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螻蟻的死活與她何干?
裴新離卻看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剛剛那隱隱的煞氣仿佛就是出自那長老之身,按理說一個常年修行之人豈會煞氣纏身?
“煞氣?”
鶴涼冷不丁開口,倒讓裴新離更為不解了,鶴涼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平凡二字,體內(nèi)濁氣蘊蘊,根骨也是次等,除去皮相好些實在瞧不出他之優(yōu)點在何處。
如此平凡的一個少年是如何能得知煞氣的存在的。
要知道,煞氣是出自那群……那群……那是她從前的夢魘……
裴新離似乎想起極其痛苦的事,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臉頰滑落,呼吸急促,死掐著鶴涼的手臂遲遲緩不過神。
“你怎么了?”
明明是一句關(guān)切的話,裴新離卻如墜冰窟,沒有感情的問候,明明是空洞的眼神卻映射出絲絲微光,給她的感覺是一具軀殼在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破綻,賣力的想要將自己融入不該融入的世界。
裴新離不懂這心里忽如其來的毛意,只怕這少年遠不似表面簡單。是的,她的直覺從來都準得可怕……
裴新離緩了緩才開口道:“我沒事,那長老未免太殘忍了些?!?p> 隨意找了個由頭糊弄過去就是了。
鶴涼也很識趣的沒再說話。
李二牛之事表面唬住了不少人,實則早已脫離人心,人心生異了。
兜轉(zhuǎn)下來,總算到了一處人煙之地。
許是太過地界太過偏僻,此處并無妖魔作亂的痕跡。
裴新離隱約覺察到附近若隱的妖氣。
不深,是個小妖。
趁著還沒有人察覺到,裴新離迅速斂開神識探查一番,只見最是隱蔽的一處槐樹蔭下,蜷著個不大的黑黢黢的身影,還在瑟瑟發(fā)抖。
修為不高,大約是跟著大妖魔們渾水摸魚一并沖破封印跑出來的。
小妖沒有發(fā)覺到附近已經(jīng)多出大批能要它性命的人,若是尋常妖魔恐怕早已警惕非常,多是受多了驚嚇所致。
鶴涼緊盯著走神的裴新離若有所思……
方圓幾里毫無生氣,只那小妖孤零零的蜷縮在樹下,難免惹人生疑。她又仔仔細細探查一番附近,說不上來的怪異,怪哉。
彼時一道隱蔽的暗處,一雙墨綠泛著幽暗熒光的眸子正目不轉(zhuǎn)睛怒視著那群修行弟子。有說有笑,嘴里暢談著若是遇見妖魔必然一劍削去首級,那雙瞳孔里蘊藏著濃郁的恨意,明明下一刻就要按捺不住撲上去,生撕了活吞了,剝皮喝血,可不知緣何,似有所顧忌而踟躕不前。
那還只是個少女模樣的人,發(fā)著呆,但身上的氣息或者說是來自靈魂的熟悉帶來不容靠近,近者亡的感覺。
依裴新離的直覺,那小妖只不過是只誘餌罷了,真正的大妖正處于難為人察覺的地方虎視眈眈。
她不動聲色的環(huán)視四周,參天樹蔭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天,前方再走幾步路便是一處小村鎮(zhèn),鎮(zhèn)子還升起裊裊炊煙。他們這行人還有說有笑的說起這一路不見什么妖魔都是被長老強大修為所震懾,如此馬屁長老倒是受用得很。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迸嵝码x自言自語道。
忍了一路沒找她麻煩的崔箬笠聞聲一個白眼飄過,不過僥幸贏了她一招半式還真裝起來了。
等時機一到,奪靈大法第一個讓你嘗嘗滋味。
“哪里不對?”要不然說槍打出頭鳥呢,長老發(fā)話了,語氣很是不悅。連他這個長老都沒說話,哪里輪得到她一介女流說話。
“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反常了?!迸嵝码x如實道。
眾人看向前面繁花一路,樹柳成蔭,青石板路一直蜿蜒延伸至村口,如此靜謐祥和的畫面讓他們笑嘲裴新離不懂裝懂,故作高深。
以為贏了大師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那不過是大師兄放水不忍新弟子難堪罷了。如今竟然還在一看就能望到底的普通村子面前大放厥詞。
無人理會裴新離所言,皆闊步走向村子。
“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就是,長老都沒說什么。哪里輪得到她來指指點點。”
“呵,看她能裝到幾時吧。”
一群蠢貨。所有鎮(zhèn)壓的妖魔傾巢而出,世間哪還有凈土可言。
見鶴涼沒跟上他們的腳步,而是與自己一同待在了原地。“你為何不走?!?p> “你說的,不對勁?!?p> 還真是惜字如金。她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還是單純相信她,無論哪種可能都讓裴新離覺得此人不簡單。
人大都隨大流,他卻站在所有人的背立面,若是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那只能說明他在隱藏,其修為遠不止現(xiàn)在看到的樣子。
這樣的說辭,裴新離自然是不信的,隨便他吧,至少他還沒對她展現(xiàn)一絲敵意。
她轉(zhuǎn)身就朝著反方向走,“你不管他們的死活嗎?”
看吧,他知道村子有古怪。
螻蟻的死活與她何干?她本已經(jīng)好意提醒過了,既然無人相信她,那也不必強人所難吧。
但……這村子里面似乎有種東西在暗暗指引她。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東西在作怪。
“沒想到,你竟也是個良善之輩。”裴新離陰陽怪氣道,他既然知道村子有古怪,那之前受人欺辱指不定也是做戲給人看的。
不知其目的何在,小心提防才是。
鶴涼沒說話,表情依舊木訥。瞧著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村子外面烯烴還能聽到孩童嬉笑打鬧,家禽斗鳴之聲,整個村子籠罩在淡淡煙霧里,山成丹青,水成墨,饒是在闕清宗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只一只腳踏入村門,剛剛那副和諧人間煙火色便不復存在。
剛剛進入村子,四周用以迷惑人的假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落斑駁。原本山水畫一樣的村子,像皮膚口子一樣撕裂開來,濃稠的紅色液體懸在空中流下又升起,充斥著難聞的血腥味,天色陰沉泛紅,空中飄蕩著不知名灰燼,整條路暗紅泥濘,兩邊的茅草屋血跡斑斑,濃稠的血塊粘黏在泥墻上……
那路兩邊盛開的野花一經(jīng)紅色液體流過,褪去表象后滿地骷髏上掛著還沒完全腐爛的皮肉,不僅黏膩非常還散發(fā)著陣陣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