信閉塞，普通麻紙都稀缺，更別提圣人特制的澄心堂紙?！蹦凶有⌒囊硪淼鼗氐溃浑p眼珠亂轉(zhuǎn)，精光閃爍。
陶惟禎又皺眉瞇眼細看了一下，捋須頷首，“不錯，確是圣人御制的澄心堂紙?！彼艘谎勰凶樱值馈谩安贿^，此案疑點重重，先將這二人......”
“二皇子駕到?！眱闪腥笋R簇擁著為首錦衣華服，肌膚消鑠的男子，從京兆府大門闖入。
陶惟禎向門口探頭，忙直起身子上前迎接，慌張行禮道∶“二殿下?！?p> 宋詞安伸手止住，另一手捏著帕子虛掩在嘴處，溫潤和聲，如珠玉落盤，“陶大人多禮了，素聞您公正稟法，大義凜然，我特地來此討教，希望沒有叨擾到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