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繼母李氏
打發(fā)走彩云之后,姜月白覺得身子有些乏力,止不住咳了幾下,這些日子被這風(fēng)寒拖得身子越來越虛了。
她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被窩,希望火炕的溫暖能緩解幾分身子的疲乏。姜月白正準(zhǔn)備再飽飽睡上一覺,耳邊傳來了下人們嘈雜的聲音。
彩云從外廂房跑進(jìn)了里屋,氣喘吁吁地說:“小姐,您先別睡了,大太太特意來看你了。”她的聲音有些大,似乎特意要讓外面的人聽到。
姜月白掀開厚重的棉被,示意連翹拿那件淡粉色的襦襖給自己穿上。正穿著衣服,大太太李氏就掀開棉簾子走了進(jìn)來。
“月兒,近幾日可好些了,可讓母親擔(dān)心死了。”一陣溫柔的女聲傳了過來。
姜月白定睛凝視著眼前的這女子,她穿著一件蜜合色棉襖,上面零零星星繡了幾朵桃花,外罩緗色銀鼠褂,下著姜黃色綢緞棉裙,面薄腰纖,一雙杏眼格外出彩。
“母親安好?!苯掳赘┥碜稣埌驳淖藨B(tài)。
等請安完,李氏連忙拉住姜月白的手:“都病著就不用請安了?!彪S后拉著姜月白的手坐到床邊,瞥眼看了看案幾上的藥碗。
“月兒,近幾日身子可有覺得舒暢些?自從你病著,母親我呀,日夜難以安寢,天天惦記著你的病。連華棠都勸我說讓我不要天天只記掛著你,憂思過度。”李氏溫柔的和姜月白說著話。
她的聲音可真好聽,有著幾分江南女子的軟糯。姜月白生在燕京,長在燕京。燕京人說話多半硬氣,這么好聽的江南話她只在李氏這里聽過。前世她和三妹姜華棠花了好大的功夫?qū)W李氏的口音,可最終也是東施效顰,難有其美感。
李氏原本是小門小戶出身,能入這太師府里做續(xù)弦也是因著她的江南氣質(zhì)。李氏的父親不過是個不得志的七品文官,可娶得卻是他生于江南,長于江南的表妹。燕國地處北部,崇武雖是舊俗,可這些年來,人們生活安逸,反倒更思戀南國的風(fēng)情韻味。文人墨客也紛紛以江南風(fēng)情為尚。李氏的母親向來看不慣北國女子的豪爽氣度,從小就將她朝著江南女子的溫婉風(fēng)情培養(yǎng)。
姜月白的父親姜征一輩子沉迷書畫,自負(fù)才高,雖一輩子生在北國卻時時羨慕著江南風(fēng)度。她的母親白氏死后沒兩年,父親在畫館閑逛時和李氏驚鴻一瞥,回家后立刻求告父母,納李氏入門為續(xù)弦。有這樣一個江南風(fēng)情的妻子,可算是艷羨了姜征的眾多詩畫好友。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早已知曉了她面具之下的齷齪,姜月白此刻定會淪陷在李氏的溫柔鄉(xiāng)。
“都怪女兒不好,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偏就生了病還久不見好,惹得母親日日為我這個不孝女擔(dān)憂?!苯掳渍f著話眼里早已淚水汪汪。
看到淚眼婆娑的姜月白,李氏輕輕將她攬到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用最細(xì)膩的語調(diào)安慰道:“月兒,不妨事,母親關(guān)心你也習(xí)慣了。對了朱大夫給你配的藥可有按時服用?這藥是母親求了好久朱大夫他才肯配的?!?p> “有的,女兒日日都有按時服用那藥,只是女兒自己的身子不爭氣,這些日子也不見好。”姜月白點頭如搗蒜,竭力裝出乖巧的樣子。
“不妨事,大不了母親豁出這張臉皮再去求求朱大夫,定讓我的寶貝月兒身子好起來。只是這三日后的詩會,要不母親就幫你推了吧,你現(xiàn)在的身子去參加詩會恐怕只會加重病情?!崩钍衔⑽Ⅴ玖缩久祭^續(xù)說:“只是可惜了,你父親說這次詩會誰能脫穎而出就讓她去老太太那里養(yǎng)著。不過老太太她一向?qū)υ蹅冊聝呵嘌巯啻?,養(yǎng)不養(yǎng)在她膝下也無妨?!?p> 姜月白沒有回答李氏的話,只是偏頭往李氏懷里靠了靠,假意撒嬌。
“咱們月兒不參加,那二房三房的估計要樂壞了,誰不知道咱們月兒是最有才情的。華棠那個不爭氣的就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咱們月兒?!崩钍侠^續(xù)安慰姜月白。
李氏很擅長捧殺,前世在李氏的捧殺下,姜月白心比天高,將誰都不放在眼里。可沒想到她處處看不上的人最后都狠狠地踩了她一腳。
“女兒這兩日一定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可不能讓他們二房三房的越了咱們?nèi)ァ!苯掳桌^續(xù)在李氏懷里撒嬌。
李氏似乎沒想到姜月白會這樣說,不由得愣住了。來之前她就篤定了這些日子做得手腳一定讓姜月白的出不了門。老太太膝下寂寞,又屬意讓姜月白去她膝下承歡。
可華棠是她的親女兒,她自己出身小門小戶在許多事情上幫不了女兒,只能靠外力才能讓女兒在議親的時候得入高門另眼相看。老太太是將門之女,太師之妻,養(yǎng)在她膝下,自然是議親的時候的加分項。
況且華棠雖從小被她逼著舞文弄墨,心里卻常常艷羨祖母將門虎女的風(fēng)度。她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有多愿意和祖母親近,只是那個老貨眼里只瞧得上姜月白。
二房三房那兩個一個蠢一個韜光養(yǎng)晦,養(yǎng)出來的女兒也是不堪用的草包。她的華棠只有姜月白這么一個競爭對手,她低三下氣去求夫君好久,才同意以詩會的名義讓華棠和姜月白公平競爭。
華棠本就有些才情,自小在她的培養(yǎng)下更是出眾??山掳灼駱O了那個賤女人,夫君縱然平日里偏袒華棠,可也不得不說姜月白像她的母親天資聰慧。她思來想去多日,唯有讓姜月白一病不起,根本入不了詩會的門,華棠才能穩(wěn)操勝券。這樣一來,靠詩會來競爭是自己的夫君提出的,老太太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只是,沒想到,這姜月白居然還要帶病參加。這幾日可得囑咐下人盯緊了她吃藥,讓她下不來床。
姜月白察覺到李氏的心思,嬌聲和她說:“母親可是在想什么?”
李氏莞爾一笑,眼角已有了幾道淺淺的皺紋:“沒什么,母親呀在想怎么治好月兒的病呀?!?p> 說了許久的話也沒有進(jìn)水,再加上在熱炕上待久了人容易口干,姜月白不由得嗓子一緊咳了幾聲。
見狀,李氏連忙起身說:“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月兒身子還虛著,咱們母女倆說了這么久的話想必月兒也乏了,改日我再來看你?!?p> “母親走好,月兒身子不適今日就不出門送母親了?!苯掳浊辶饲迳ぷ诱f道。
“楊梅,我口渴了。”
“好嘞,小姐我這就去給您倒水!要加一盤酸杏干嗎?”
“你拿什么都好,就是得快點要不然你家小姐要渴死了?!?p> 一邊和楊梅說著話,姜月白一邊起身在窗邊望著李氏走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