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虞茂傻癡
岳泠夏睡了個舒服覺，小風(fēng)吹著，花香聞著，寧靜的能聽見花園里蟲雀的啾鳴。
還有玉串不辭辛勞的晾被洗衣聲，以及哼出來的幾句達(dá)郡小調(diào)。
剛要翻身繼續(xù)，便聽到院外面?zhèn)鱽韼茁暭贝俚暮奥?，“四皇子，四殿下，去不得，棲霞苑有人住?！?p> “怎地去不得？孤開了壟，種了花，便是孤的，二皇兄豈能不經(jīng)我同意，讓外面來的貓貓狗狗居??？”
聲音甕甕，處于少年變聲期，岳泠夏很好奇，既然是四皇子，那應(yīng)該是啟盛皇帝虞意的另一個弟弟。
雖然說她是貓貓狗狗，可她一點(diǎn)都不生氣。
因?yàn)椋o惡意，只是自己沒有被重視后的宣泄罷了。
她有心交好，為以后日子好過，趕緊讓玉串開院門，自己漱口后就來。
從盥洗室出來時，看到有送來的紅蘋果，思忖片刻，連帶果盤一起端出去。
這只是大腦形成的慣性思維，招待客人，不僅是原主，還是穿來前的她，都會這樣做。
哪知，剛走到廊廡下，一道淺褐色的身影，朝她撲來，拿起蘋果，慌不迭坐臺階上，啃得咔嗤響。
凌亂的發(fā)髻上，隨意插了枝歪扭的樹枝，樹枝上，還有三片小小的青綠葉子。
再看他袍子，前胸沾染飯粒和油污，后背有在樹上擦過的青苔，就連袍擺，也沾染幾點(diǎn)顯眼的泥漬。
腳上的云靴全都是泥巴和草根的綠漬的，幾乎看不到原來的本色。
小宮女踟躕中跟進(jìn)來，想要行禮，又不知對方身份，手腳失措中，只得囁嚅解釋，“小姐勿怪，四殿下這里···”指自己腦袋，露出幾顆小白牙，歉疚笑了。
岳泠夏也猜到，裝作并不意外的問，“不打緊，四皇子，我叫岳泠夏，你叫什么呀？”
“莫打擾我，我要吃蘋果?！币荒槇?zhí)著，側(cè)身過去，吃的專注。
“小姐，四皇子院子里沒···沒這東西，所以他···他才饞，小姐勿怪?！?p> 堂堂皇子，居然沒吃過她都有的蘋果，要不是被惡毒的太監(jiān)、宮女侵占，就是有人故意刻薄對他。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這個剛進(jìn)宮混日子的人能管的。
只能在這里的時候，多多給與一些善意。
看著眼前這位瘦小怯懦的小宮女，岳泠夏挑了個最大的蘋果塞給她，“拿著，莫客氣，被其他人看到不好?！?p> 小宮女眼睛濡濕，想要跪下，被岳泠夏一把拉住，看到院外有小太監(jiān)路過，她故意高聲，“玉串，帶她去里面洗洗手，瞧這手臟的。”
玉串是個機(jī)靈的，連忙接話，“你這么臟，怎么伺候四殿下？”
輕推她后背，兩人進(jìn)去。
四皇子三下五去二，蘋果只剩下果核。
正當(dāng)他要拿另一個時，岳泠夏拽住手腕，和顏悅色看他，“四殿下，咱們?nèi)グ堰@果核種土里好不好？興許明年就長成樹苗，過兩年興許就能結(jié)果子?！?p> 這話，立刻就分散了他注意力，扔下已經(jīng)拿在手里的蘋果，徑直走到廂房最右邊的側(cè)屋，翻找工具。
岳泠夏有些羞愧，捋頭發(fā)到耳后，羞眄垂頭。
所有房間都去了，唯獨(dú)那間小側(cè)屋。
看來，四皇子對這院子，比她還熟悉。
自己好像個不速之客，強(qiáng)行占據(jù)他的地盤。
他羞惱，也是應(yīng)該的。
虞茂心無旁騖，從雜間翻找出一把鏟子，一個鋤頭，外加一個銅制水壺。
而另一只手的手掌，托起滿滿一把黑乎乎裹著草葉的東西。
岳泠夏接過鋤頭和水壺，“那是什么，怎么有些臭？”
“孤從馬廄偷來的馬糞。”大義凜然走在前面。
岳泠夏腳下微滯，不愿再看，胃里有些翻涌，被她強(qiáng)行按下。
院子里幾乎種滿花草，除了中間一條兩人寬，鋪滿青石板的路面。
在左側(cè)墻角，總算找到地方。
岳泠夏有心多了解他一些，拿鏟子除雜草，虞茂雙手吐口唾沫互搓后，拿起鋤頭，賣力挖坑。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
等到坑挖好，四皇子已經(jīng)對她完全沒有敵意。
他還特意指著三壟花田，炫耀道，“孤這種花的手藝好吧？看在吃你蘋果的份上，暫時讓你住在這里，只是，莫要弄壞我的花?！?p> 這孩子對農(nóng)事感興趣，指引的好，即便有些憨傻，也能有所作為。
岳泠夏笑著點(diǎn)頭如舂米，同時鼓勵他，“四殿下堪比神農(nóng)氏重生，以后定能當(dāng)個大司農(nóng)?！?p> “真的？孤也能當(dāng)大司農(nóng)？可我那皇帝二哥，說我是個只會浪費(fèi)糧食的廢物?！变z頭扔下，抱住四肢蹲著，宛如被人嫌棄后暗自生氣的寵物貓。
岳泠夏摸他后腦勺安慰，心中一凜：皇帝剛才她也見過，貴胄氣派下，一雙眸子溫潤有光，即便是最上位者，可并不驕橫跋扈，即便對剛剛進(jìn)殿，還未打招呼的她，都會報(bào)以善意的微笑
對著自己弟弟，怎么會說是個廢物呢？
這多傷自尊啊。
看來，看入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在這處處有坑的皇宮里。
亦或者，還另有隱情也不一定。
“小姐姐，小姐姐，蘋果核快種進(jìn)去啊，不然不會生根發(fā)芽?！?p> 虞茂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還沒等岳泠夏回神，再次拿起鋤頭，把坑挖的更深些。
等到種完果核，四皇子把進(jìn)來的目的全都忘記。
國核下地，覆土壓實(shí)，在澆上水，便只等嫩芽冒出土層。
正干的起勁，有人猝然直接推門而入。
夫人俏麗模樣，雖眼角有皺紋，可一身櫻桃紅錦緞衣裳，顯得芳姿綽約，一看便是宮中貴人。
冷冰冰的臉，掃了姹紫嫣紅的院，卻說出冷冰冰的話，“虞茂，該回去溫書了。什么貓狗都沾，如何出頭？”
虞茂手里的鋤頭一歪，差點(diǎn)落在岳泠夏手上。
“小葉呢？又躲懶？任你瞎玩是吧？”
岳泠夏很不喜歡她嘴里的‘貓狗’，雖然和四皇子說的同樣的詞，可語氣完全不同。
前者是習(xí)慣，戲謔，不帶嘲笑。
而她說的，是鄙夷，是從骨子里透出的瞧不起。
既然這樣，來而不往非禮也。
岳泠夏站起，也是冷冰冰懟她，“夫人，他才來，而且，我有名字，不是貓狗?！?p> 哪知，婦人直接不耐煩厲喝，一張還算俊俏的臉，立刻變得猙獰，“誰是夫人？本宮乃是淑妃，淑妃！”手掌揚(yáng)起，朝著岳泠夏的臉就要扇來。
岳泠夏著實(shí)被她嚇住，下意識去拉四皇子后撤，哪知，踩到剛挖的坑里，腳下一崴，鉆心的疼。
虞茂更是嚇得哇哇大哭，淚珠如串，簌簌滾落。
“連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是淑妃，懂不懂？你算個什么東西？說你貓狗都是抬舉你?！?p> 雙眼橫來，帶著威壓，“虞茂，還不過來？是想晚上和老鼠、蛇睡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