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平復(fù)情緒:“好,既然你們一再找我麻煩,我就去告訴先生!”
“根本不是我弄的,你告我的狀干嘛!”
“不是你,是你們仨!”
何瑞帶著弄污的字帖找到了先生寓所處的小書童,并托小書童將事情一一告知。
看著何瑞空手回來,韓倩薇三人忐忑不安,等下午上課時,一見陶先生進來就忙低著頭。
陶老先生見學(xué)生們都靜下來,嚴肅地拿起何瑞的字帖,問道:“誰干的?”
當(dāng)時何瑞只說有人故意弄臟了她的字帖,旁的一概沒提。
眾人見狀紛紛搖頭,韓倩薇三人面色發(fā)白,指甲不由掐進肉里。
“敢做不敢當(dāng)?!”陶靜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學(xué)生們不由一哆嗦。
先生鮮少這樣發(fā)火,大家大氣不敢出,一時都噤若寒蟬。
陶靜之氣得不輕:“好,既然沒人承認,你們就都罰站,直到有人承認!”
眾人聞聲只好起身,一面暗罵是誰干的,一面也氣憤是誰這么愛告狀,一副字帖而已,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
陶靜之出身貧寒,雖然年紀輕輕就中舉,卻不被名利熏心,一生剛直不靜阿,清風(fēng)傲骨,也因此得罪了許多權(quán)貴,后辭官游歷四方,一生都十分看中科舉文事,將圣人言奉為圭臬,因此對學(xué)生也尤其嚴厲。
而且,這幅字貼拓印的是趙孟頫的《止齋記》,其為陶靜之最愛之大家,因此才如此動怒,氣學(xué)生行跡惡劣,又如同懦夫不敢擔(dān)錯,更氣學(xué)生玷污文人作品。
何瑞后面的一個學(xué)生,方才看到何瑞去告狀了,不由低聲罵道:“低賤貨色,就知道連累人,一副破字帖也值得興師動眾!”
聲音不大,但就是罵給何瑞聽的,何瑞仿若未聞,倒是錢青兒氣得不輕,轉(zhuǎn)頭看去,那人卻一臉挑釁。
“先生!”錢青兒忽的道,何瑞連忙拽了拽同桌,示意她不要說,可錢青兒哪管這些,“先生,是韓倩薇她們!”
陶靜之凌冽地掃過去,韓倩薇立刻道:“先生不是我!我沒有!我今天中午一直在外邊同張婉兒她們一起乘涼?!?p> 張婉兒神色慌張道:“是的先生,不是…不是韓倩薇!”
錢青兒道:“我看到了!就是你韓倩薇!”
韓倩薇有些慌了,當(dāng)時明明錢青兒不在的呀:“你的話怎么能信!”
“方才我趴在桌子上休息,但是我并未睡著,就見你弄污了何瑞的字帖!”
“撒謊,方才你明明不在!”
“剛剛你不是說一直在外面嗎,如何知道我在不在,你口中的方才又是指何時?”錢青兒一副了然的表情,“你撒謊了!”
韓倩薇果然慌了:“我才沒有!”
陶靜之呵斥一聲不要吵,眾人靜下來。
韓倩薇道:“先生,錢青兒與何瑞要好,她的話不足信!”
何瑞反問道:“你還與張婉兒要好呢,張婉兒的話就能信嗎?”
錢青兒道:“分明就是你讓何瑞與我不要來往,被何瑞拒絕,所以對她懷恨在心,這才弄污了她的字帖!”
眾人恍然原來是何瑞的字帖,不由心里暗罵她多事,有幾人甚至瞪了何瑞一眼。
韓倩薇不敢相信,錢青兒既然當(dāng)著先生和所有同窗的面將這些事說出來,沾塘?xí)趺纯此剑?p> 韓倩薇顏面盡失,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猶自強辯:“不是的,你瞎說!”
陶靜之看著面色發(fā)白的張婉兒,道:“張婉兒,你們到底撒沒撒謊?”
張婉兒慌道:“先生……沒……沒有?!?p> 陶靜之朝學(xué)生掃視一圈:“我知道咱們學(xué)堂的學(xué)生大多出身豪門望族,文房四寶也千奇百樣。這字帖上的墨聞著有月麟香的味道,你們是否在說謊一查便知,到底是你們自己認還是等著被審查出來。我與諸位說明了,此事必有個所以然才能罷休!”
方才陶靜之拿到這字帖的時候,就發(fā)覺不是尋常墨水味道,便拿去給頗懂香的妻子,這才知道原來這墨中有月麟香,這墨便喚作袖里香,多為女子使用。
張婉兒立刻慌道:“先生不是我,不是我……是余春然干的!”
余春然急切道:“是你們讓我干的,墨水也是你們弄的!”
陶靜之道:“事到如今還在狡辯!”
那三人立刻噤聲,左右看了一眼,辯無可辯。
陶靜之叫來小書童:“帶她們?nèi)シ蛉四莾侯I(lǐng)板子!回來將《止齋記》抄十遍!”
陶靜之的妻子雖與丈夫同住于此,女學(xué)生不便責(zé)罰的都由她來,陶夫人見小書童拿著戒尺領(lǐng)來三個女學(xué)生,便知所為何事,鐵面無私地拿起戒尺,挨個在每人手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來了十下。
韓倩薇從未挨過手板,又疼又羞憤,不由吧嗒吧嗒掉起眼淚,心里徹底記恨上何瑞錢青兒二人。
韓倩薇三人哭哭啼啼地帶著紅腫的手掌坐在位置上,眾人不由向何瑞投向責(zé)備的目光,何瑞坐直了身子,為自己打氣。
老娘,重活一世才不要被人欺負,反正這事兒我沒錯!
錢青兒看著周圍人厭煩的目光,才后知后覺,先生雖然拿出字帖卻一直沒說是誰的,這是在掩護何瑞,偏偏自己一時嘴快直接給說出來了。
錢青兒看著同桌一臉不好惹的樣子,以為她生氣了:“何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暴露你的。”
“?。渴裁幢┞??”何瑞反應(yīng)過來,“你為我據(jù)理力爭,不惜得罪她們,分明是我欠你一聲謝謝!你太仗義了,我沒白交你這個朋友!”
錢青兒眼睛發(fā)亮:“真的嗎?”
“當(dāng)然了。”何瑞拍拍同桌的肩膀,“這事兒咱們沒錯,該羞愧的是她們!”
“嗯!”
先生輕咳一聲,兩人才閉上嘴巴,乖乖聽課。
下午散學(xué)的時候,小書童送給了何瑞一副新的字帖,是先生給的。
“小書童,替我向先生道謝!”
后面收拾好東西的何云青重重咳嗽一聲,何瑞看著一臉嚴肅的哥哥道:“哥,你去門口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出來。”
“你還想爬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