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將計就計
第二日，燕京城又下起了雪。說來今年也奇怪，十月里接連下了好幾場的雪，竟沒有回暖的跡象。
起早，姜月白喚來楊梅和孔嬤嬤，和她一起翻出一些厚衣服出來修補，為過冬做準備。這些衣服有些是金線松了，有些顏色舊了，整理起來也是麻煩。
彩云正在外面假借著掃雪的名義躲著偷懶，忽聽到門房跑來報信說姜三太太聽聞小姐病了特來看望，連忙抖了抖身上的雪往屋里報信。
“小姐，三太太來看您了。”彩云忽閃著眼睛說，發(fā)梢還帶著雪花。
“這三太太真奇怪，之前小姐病著的時候，也沒見她來看過，怎么現(xiàn)在身子大好了，她反倒來了?！睏蠲匪貋硇闹笨诳臁?p> 還沒等姜月白開口，彩云立即反駁道：“許是前幾日詩會三太太才知道小姐一直病著，說起來也是關(guān)心小姐。即使外面下著雪，路滑難走也要來這邊看望?！?p> 彩云昨日和自己的姑母金嬤嬤盤算了一番姜月白和她說的話，金嬤嬤告訴她既然小姐器重，就要多多表現(xiàn)自己。因而，從惜春閣回來后，她各方面表現(xiàn)地都更積極了。
“還是彩云說的有理，彩云你去外面再燒壺水來。你沏的茶最是好喝，一會兒也讓三嬸嬸好好嘗嘗你的手藝?！?p> “好嘞，我這就去燒水?！?p> 等彩云掀開棉簾子走到外頭廂房，孔嬤嬤才狐疑道：“這三太太這個時候來做甚？”
“嬤嬤，自然是來這看我的?！苯掳渍f著向孔嬤嬤挑了挑眉。
孔嬤嬤瞧了瞧姜月白，她覺得自家小姐在這次生完病之后，好像真的變聰明了，做事情也有了盤算。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好事。所以這些日子里她也不多問，知道只要按小姐的吩咐辦事就行。
“嬤嬤，楊梅，咱們將這箱子放到明眼處?！敝髌腿撕狭⒁粋€紅漆梨花木繡鴛鴦的箱子挪動了幾步。
剛挪完就聽到外面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一個豐腴的婦人帶著兩個丫鬟掀開棉簾子走了進來。
“三嬸嬸安好?！苯掳酌ζ鹕碜饕尽?p> “呦，我的好姑娘快快坐下。”那夫人強扯著笑回應(yīng)道。
姜月白對這位三嬸嬸無感，只知道她和繼母交好。但是她能感受到這位三嬸嬸對自己莫名的厭惡之情。前世，她總是奇怪三叔那么風流倜儻的一個人怎么就娶了這樣一個神經(jīng)大條，不解風情的嬸子。等出嫁后她才知道，這門婚事是姜老太太一手包辦的。縱使這些年來，趙氏無子善妒，面子上老太太雖然不喜歡她，常常斥責，可實際上還是在護著她。
“三嬸嬸今日來侄女這里是有什么要緊事么？”
“也沒事，就是聽你母親將你身子一直不大好，特意來看看?！壁w氏心不在焉地說著話，眼睛在房間里來回打量。
“侄女的身子已經(jīng)大好了，都怪自己不爭氣，這雪天里還麻煩嬸嬸來看我?！苯掳籽b作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
三太太趙氏根本沒聽進去姜月白在說什么，環(huán)顧了半天之后，將目光停留在了那紅漆梨花木箱子上。
“大好了就行，我還怕你還病著就想著來看看，那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壁w氏敷衍著回話就急匆匆地要出門。
姜月白笑了笑：“那就不送嬸子了?！?p> 看到姜三太太來了還沒片刻就走了，在外面等著上茶的彩云急匆匆端著茶壺走了進來，問道：“小姐，我這茶才剛沏好，怎么三太太就走了。”
“許是有急事吧，這茶你先放這，再去拿幾盤干果點心來，我病了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你去喚彩霞她們過來一起品茶賞雪吧?！苯掳淄巴怙h落的雪花說道。
彩云不情愿的放下茶壺，轉(zhuǎn)身出去尋人。心里暗暗不忿：“本想著在三太太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沏茶技術(shù)，給她也留個好印象?？蓻]想到這茶水還沒好，人就走了。品茶賞雪我被小姐邀請也就罷了，這院子里的丫鬟女使居然都被邀請了。真是晦氣，她們那些大字都不識一個，賞什么雪?！?p> 彩云這樣心里這樣不忿著，可是主子的說的事又不能不做，便沒好氣的到院子里尋了眾人進屋。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外頭廂房里一張圓形茶幾上圍滿了人，茶幾上擺著酸杏干、柿餅、瓜子花生等。
姜月白坐在中間，環(huán)視了眾人，這些下人里既有自己的心腹孔嬤嬤和楊梅，也有彩霞這種還不完全確定是否可靠的。其余像門房長貴家的、燒火的小丫頭荔枝這些人她前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今生，若想在這府里立足，這些人都是會有可用之處的。
“今日呢，請大家一塊過來喝茶，一則是外面天寒，大家進來一起喝喝茶暖暖身子。另一則呢，我這些日子一直病著，都是靠大家的悉心照顧，才能好的如此之快?！苯掳组_口道。
“小姐真是菩薩心腸，今天這天可真夠冷的。”長貴家的奉承道。
“大家呢都吃吃喝喝，也別顧忌，今日都好好歇歇。”姜月白笑著和眾人聊起天來。
孔嬤嬤最是了解自家小姐，她在一旁看著姜月白雖然說著要和院子里的人一起賞雪，可這目光哪里有停留在雪上。她似乎在焦急地等待著什么。
果然，還沒吃上兩盞茶，老太太院子里的秦嬤嬤帶著幾個得力丫鬟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姜月白等待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好戲上演，心里自然樂開了花，可還是裝作緊張慌亂的樣子：“嬤嬤，可是有什么事嗎？”
秦嬤嬤皮笑肉不笑：“勞駕大小姐去老太太院里回話吧。今日我也就不客氣了，老太太那邊吩咐要在小姐這屋里翻一翻。”
孔嬤嬤見自家小姐可能惹上了禍事，忙沖出來堆著滿臉笑容勸秦嬤嬤：“嬤嬤，咱倆也算是老相識了，不知我家小姐犯了什么事。搜屋的話這傳出去可不好聽......”
“嬤嬤，既然是祖母的意思那就搜吧，祖母向來疼我，怎么會讓這事傳出去?！苯掳走B忙分解道。
秦嬤嬤淡淡地笑了：“小姐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也不為難我們這種奉命辦事的奴才?！?p> 姜月白微微一笑，回頭跟彩云說：“你幫我去拿那件雪兔薄呢斗篷，陪我一起去祖母處?！?p> 孔嬤嬤和楊梅還想繼續(xù)為自家小姐求情，可姜月白朝她們微微搖了搖頭，二人也只好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等姜月白穿好外服，外廂房已經(jīng)被秦嬤嬤她們翻得不成樣子，她卻也不惱，只是悶聲帶著彩云出門。
雪花簌簌，剛一出廂房的門，姜月白就不由得打了個寒蟬，從春華苑到老太太房里的路程并不遠。可她卻耐著性子走了半個多小時。
她知道跟著她的彩云一早就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立刻知道自家主子犯了什么事好想退路，可她不得不這樣爭取時間。雖然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她也參與其中的局，但也是一場賭博。她雖沒有必勝的決心，可戲已然開場，她只能寄希望于沒有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