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受這個委屈
問道宗剛風光離席沒多久,便被一道驚天動地的劍意逼下了云端。
那道劍意出現(xiàn)得毫無預(yù)兆,如同晴空驚雷,乍然之間自平濤閣的方向朝天際上挑而去。
劍光比日月的輝光更亮,所過之處,就連蒼天白云都黯然失色。
如此聲勢,問道宗自然是防了。一時間,只要能瞬發(fā)的防御法器都被激發(fā)了起來,五光十色,非常熱鬧。
扶搖而上的劍意狂龍般游過,那花燈一樣好看的防御法器輝光便也如燈會落幕般相繼熄滅。
受損的不只是防御法器,上至問道宗宗主所乘的靈禽,下至地位最低的長老所御的紙鶴,都被劍意碾為碎粉,紛紛揚揚散落到下山的石階上。
劍意游過卻不散,盤旋在平濤閣上方,仿若在睥睨這群上門找茬的修士。
問道宗突然遭劫,尚且摸不著頭腦。失了法器,還要御風而行。
忽然聽到老閣主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響起:“來我鎮(zhèn)岳宗大殿欺我門下弟子,還想風風光光回去,真當本尊死了不成?”
言罷,那條狂龍昂首而出,似是又要出擊。
法器都沒了,那劍意再劈還能劈什么?當然是劈他們。
問道宗眾人嚇了一跳,隨即在宗主的帶領(lǐng)下趕緊落到石階上,灰溜溜走下山去。
劍意之龍便一直浮動在他們身后,若是他們速度稍慢,高度便稍稍壓低一些,那威壓抵得他們頭皮發(fā)麻,只管快步下山。
待到他們離開鎮(zhèn)岳宗地域,劍意才不再追蹤他們。
狂龍自天際落下,劈進他們于鎮(zhèn)岳宗之中的地面上,炸出深深的溝壑。炸起的氣浪帶著泥土沖擊到問道宗眾人面前,弄得他們狼狽不已。
沒有真正對他們下殺手,不歡迎之意卻顯露無余。
一名長老道:“宗主,這……”
老閣主縱使把印信交給了秦符生,他在鎮(zhèn)岳宗里的威望卻不會有半點減損。身為當世第一人,他的態(tài)度絕對比那頭驢還要管用。
先前秦符生表露出驢勁也就罷了,怎么老閣主也順著她?
不是說這位老閣主不一定會站在秦符生那邊嗎?
這不像是會管著驢的樣子。
申宗主又恢復(fù)了被驢三番五次忤逆前的風度。
他淡淡道:“走吧。”
“我們被鎮(zhèn)岳宗趕下山,就這樣算了?”
仍然有人不服氣。
他們仗著解析天道的能力到處搶占資源再恃強凌弱,哪里受過今日這份憋屈?
入門不久的弟子沒經(jīng)歷過先前那番到處搶奪資源的狠辣,有一些還修的是他們從其他門派里撿來的功法,興許還修出了幾分其他門派修士的正直、謙讓。
然而那些品質(zhì),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年紀大的長老的身上的。
世事催人變,入了問道宗,遲早會被誘導(dǎo)著去做一些叫他們忘記了少年意氣的事。他們?nèi)绱?,只因他們在問道宗度過了大半生歲月。
申宗主搖搖頭,御風而起,道:“天機不可算盡,得道亦非長久。鎮(zhèn)岳宗一時風光,且看他風光到幾時。便是那秦符生,看似得天道青睞,可這份青睞,很快就要變化了。天道亦有圓缺,她生于此世,當屬天道之缺。待到天意圓融之時,她那點伎倆不過是螳臂當車。到了她回天乏術(shù)之際,我們再出手,不比現(xiàn)在就跟鎮(zhèn)岳宗硬碰硬更好?”
其他長老沒再問,各自御風而起,追隨申宗主而去。
山上大殿里,眾人猶自沉醉在那道劍法的余韻里。
老閣主劈出的那一劍本就意在威懾,坦坦蕩蕩,不遮不藏。
跟平日里追著驢揍的放水劍法不可同日而語。
御海平濤的狂放盡在于此。
而對于在座的修士來說,當世修者第一人的劍法不是那么容易見到的。
見過劍法之后,當即有人原地盤坐,若有所悟。
便是不悟的人此刻也沒多嘴,只在心里回味那仿佛能將蒼天劈開的一劍。
海書銘便是這個時候走進大殿的。
她的身后帶著他們師兄妹三人共有的師叔,已經(jīng)被她花大價錢收買的平濤閣現(xiàn)任輔佐長老。
這位長老身份特殊,并不經(jīng)常性出動,可以說長期閑置著,只偶爾干涉一下老閣主的決策和幫她鎮(zhèn)一鎮(zhèn)場子。
海書銘走進人群散了大半的大殿里,看著閉目沉思的秦符生,猶豫了一下,匿去了腳步,悄然走到秦符生面前。
正好碰到秦符生睜眼。
一瞬間,成天在鎮(zhèn)岳宗上躥下跳嗷嗷挨打的驢子好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剛剛上山時的秦符生。那時的石階上墊著雪,檐角下結(jié)著冰,霜花在石柱上爬了好幾道彎。那孩子在雪地里睜開眼,目光比那片天地更空寂。
海書銘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道:“問道宗是怎么欺負你的?你別怕,師姐這就帶你把場子找回來?!?p> 秦符生搖搖頭,正要起身,忽然聽到嗷嗚一聲,只見風白陽壓在她大腿上,正仰頭擔憂地看著她。
秦符生伸手試圖抱起風白陽。
這貓就跟融化了似的,被她的手抓住的皮毛無限拉長,四肢還穩(wěn)穩(wěn)壓在她腿上。
秦符生無奈嘆氣:“我沒事。”
她一松手,拉長的貓又彈了回去,團成一團,依舊不肯起身。
師叔道:“符生,真論戰(zhàn)力,天下宗門里摘去鎮(zhèn)岳宗,余下的隨便哪個宗門都不是平濤閣對手。你可明白?”
秦符生明白平濤閣戰(zhàn)力再強也不是由著她浪費在私人恩怨上的。
她道:“我要見師父。”
此話一出,先前怎么也抱不起來的年糕靈貓一下跳到她肩膀上,一爪子踢飛她的斗笠,又才趴到了她頭頂上。
秦符生撿起命途多舛的斗笠,頂著一頭貓,跟兩人道:“我走了?!?p> 海書銘不放心,叫師叔留下了收拾殘局,自己跟著秦符生去了。
一路上,秦符生十分安靜。海書銘也不說話,直到見到了老閣主洞府的門庭才微略放松了一些。
推開大門,隱隱能聽到交談聲。再走進前廳,酒氣和食物味道混在一起的嘈雜撲面而來。
第一眼,秦符生沒能找到自己師父。
直到有人喊:“某人門下那個深謀遠慮得他自己根本不想見的高足來了?!?p> 秦符生聽見了師父的聲音:“印信不用就放在書房,從今往后禁制不擋你了?!?p> 秦符生沒說話。
她安靜地轉(zhuǎn)身去了書房,看著堆了滿桌子的事務(wù),找了個角落放下了印信。
放完印信,一轉(zhuǎn)身,便看到師父站在她身后。
她張了張嘴,忽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不過是些許沒有把握的猜測罷了?!?p> 秦符生聲音越發(fā)的輕:“何況,縱使是真的又如何?不過是弟子一人之事罷了。”
“坐下慢慢談。你如今做了平濤閣閣主不假,我卻還是你師父。”
老閣主招來一張矮幾,擺上剛剛從同僚那兒順來的酒和點心,道:“哪有本尊還活著,卻叫人欺負到我門下的道理。說吧,你是想先去建你的海上分壇,等你羽翼豐滿后親自出手以除心魔,還是要本尊現(xiàn)在就帶你殺上問道宗殺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