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是要作踐你
顧夕妍朝她微抬抬下頦：“你起來吧，你做得很好，沒必要為這種事和廚房起爭執(zhí)?！?p> “姑娘，您說，世子爺是不是真把您給忘了？“
春杏一邊起身，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夕妍沒有回答，只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水面，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寒芒。
不會的，就算楚凌昭忘了，寧霽郡主也會變著花樣讓他想起來。
“姑娘……“春杏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傷心難過，連忙安慰道，“您別難過，世子爺肯定然會想起姑娘的好，肯定會再來看你?！?p> 顧夕妍放下茶盞，抬眸看向春杏，這丫頭雖是性子沖動些，但對她還算忠心，而且心思也還機敏，若是加以調(diào)教，日后倒也能堪當大用。
最重要的是她和自己一樣，身世單純，沒有牽牽絆絆。
“春杏，我問你，你可想過，若是有一日，我不在這聽雨軒了，你會如何？“
春杏聞言，臉色頓時一白，支支吾吾地說道：“姑娘，您……您這話是甚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顧夕妍冷笑一聲，“我且問你，你可知我為何會被世子爺安置在這聽雨軒？“
春杏搖了搖頭。
“因為我啊，只是個外室，說得好聽些，是世子爺?shù)娜耍f得難聽些，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鳖櫹﹀猿耙恍Γ斑@外室啊，就像秋天的落葉，遲早是要被掃地出門的，你明白嗎？”
春杏聽得心驚肉跳，她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知道外室是什么樣的存在。
在府中毫無地位可言，若是哪天主子厭棄了，下場往往都十分凄慘。
想到此處，春杏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姑娘，您……您莫要嚇唬奴婢了，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好的……“
“我自然會好好的，“顧夕妍打斷了她的話，語氣篤定，“我遲早會進府！“
“進府？”
春杏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顧夕妍沒有理會她的驚訝，只是淡淡一笑，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春杏愣愣地看著她。
她不明白，以顧夕妍如今的處境，如何能夠進府？
不過她的主子是顧夕妍，她只能對她忠心耿耿，顧夕妍發(fā)達了，她才有好日子過。
如果顧夕妍被厭棄……
她會有什么結(jié)局，她不敢想。
“姑娘，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奴婢定拼了命去做。”
顧夕妍點點頭，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雖然時日尚淺，無法確定春杏的忠心，不過現(xiàn)在也足夠了。
至于春桃，那是個謹小慎微，只顧自保之人。
有點風(fēng)吹草動，比誰都跑得快，不堪大用。
顧夕妍心中已有了取舍。
討要牛乳茶未果后，顧夕妍就像無事發(fā)生，不吵不鬧，這讓廚房的人越發(fā)輕視她。
送來的飯菜越來越敷衍，不葷腥都不沾，今日送來的飯菜甚至是餿的。
顧夕妍沒有急著動筷，拿起手中的象牙箸，漫不經(jīng)心地撥了撥眼前的菜肴。
一股刺鼻的酸腐氣味瞬間撲面而來，熏得她秀眉微蹙。
這盤原本應(yīng)該是色澤鮮亮的清炒時蔬，如今卻變得枯黃萎蔫，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顧夕妍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天氣，要想吃食變餿，可不是容易的事，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時日。
這是在試探她的底線，看她能忍到什么程度。
她放下象牙箸，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桌上其他幾道菜，皆是同樣的情況。
原本精致的瓷盤中，盛放著幾道讓人看了毫無食欲的菜肴，散發(fā)著陣陣餿味。
與之前豐盛新鮮的膳食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絲悲涼和自嘲。
從前，在永定侯府，不受寵愛的三小姐時常要忍受各種冷眼和苛待，吃餿飯這樣的事情也并非沒有經(jīng)歷過。
如今，這聽雨軒，不過是將當初的戲碼重新上演了一遍罷了。
從前，為了三小姐的前途，她只能忍，只能蟄伏等待機會。
但現(xiàn)在，她不能一味地忍讓。
她需要借此事發(fā)作，篩選。
她要讓那些不堪用的下人借機欺辱她，以后好打發(fā)出去。
將那些忠心地篩選出來，留下來培養(yǎng)，成為她的臂膀。
“廚房怎么做事的？“
顧夕妍猛地沉下臉，將手中的象牙箸重重地拍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樣的餿飯怎么能端到我面前？“
她原本生得明艷動人，平日里總是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如今板起臉來，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滿是怒火，周身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凌厲氣勢，竟有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屋里服侍的春桃春杏立刻噤若寒蟬，垂手立在一旁。
就連她身旁的陳媽媽，也愣住了。
她不是沒見過主子生氣，但眼前這位，明明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外室，卻給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甚至比那位動輒打打殺殺的寧霽郡主還要可怕。
正好顧夕妍一記冷眼掃過來，陳媽媽心底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膽寒。
就像自己的秘密被她看穿了一般，讓她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府中下人對顧夕妍的怠慢她全看在眼里，卻故意不出面阻止。
她要看看顧夕妍的本事，如果連這些下人都制服不了，以后怎么和寧霽郡主斗？
還不如就此被打發(fā)了，再找個有用的來更好。
“許是世子太久沒來，奴才們也沒了干活的動力?！瓣悑寢尡荛_顧夕妍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暗示道，“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姑娘不如想想怎么將世子請回來吧?！?p> 見顧夕妍面色不虞，遲遲不肯開口，以為她是擔(dān)憂自己的處境，便壯著膽子勸慰道：“姑娘，您也別惱，這男人啊，都是三心二意的，您如今更該想想怎么將世子爺?shù)男睦貋聿攀??！?p>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地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您初來乍到，這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觀望，您若是失了寵，那些個勢利眼的下人更會怠慢您，到時候，您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這點餿菜算不了什么?！?p> 陳媽媽說著，偷眼瞧了瞧顧夕妍的臉色，見她并沒有動怒，便放心地繼續(xù)說道：“您想想，就算夫人有心想將您接進府中，可若是世子爺不喜歡您，您進了府又能如何呢？還不是要看人臉色過活?！?p> 她苦口婆心地勸道：“您現(xiàn)在還年輕，來日方長，可不能因為一時意氣，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依老奴看，您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奪回世子爺?shù)臍g心，只要您重新得了寵，這府里誰還敢對您不敬？”
顧夕妍聽著陳媽媽絮絮叨叨的話語，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淡淡掃了陳媽媽一眼，陳媽媽接下來的話再說不出口。
后背不禁冒出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