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菜

　　寬敞的宅院一角，有一片綠油油的生菜地，陽光灑在葉片上，泛著點(diǎn)點(diǎn)金光。

　　秋蘭彎下腰，目光專注而認(rèn)真，仔細(xì)挑選著成熟而鮮嫩的生菜，薅起時(shí)的動(dòng)作熟練又輕柔，生怕?lián)p傷周圍尚未成熟的菜苗，綠油油的生菜在她手中輕輕晃動(dòng)，水珠散出晶瑩的光。

　　她不由得洋溢出滿足的笑容。

　　抬眼間卻瞧見胖瘦仙童趴在院門邊，只露出兩顆精致漂亮的小腦袋。

　　“奴婢見過三少爺、四少爺。”

　　“噓——”藺九思伸出小肉手，驚惶向后張望，“你小點(diǎn)聲，母親不讓我們過來的?！?p>　　藺十安一身奶氣，繃著小臉點(diǎn)頭。

　　聞言，忠蘭心頭一沉。

　　看來大夫人也不待見她家小姐，這事兒還是別讓小姐知道的好。

　　“兩位少爺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藺九思忽地羞赧，臉頰都紅透了。

　　藺十安從院墻邊挪出，將大碗捧至秋蘭身前，眼神呆冷又無辜，“還碗?！?p>　　秋蘭自然一眼識(shí)得，這便是她昨日送去大房盛鹵味的碗，小廚房里最大的。

　　碗已經(jīng)洗干凈了，秋蘭接過，將生菜裝進(jìn)去。

　　“多謝二位少爺，下回派人送過來就好。”

　　見秋蘭并沒有要留他們用膳的意思，藺九思下意識(shí)地搓起衣角。

　　母親原本就只派了個(gè)嬤嬤，這是他們悄悄搶過來的。

　　“我們想親自給四嬸道謝。”藺十安神色總是淡淡的，盯著別人時(shí)，莫名給人以真摯誠懇的感覺，令人心軟。

　　秋蘭自然也不例外。

　　“請(qǐng)隨奴婢來。”

　　藺九思暗暗給弟弟比了個(gè)大拇指。

　　“你拿的是什么菜？”平日里，藺九思就是個(gè)小話癆。

　　“生菜?！笨粗勺雍闷娴哪抗?，秋蘭繼續(xù)道，“夫人說配燒烤會(huì)解膩?！?p>　　“燒烤又是什么？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p>　　“奴婢也沒吃過，夫人說香料里有一味孜然粉，用于燒烤，可為食物增添濃郁的香味和獨(dú)特的口感。”

　　“四嬸什么時(shí)候做？我也想嘗嘗?！?p>　　藺十安在一旁默默地聽著，終于忍不住將帕子遞給哥哥藺九思。

　　無需多言，藺九思很自然地接過，那胖乎乎的小手在嘴邊胡亂抹了幾下。

　　又遞回去。

　　藺十安面色未變，默默側(cè)身一步。

　　“夫人說要做個(gè)燒烤架，還需要些時(shí)日?！?p>　　秋蘭不禁暗嘆，這幾日受夫人影響，她是越發(fā)像忠蘭了。

　　“好吧。”聞言，小彌勒佛愁成了個(gè)囧字，“那你這么早拔生菜做什么？暴殄天物！”

　　看著他一臉控訴的小表情，秋蘭不禁虎軀一震，仿佛自己此刻就是個(gè)犯了天條的罪人。

　　她忙解釋，“今日的過橋米線，配生菜，也是極為鮮嫩清爽?！?p>　　“這樣啊！”小家伙瞳孔一亮，陰霾轉(zhuǎn)霽，“那我們?cè)偃マ饵c(diǎn)吧?！?p>　　他將帕子囫圇塞入藺十安手里，拉著秋蘭的袖子就走。

　　-----------------

　　姜婳只是讓秋蘭去薅點(diǎn)生菜，回來時(shí)身后卻多了倆小掛件，一黑一白。

　　藺九思依舊是笑不見眼，白凈的臉蛋上卻蒙上了一層泥殼，上面有抹開的手指印，還有笑出來的裂痕。

　　他手里抱著一大捧生菜，淺色衣衫上全是水痕和泥道子。

　　藺十安除了鞋底沾了些新鮮泥土，其余還算干凈。

　　只是右手抓著塊絹帕，僵硬地輕抬著。

　　“四嬸好。”

　　“四嬸好?！?p>　　“你……你們好?！苯獘O顯然還處于接收不良的狀態(tài)。

　　秋蘭將生菜和大碗放到桌上，又拿過藺九思懷里的。

　　“三少爺、四少爺，請(qǐng)隨奴婢來?！?p>　　必須清理一番。

　　這要是讓大夫人瞧見了，可了不得。

　　雖不至于換身衣裳，但簡單清理過后，二人便大不一樣。

　　尤其去了泥殼子的藺九思。

　　他盯著桌上那碗鹵味，下意識(sh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鬼靈精怪的小眼神四處瞟著，模樣憨態(tài)可掬，可愛極了。

　　“若洗過手了，便自己拿著吃吧?！苯獘O瞧見這小動(dòng)作，忍不住偷笑。

　　他圓嘟嘟的臉蛋上滿是急切與渴望，伸出白嫩的兩只小肉手，“四嬸你看，可干凈了?！?p>　　“嗯，干凈的?！?p>　　藺九思噠噠跑過去，湊近一聞，那獨(dú)特的香氣撲鼻而來，混合著辣椒的辛香、花椒的麻香以及各種香料的馥郁芬芳，瞬間撩動(dòng)味蕾。

　　他輕輕拿起一只鴨掌，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那是肉質(zhì)飽滿的象征。

　　在骨頭連接處咬下，首先感受到的是那富有韌性的表皮，Q彈軟糯，內(nèi)里混著筋肉，嚼著口感獨(dú)特。鹵制的香料味充分滲透到每一絲肉里，辣味在舌尖跳躍，麻味在口腔蔓延，每一口都令人口中生津，欲罷不能。

　　小骨頭嗦得干干凈凈，兩端連接的小脆骨也被他細(xì)細(xì)咀嚼。

　　吃到最后，只余下末端那塊大的脆骨，他在嘴里嘎嘣嘎嘣嚼著，既幸福又不舍。

　　“好好次?！?p>　　小胖子吃相實(shí)在太萌，吃完還舔舔手指。

　　“別吃多了，馬上還有米線呢?！苯獘O提醒道。

　　“四嬸，九思不會(huì)吃多的，你送去的鹵味我就嘗了嘗，便被爹爹搶去了。”藺九思說著，還憤憤跺了下腳。

　　一旁端坐著的藺十安也十分配合地點(diǎn)頭。

　　藺九思吃個(gè)不停，卻絲毫不影響他撒嬌賣萌，“好好次，九思最喜歡四嬸了?！?p>　　沒辦法，姜婳確實(shí)受用。

　　“十安怎么不吃，不喜歡么？”她伸手摸了摸藺十安瘦小的臉蛋，心生憐惜。

　　藺十安眉眼最是精致，他長睫輕顫，眼瞳黑亮深邃，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喜歡。”聲音也是乖乖巧巧。

　　“那怎么不拿了吃呢？”

　　藺九思拿起長筷，給藺十安夾了塊藕片。

　　他便就著小口小口吃起來，清脆的咀嚼聲響起。

　　姜婳看得心頭一軟，不禁想起自己養(yǎng)過的灰兔子，喂它青菜，也是這個(gè)吃法。

　　太可愛了。

　　藺九思右手給他喂著，左手攥著鴨脖啃個(gè)不停。

　　畫面好不和諧。

　　大概是姜婳的目光過于熱切，藺九思開口解釋。

　　“十安拿著帕子，沒辦法夾東西，他接受不了用手抓?！?p>　　“為何要一直拿著？不能先收起來么？”姜婳不解。

　　“不能。”藺十安輕聲開口，“臟。”

　　“那我?guī)湍銇G掉好了?！?p>　　真是個(gè)乖寶寶，不亂扔垃圾的乖寶寶。

　　“不要，給爹爹?！?p>　　姜婳：“？”

　　藺九思：“臭弟弟！你又告狀！”

　　姜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