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都想來踩兩腳
楚凌昭走后，一直到日落西山，月上枝頭，也沒有如他承諾那般回來用晚膳。
陳媽媽看著滿桌精美飯菜，嘆口氣。
“姑娘，世子爺恐怕不會來了?！?p> 此事原本在顧夕妍意料之中，一點(diǎn)不覺得奇怪。
她放下手中繡線，柔柔一笑，神色平靜。
“既如此，便不消等了。”
說罷便吩咐丫鬟春桃春杏服侍她用膳。
這兩個丫鬟差不多大，十四歲左右，臉圓圓的，五官皆很平常。
春桃要沉穩(wěn)些，春杏要機(jī)靈些。
她們是顧夕妍入了聽雨軒后新采買的，一直跟在她身邊服侍，倒也盡心盡力。
顧夕妍這些日子一直冷眼旁觀，想從中選個對她忠心，能幫她辦事的。
而今番之事，倒不失為一個良機(jī)。
見顧夕妍神色如常，陳媽媽卻是難免擔(dān)憂。
只怕那寧霽郡主又使出什么手段勾住了世子爺。
這么多年來，這兩人一直這般吵吵鬧鬧，世子爺身邊縱有再多鶯鶯燕燕，卻終是無法與寧霽郡主相比。
這次情況更是不同。
再過些時日世子爺便要與寧霽郡主成親，要忙的事太多，只怕分身乏術(shù)，再沒空到聽雨軒來。
顧夕妍再是美貌如花，溫柔小意，見不著世子爺，也是沒用。
要不了多久，就會將她扔在腦后，和之前幾個外室一樣下場。
接下來幾日確如陳媽媽所料，楚凌昭再沒有來過，連一絲音信皆無。
顧夕妍每日仍只靜靜繡花看書，絲毫不顯焦躁。
下人們雖然心中難免猜測，卻也只能按捺下來。只當(dāng)她胸有成竹，篤定世子還會回來。
“姑娘還真是沉得住氣，都這么多天了，世子爺連個口信都沒有，她怎么還能如此淡定？“
“可不是嘛，之前那些姑娘，哪個不是天天盼著世子爺來，就她，跟沒事人一樣。“
“我看啊，說不定是姑娘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好讓世子爺心疼呢！“
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楚凌昭始終沒有踏入聽雨軒半步。
下人們對顧夕妍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像先前那般恭敬，言語之間也多了幾分輕慢與怠慢。
經(jīng)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世子爺該不會真把顧姑娘給忘了吧？“
小丫鬟秋月一邊打掃著院子，一邊忍不住和旁邊的秋菊八卦起來。
“小聲點(diǎn)，要是讓陳媽媽聽見了，又要挨罵了?！扒锞者B忙阻止了她，眼神里也滿是擔(dān)憂，“不過，這次這么久了，世子爺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
她在聽雨軒當(dāng)差多年，也有了點(diǎn)眼力勁。
看來顧夕妍和之前那些姑娘并無不同，都逃不過被厭棄的命運(yùn)。
廚房里，管事張媽媽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搖頭晃腦地道：“像世子爺這樣的人，身邊從來不缺美人，對誰的新鮮勁兒都只有那么短短幾日，一旦過了那陣子，便會扔在一邊，問都不問。”
“以前被世子爺冷落的姑娘，最后哪個不是被寧霽郡主隨便尋個由頭，悄無聲息處理掉了？”
“寧霽郡主眼看就要過門，她是當(dāng)家主母，想要處置誰，不是一句話的事，只怕現(xiàn)在這位顧姑娘死得更慘。”
一位廚娘嘆口氣：“唉，還指望她與之前的姑娘不同，能得到世子爺幾分真心，以后她有了造化，我們跟著沾沾光?！?p> “不被她牽連就不錯了，還沾光！”
“哼，她剛才還派人來要牛乳茶，牛乳茶是她說要就能要的嗎？也不看看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身份！“
“可不是嘛，也不過是個不得寵的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
“哎，你們小聲點(diǎn)，別讓她聽見了，省得又說我們嚼舌根?！?p> “怕什么？她還能把我們怎么樣不成？世子都不來了，她還能翻了天去？“
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顧夕妍并非沒有察覺。
不過這在她的意料之中。
府中下人慣會見風(fēng)使舵，踩低拜高，前世她在侯府中見得太多，早就有所準(zhǔn)備。
這天晚上，春桃和春杏端了飯菜進(jìn)房，三菜一湯。
只是這菜的份量比往日少了幾乎一半。
湯里連油珠都沒幾滴。
春杏憤憤不平地抱怨：“廚房送的什么菜來，分量越來越少，菜也不新鮮?！?p> 春桃拽了拽她的衣袖，止住她的抱怨，小心看向顧夕妍：”姑娘，請用飯。”
“嗯，你們也去吃吧?！?p> 春桃如獲大赦地呼了口氣，徑直出了屋。
春杏卻是沒有走，一邊幫著顧夕妍布菜，一邊為她打抱不平。
“姑娘，世子爺這才幾天沒來，廚房就這般敷衍，再這么下去，指不定還會使什么壞?！?p> “我有分寸?！鳖櫹﹀π?。
“姑娘，要不要我去找廚房理論，這點(diǎn)菜哪里夠吃?！?p> “不用，我晚上吃不了多少?！?p> 現(xiàn)在還不到出手的時機(jī)。
這日下午，春杏去廚房端牛乳茶，去了沒一會兒，就眼眶紅紅的回來了。
手里空落落，顯然沒有要到牛乳茶。
她進(jìn)了屋，直接跪在顧夕妍面前，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哽咽著道：“姑娘，春杏無能?！?p> “怎么了？”顧夕妍停了手中的繡線，挑眉看向她。
“廚房那幫狗奴才欺人太甚！說，說……”
她咬了咬牙，似乎說不下去。
“說甚么？”
“說甚么牛乳精貴，是給主子們補(bǔ)身子的，我們聽雨軒……“春杏說到這兒，偷偷打量了顧夕妍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才壯著膽子繼續(xù)說道，“我們聽雨軒就沒個正經(jīng)主子，還牛乳茶呢，有碗粗茶淡飯就該知足了！“
她說完，又忍不住道，“我剛才瞧見廚房管事張媽媽，一個人吃著四菜一湯，雞鴨魚肉樣樣齊全，那肥的流油的肘子，比我的胳膊還粗！這不就是克扣您的嗎？“
她恨聲道，“我真想上去把她的桌子掀了，可想想，我倒是暢快了，卻是給姑娘惹了麻煩，硬是忍住了。”
顧夕妍輕輕一笑。
這聽雨軒的下人們，平日里見著她和楚凌昭恩愛纏綿，個個都像是哈巴狗似的，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腎都掏出來給她。
如今楚凌昭才幾日不來，便露出了真面目，每個人都恨不得上來踩上她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