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確定？
直到眼眶有濕潤的感覺，才驟然清醒冷靜下來，徐晚舟垂下腦袋，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淚給眨巴了回去。
她才笑著看向一臉忐忑，靜靜等待她出聲的郭曉敏，輕聲回答道：“奶奶，我這次下山不只是在外面的小村轉(zhuǎn)悠著，我要去大城市生活了，雖然哪里都能直播算命，但換個地方方便些?！?p> 郭曉敏聽她這么說，臉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這樣啊，以后還回嗎？你要去哪個城市？”
“身上的錢夠不夠？住哪里？一人在外生活要多點(diǎn)警惕心，去大城市也好，見見不一樣的世界?！?p> “最主要的是能逃離你那不中用的師父，免得像苦力一樣被壓榨了。”
說到這，她臉上才露出真心實(shí)意的笑容，好像徐晚舟在師父那里就是個小可憐一樣，實(shí)際上，師父才是真的小可憐。
但是她不說，畢竟要對眼前的人營造好她眼中的，有關(guān)于她的小可憐人設(shè)。
徐晚舟這么想著，開了口：“我要去徐城，有時間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有錢，至于住哪里，到時候先住在酒店里面?！?p> “之后慢慢地找房子，找到合適的就搬進(jìn)去，奶奶，不用太擔(dān)心了。”
她沒有把師父給的錢丟了和手機(jī)壞了這件事說出來，只會讓對面的人擔(dān)心，卻沒看到郭曉敏聽到她要去的城市時。
她的眼里一閃而過的亮光，但卻什么都沒說，拉著她聊了些別的話題。
徐晚舟也很有耐心地回答著，同時一個人干了一盤又一盤的果盤，直到臨近深夜，窗外響起蟬鳴聲，墻上的鐘表嘀嗒九聲。
兩人才結(jié)束了話題，郭曉敏看時間不早了，她將小臉紅撲撲，坐在椅子上的徐晚舟拉起來。
徐晚舟順勢地站起身，被老人家推著往房間里走，還聽到她絮絮叨叨的聲音：“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快點(diǎn)去休息吧?！?p> “你明天不是還要去趕路嗎？必須得精力充沛才行，哦對了，明天奶奶我啊，給你做一頓比今天更好吃的，多做一些，到時讓你路上帶著，可不能餓了我們小饕餮的胃！”
她呵呵一笑，打趣著說著，徐晚舟心底一片熨帖，她看了看昏黃燈光下滿目慈祥，哪怕臉上爬滿時間帶來的刻痕，也依舊可以看得出年輕時的美貌的老人。
她握了握她的手，嘴角帶笑，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謝謝二字。
徐晚舟說了句晚安后，主動地伸出雙臂抱了抱郭曉敏，被抱住的老太太愣了愣，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隨之被笑意取代，伸出老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這是臨行前的告別，兩人心知肚明，所以結(jié)束了擁抱也都沒有提起。
徐晚舟轉(zhuǎn)身回到了臥室里，她一個飛撲到了大床上，隨后翻過身來，呈大字形平躺著，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人吃飽了就是容易犯困，特別是她吃得比正常人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再加上早已經(jīng)因?yàn)樽呱铰方钇ＡΡM了，她很快就被睡意籠罩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哪里是饕餮，分明像是豬。
——
翌日清晨一早，天空已經(jīng)不在下雨了，但仍舊被鉛色的烏云層層籠罩住。
窗外有陣陣風(fēng)狂嘯著刮過，徐晚舟將濕衣服吹干收拾好后，便走出房間來到客廳里，桌上又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比昨晚還豐盛，可是卻沒看到郭曉敏和村長二人。
徐晚舟納悶的在餐桌前坐下來，這才看到了碗底下壓著一張字條。
上面娟秀的字跡寫道，他們兩人都去地里面忙活了，讓她一個人吃飯，為她路上準(zhǔn)備的飯菜，全都放在沙發(fā)上了。
看來今天這頓送行飯，只能她自己一個人享受了，徐晚舟感慨一聲，隨后將字條放到一邊，拿起筷子開始了對桌上一盤盤的菜風(fēng)卷殘?jiān)啤?p> 吃飽喝足后，她起身走到沙發(fā)處，直接呆住了。
三個包裹里的飯盒層層摞著，看上去每一個包裹大約有八份飯盒，總共有十四份，根本不用擔(dān)心中午挨餓了。
同時心底很感謝郭曉敏，她對她的好，徐晚舟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臨走前，她將兩枚護(hù)身符壓在了門口的位置，希望老兩口能看到吧，保護(hù)他們平平安安。
只是剛一出大門，噗的一下，是禮花炸開的聲音，漫天飛舞的彩帶洋洋灑灑，全都落在她身上。
“哎呦，我們舟舟要走出去了，是好事，你師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這老東西真該死，回頭我得去教訓(xùn)他，多虧了村長我們才直到，能為你洗禮，來，吃個蘋果，到哪里都平平安安的！”
“來來，都讓開，讓我把這繡著花的毯子鋪開，走一走，一生都是走花路呦，舟舟去了外面可別忘記我們，哈哈哈哈，叔會想你，多虧了你，叔丟的工資卡才找到了，你比你師父厲害！”
“把花環(huán)也帶上，寓意……寓意……哎呦，我一個沒文化的老婆子還真想不到，但我知道，厲害的人都被人送花環(huán)的，嬸子也會想你的，嬸子老感謝你了，幫我把逃跑的雞給找回來了?！?p> 村里面的人都來了，在左右兩側(cè)圍繞著她，七嘴八舌的說著。
徐晚舟看著這些熟悉的臉暈乎乎的，不知道該怎么動了，任由蘋果塞到嘴里，她下意識的張嘴咬住開吃，任由花環(huán)掛在脖子上，芳香撲鼻而來。
不知道誰又送了一個包裹，直接掛在了她的脖子里，說是里面有葡萄干，路上無聊的時候可以吃，很快，懷里就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恕?p> 還是郭曉敏站了出來，說了句行了，大家才只能作罷。
她走到徐晚舟面前，伸出手將她頭上的彩帶全都扒拉走，眼眶含淚，強(qiáng)忍著不落下來：“舟舟，你去外面，我很擔(dān)心，我聯(lián)系我家那個臭小子了，讓他幫你找房子，住酒店總歸不安全?！?p> “他到時會加你的聯(lián)系方式，你記得通過一下，你可不要拒絕，以后和奶奶見面的時間少了，我能為你做的也少了，就當(dāng)是最后一件吧?！?p> 郭曉敏說的真切，不容置喙，徐晚舟只好閉嘴。
一旁充當(dāng)背景板的村長聞言哎呀一聲，他看了看老婆子，又看了看一臉呆呆的徐晚舟后，急忙打圓場：“這話說的?！?p> “舟舟又不是不回來了，她去外面是好事，你傷感什么啊，高興一點(diǎn)！”
郭曉敏聽這話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破涕為笑了，徐晚舟也跟著松了口氣，雖然相處了那么多年，理應(yīng)習(xí)慣了，但還是有點(diǎn)不自在。
只聽一旁的村長繼續(xù)道：“舟舟啊，我家那猴子……”
“額不對，我家那小子在外面是一把好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難題，一定要去找他幫忙，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是麻煩什么的，你要給這小子有能力，有價值的證明！”
郭曉敏一聽也忙不迭的跟著附和，還說什么要是他不幫忙，就聯(lián)系他們，他們一定會讓他知道什么叫做懷念版本的準(zhǔn)筍炒肉。
徐晚舟有些汗顏，要不是會看面相，真懷疑是不是親生的。
“行了?！币慌缘拇彘L見兩人有說不完的架勢，他出聲了。
只見他笑呵呵的大手一揮：“時辰也不早了，而且我看了一下時間，也是個吉時，踩著這個點(diǎn)走吧，讓村民們的祝福錦上添花！”
左右兩邊站著的村民再次分散開，給徐晚舟讓出中間的那條繡著各種花，平鋪在地面上的毯子的道路。
在眾人殷切，不舍，含笑等，睽睽目光之下，她踩了上去，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想回頭看上一眼，但是忍住了，村里面人踐行有個習(xí)俗，那就是被踐行的人，不能有多么不舍，也不能回頭，寓意著不能走回頭路。
在他們眼里，走回頭路代表以后會吃吃過的苦頭。
這么想著，徐晚舟神情堅(jiān)定的走出了村莊，從未回頭，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被薄霧覆蓋吞噬不見，村民們才小聲的啜泣。
郭曉敏和村長相互對視一眼，隨后移開視線，在心底為她祈禱，希望她前路平坦，平安喜樂，所愿皆所得。
踐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村民們也就散開了，各自去忙家里面的事情，待兩人回到家中，看到那兩枚平安符的時候，皆是再也沒忍住哭出了聲音來。
而誰人都不知道的是，山上的寺廟內(nèi)，坐在蒲團(tuán)上，面朝著眾多神佛念經(jīng)敲木魚的師父，他猛地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到眾多神佛面前，挨個送上一炷香，磕頭。
小徒弟下山，希望眾神庇護(hù)她不受到傷害。
——
村子因?yàn)樵缧┠杲?jīng)歷過塌陷后，出去的路便被大石頭堵住了，只留下一條縫供人通過。
村民們本來想把它挪開的，但是發(fā)現(xiàn)它像是長在哪里一樣，無論幾個人去挪，反正就是挪不動它。
根據(jù)長期觀察，它除了礙事一點(diǎn)，完全沒有其他危險，只好也都作罷了，外面的人來肯定要走這條路。
他們里面的人搬運(yùn)東西等等，有自己的秘密通道可以走出去，所以完全無需擔(dān)心。
于曼曼昨天下班后就馬不停蹄的驅(qū)車趕來了這里，今天早上四點(diǎn)半才到。
天黑漆漆的，整座村子寂靜無聲，在黑暗中像是一頭巨大的怪獸，那時候還下著雨，伴隨著風(fēng)呼嘯的聲音。
她全程都縮在車?yán)锊桓彝饪?，生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雖然害怕，但她也沒有給徐晚舟發(fā)消息。
那個時間點(diǎn)人還在睡覺呢，不能因?yàn)樽约旱氖拢驍_了別人正常時間點(diǎn)的休息啊。
終于熬到了天蒙蒙亮，村里也傳出各種吆喝聲，她想著人應(yīng)該也跟著醒了，便拿出手機(jī)給徐晚舟發(fā)了消息。
左等右等，等了將近半小時了，于曼曼也沒有等到回復(fù)，她不會是給忘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她從車上下來，看著那條縫想著要不進(jìn)去看看？
就在這時，遠(yuǎn)處走來了一道身影，每走一步，身邊圍繞她的霧氣都會散開，視力五點(diǎn)零的于曼曼，她瞬間看清了來者了！
看著對方大包小包，恨不得腳也用上，她趕緊跑上前去好幫忙。
徐晚舟看到她時也愣了一瞬間，很快反應(yīng)過來，哦吼，還有這檔事呢，差點(diǎn)讓她給忘了，一晃神的功夫，人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
于曼曼不由分說的拿過她手里面的東西，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別說，這東西還真沉。
她一個大徐晚舟那么多年紀(jì)的成年人，差點(diǎn)沒提住被帶歪，還是憋足了一口氣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并肩走在她的身側(cè)，看她氣定神閑的，完全沒有被累到，有點(diǎn)羨慕，有了這體質(zhì)，打那條蛇八百回都沒問題吧？
徐晚舟見她把東西全都包攬了，沒有要去攔的意思。
既然想表現(xiàn)，那她就給她一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只是于曼曼的目光看的她不舒服？
難不成她發(fā)現(xiàn)她把的事給忘記了，所以是在用眼光來埋怨她？不應(yīng)該啊，她也沒說啊，手機(jī)，對，報廢了！
徐晚舟掏手機(jī)的動作一頓，無聲無息的在心底惆悵的嘆了口氣，一時間兩人各懷鬼胎，沉默在無聲的蔓延著。
直到上了車，于曼曼將東西全都放在車后座，又拿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出來。
全都扔在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徐晚舟懷里，重新坐回主駕駛座后。
她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輕聲道：“我來時買了點(diǎn)零食，但是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所以一樣都買了點(diǎn)，別客氣，盡管吃！”
“對了，如果你還沒吃飯，等我們出了村子，我請你吃頓早飯，不對，到整件事情結(jié)束，你的一日三餐我全都包了！”
她一手拍了拍胸脯，昂著腦袋，一副從今以后我罩著你的拽樣子。
看著眼花繚亂，細(xì)細(xì)數(shù)去足足有一百多的零食袋子，徐晚舟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氣，哪怕剛剛吃了那么一大頓的早餐，但現(xiàn)在又餓了。
她搖了搖頭，說了句吃過早飯了，這些零食都喜歡，畢竟她可從來沒吃過。
不過——她撕開一袋薯片，不客氣的吃了起來，目光看向還不直到會發(fā)生什么的女人，反問道：“你確定要包了我接下來的一日三餐嗎？”
“到時候……我覺得你可能會后悔的，因?yàn)槲页缘暮芏唷拧€比正常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