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哪比得過看哥打架
不多時,二樓傳來了刀劍碰撞的聲音。陳燕昭的注意力成功從身下的馬上轉(zhuǎn)移到了樓上。她一錯不錯的盯著二樓,片刻之后,兩道纏斗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一個佩著刀,看起來有些官階的侍衛(wèi)走到陳景檀的馬前,仰著頭擔(dān)憂地問:“長公子,可要我們?nèi)ブг???p> 陳景檀摸摸懷中小人兒的耳朵,淡淡搖搖頭,“他七八歲就跟著師父去邊塞了,論身手,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侍衛(wèi)訕訕退下,徹底放了心,站在原地觀戰(zhàn)。
陳燕昭目不轉(zhuǎn)睛看了半天,突然直直的仰起頭,看著陳景檀,說了一句:“大哥……唔不對,兄長,能留下陪我看戲嗎?”
她好幾天沒見陳景檀了,今日乍見,不免有些粘人。
陳景檀沉吟片刻:“今日公務(wù)在身,不可擅離職守……”
陳燕昭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她悶悶點頭,嗯了一聲:“兄長忙,昭兒無事的,有二哥在……”
“不過今晚我會盡早將公務(wù)處置妥當(dāng),趕回家陪你用晚膳?!甭牭剿崞痍惥叭?,陳景檀眉角跳了跳,趕緊找補(bǔ)了兩句。
而陳景瑞,還舉著劍在跟殺人犯搏斗。那殺人犯畢竟是草莽,拳腳功夫只稱得上是三腳貓,跟陳景瑞這等在軍營摸爬滾打出來的不一樣,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被陳景瑞重重一腳跺在胸口上,當(dāng)即就從二樓的欄桿上翻了下來,摔在了露天戲臺正中央。
陳燕昭“呼”了一聲,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小手合抱掩在唇邊,小小驚呼了一陣。
這可比聽?wèi)蛴幸馑级嗔耍?p> 陳景瑞飛身而下,穩(wěn)穩(wěn)站在陳燕昭不遠(yuǎn)處。旁邊有看眼色的百姓趕緊撿了劍鞘給他遞上來。他“刷”的一聲,收刀入鞘,姿勢利落颯爽,陳燕昭的眼都看直了。
陳景瑞瞥了他哥的手下一眼,“還愣著干什么,捆起來啊。等著你們老大親自動手嗎?”
幾個侍衛(wèi)趕緊應(yīng)聲,七手八腳將那殺人犯給捆得密密實實,拖了出去。
“撤?!标惥疤匆皇?jǐn)r在陳燕昭身前,另一手扯韁繩,掉轉(zhuǎn)馬頭,作勢要走。
陳景瑞趕緊攔?。骸鞍ググィ褍阂?wèi)?,你要把她帶哪去??p> 陳景檀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適才下意識就要帶著陳燕昭離開。他不過垂眸思索片刻,機(jī)靈的副官又湊了上來,他看看陳燕昭,而后行了個禮,“大公子,您放心陪小姐去玩兒,刑部那邊,下官應(yīng)付得來?!?p> 陳景檀是如何恪盡職守的一個人!他一聽副官這話,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但還不等他反對,副官接著又說:“您這幾日也辛苦,押送犯人算不得大事,下官絕不會出錯的?!?p> 陳燕昭卻搖了搖頭:“兄長,你走吧?!?p> 如果陳景檀愿意留下來,陪她跟陳景瑞看戲當(dāng)然好,但她腦海中出現(xiàn)的景象卻不容她如此放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副官親自押著殺人犯往前走,沒想到殺人犯居然在后腰藏了一小片刀片,他悄悄取出來,割斷了繩子,當(dāng)街逞兇。陳景檀因為擅離職守,自請領(lǐng)罰。雖然只是賦閑在家一個月,但陳景檀臉上卻不見了笑容。
陳燕昭不想讓大哥愁眉苦臉,她想讓大哥笑。所以,她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陳景檀捏了捏她的臉,溫聲哄道:“那下去找二哥吧,兄長忙完就回家?!?p> 陳燕昭伸出小指:“忙完早點回來!”
她伸小指的意思,是要跟陳景檀拉鉤,但陳景檀卻對這個不甚熟練。
家里的三個弟弟,一個吊兒郎當(dāng),一個故作成熟,還有一個像缺心眼。他從未跟他們做過如此堪稱幼稚兒戲的舉動。
于是他生疏地學(xué)著陳燕昭的動作,伸出自己的小指來扣上去,輕輕晃了晃。
陳燕昭這才心滿意足翻身下馬。她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尋常小孩該有的恐懼,因為她知道,陳景瑞會穩(wěn)穩(wěn)接住他。
陳景瑞一手抱過陳燕昭,另一手將佩劍還給陳景檀,眼神閃爍著提醒了一句:“這人還挺狡猾的,你多加留心,別讓他?;ㄕ??!?p> 陳景檀僵了一瞬,隨即點頭,一夾馬肚離開了戲園子。
當(dāng)官的走了,百姓才終于放松下來。小廝手腳麻利的將戲園子復(fù)原,招呼大家落座,準(zhǔn)備開場。
陳景瑞抱著妹妹重新坐回了雅座,將她擱在膝頭,慢悠悠剝了個橘子,自己先嘗了一瓣,確保是甜的之后,才遞到陳燕昭嘴邊。
陳燕昭一低頭,將橘子銜進(jìn)了口中,可第二片橘子卻遲遲未到。她著急地拍了拍陳景瑞的手,喊道:“二哥,橘子!”
陳景瑞卻用另一只手輕輕卡著她的臉,半是威脅半是吃味道:“適才跟大哥說話不是挺流利的,等到跟二哥說話了,又開始往外蹦詞了?!?p> 他發(fā)現(xiàn)很多次了,陳燕昭明明是個學(xué)話很快的孩子,在她這個年紀(jì),其他小孩還只能磕磕巴巴說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能對著陳景檀和恒王說一句很長的話而不結(jié)巴,但對著其他三個哥哥的時候,她卻總是像不會說話那樣,幾個詞幾個詞往外蹦。
陳燕昭“嘿嘿”笑了兩聲,摸著頭說:“跟爹和大哥說話,腦袋費勁?!?p> 陳景瑞松了口氣。知道陳燕昭的說話水平還在正常孩子的范圍內(nèi),他就沒那么擔(dān)心了。恒王浸淫朝堂多年,盡管很克制了,但有時還是會露出幾分上位者的冷冽來,而大哥……更不用說了,一個老古板,別說是陳燕昭了,就是自己跟他們多說幾句話也會頭大。
他揉了揉陳燕昭的頭發(fā),將她出門前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揉亂了。
“昭兒日后不用如此懂事,就算是跟他們打手勢,他們也能看得懂?!?p> 若是換了別人家的孩子,他可能還會忍不住腹誹兩句,這孩子心機(jī)深沉,但到了陳燕昭,他就只余下心疼了——不知道這孩子從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如此謹(jǐn)小慎微,努力讓每一個人都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