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師姐沒死
下一刻,她向身后的懸崖密林墜落,像撲入夜幕,璀璨卻須臾消散的煙火,有幾分零落的凄艷。
宋驚山這時才驚覺她應當也是極美的,比當今公認的修真界第一美人還艷上幾分。笑時眼角的淚痣,嗪著眼底的微光。
他當時下山,遇到姬懷月,只覺得是個天賦不錯的小姑娘,又無父無母,很好拿捏,也就起了念頭,把她帶回去,日后獻祭陣法。
但小姑娘出落得越發(fā)偏離一個祭品的存在。
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漂亮美艷又天資極高,也不過脾氣差了點,行事張揚又偏執(zhí),若是在尋常人家長大少不得是個風云人物。
而不該像這樣,被他們強行喂了神魂離體的藥,日日夜夜遭受噬骨之毒,只待修仙路大成,就該被抽出神魂去獻祭君清澤。
他心上無來由地有些絞痛,下一刻自嘲般甩去這份感情。
她可是毀掉了君清澤的殘魂。
他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宗門能夠再度振興,為此他連自己都可以犧牲,更何況只是一個被他救了命的女子而已。
不該有憐憫這種感覺的不是么。
“掌門,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難不成真派幾個人下去救她?“
青年男弟子面露難色。
“救什么,為了她值得放棄我門弟子的生命嗎?”
宋驚山一拂袖,語氣中是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煩躁。
“走吧。此人墜下去,沒有活路了,那么通緝令撤銷。以后就當沒這個人出現(xiàn)過?!?p> “那她口中的那個君清澤是…?”
青年弟子不明所以地好奇開口,卻看見宋驚山面色鐵青,怒聲呵斥。
“這瘋女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胡言亂語你都聽?!?p> 他一時有點恍惚,君清澤的傳說已經(jīng)過去太久了,以至于挽煙宗沒人記得了么?
那是一手創(chuàng)辦挽煙宗的絕世大能。
當時的挽煙宗甚至能名列前茅。
只是,多年前,君清澤于斷淵谷隕落。
掌門之位被傳給他,他總歸不如那樣絕頂實力,也就逐漸走下坡路。
也正是那時候起,斷淵谷才成了修仙界的禁忌,無論進去多少人,再也沒有出來過。
就在此地。
君清澤也死于這兒,姬懷月也死于這兒。
這難道是什么不可抗拒的秘密嗎?
他心上涌起幾分鈍痛,只當是對君清澤的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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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懷月的瞳孔倒映出方才的人群,細微的嗤聲散在斷崖的風里。
墜落。
令她極其不舒服的、身體不受控的失重感。
前半輩子,她在村中靠偷竊乞討為生,人人可欺。
后半輩子,她好似風光無限,實則作為工具。
這一生到這里便罷了么?
她不甘止步于此,奈何已經(jīng)選擇了這種最為決絕的方式。
若能劫后余生。
若能大難不死。
她咬緊了牙關,眸中是明晰的、淬了毒的恨意。
宋驚山,挽煙宗。
最好別讓她有一息尚存,只要她還活著,他日必將殺回去,血洗一切。
腦內(nèi)零碎閃過一些記憶。
「斷淵谷之所以沒有人走出來,倒不是它致命,只是...有谷主設下的禁制。」
有個清冽的女聲低聲述說。
姬懷月一怔。
她確信這聲音,不是她曾認識的人,卻處處透著股熟悉感。
隨即失去了意識。
她醒來的時候,面對著素白的天花板,其實是有些迷茫的。
映入眼簾的就是眼前的小姑娘,自稱曲初南,外出采藥時遇到重傷昏迷的她。
——她其實不太信眼前小姑娘的話,畢竟很難想象有人的家會在斷淵谷之下。
但她交流幾句,發(fā)現(xiàn)此地離斷淵谷有幾百里距離的時候,滿腔懷疑轉為疑惑。
莫非…斷淵谷之下設有傳送陣?
把她送到此處,機緣巧合又被路過的曲初南救下。
但若是這般,斷淵谷就不該是無人生還之地。
這些她自然不可能對剛認識的小姑娘傾訴,只得旁敲側擊地試探。
眼前人也搖頭說自己看到她的時候,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只是因無幽谷內(nèi)“不可見死不救”的戒律救了她。
聽到無幽谷這個名字,姬懷月心上一驚。
修仙界無人不知無幽谷的名氣,三大頂尖宗門之一,無數(shù)精英醫(yī)修的聚集地。
她先前所在的挽煙宗也算修仙界宗門的佼佼者,但跟歷史悠久、底蘊豐富的無幽谷畢竟無法比擬。
更為特殊的是,無幽谷內(nèi)長老除修為之外,皆是醫(yī)毒雙絕,弟子自然也能學到不俗本事。
——但這宗門隱于世間,與世隔絕,宗主包括宗內(nèi)弟子都深居淺出,遭許多修仙界的人士尋訪而不可得,無人知道無幽谷的具體方位。
無幽谷招生的方式,也只能通過谷內(nèi)弟子引薦,或是長老外出遇到好苗子,留些信物。
也因此無幽谷的弟子出外時慣于隱藏身份,就讓無幽谷更加神秘莫測,在修仙界能碰上一個無幽谷的弟子都算你運氣好。
若此處真如那小姑娘所說,是那個傳聞中的無幽谷,那就又是她的一番機緣。
她曾在藏經(jīng)閣的書卷里翻到一些無幽谷的秘法,感嘆于其精妙絕倫,奈何沒有無幽谷的獨門心法,難以修習。
幾番探查后,她得知這小姑娘是無幽谷外門弟子。
“姐姐,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p> 家…
姬懷月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的恍神,眼眸低垂,纖長的睫毛覆住了幽深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