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惡奴欺主
顧夕妍的心思，楚凌昭自然無從知曉。
只當她是受了委屈，心中更加憐惜。
他拉著顧夕妍柔若無骨的手，一下又一下，細細地摩挲。
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好一會兒，他才從滿腔柔情蜜意中抽離，抬頭看向春杏，語氣冰冷：“陳媽媽呢？怎么還沒回來？”
春杏聞言，下意識地看了顧夕妍一眼。
顧夕妍不著痕跡地點點頭，春杏這才咬著嘴唇，期期艾艾地開口。
“回……回世子爺的話，陳媽媽和各位管事媽媽有事在忙，一時半會兒抽不出身……”
其實，陳媽媽和各位管事哪在忙什么要緊事？
不過是在廚房里吃香的喝辣的，大快朵頤罷了。
他們根本不相信世子爺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春桃去傳話，根本不理會。
以為又是顧夕妍拿喬找事，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更不愿意過來。
倒是可以趁此機會，在世子爺面前好好地賣慘，請世子爺出面收拾這幫有眼不識泰山的惡奴。
也讓府里的奴才睜大狗眼看看，誰還敢不把顧夕妍當回事！
楚凌昭皺緊雙眉，臉色陰沉，聲音里帶上了明顯的怒意：“有事忙？他們在忙什么？有什么事能比伺候主子還重要？”
顧夕妍見楚凌昭發(fā)怒，怯生生地伸出手，蔥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攀住楚凌昭的領口，雙眸盈滿了淚水。
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眼眶一片通紅，更顯得她我見猶憐。
“世子爺……”她低喚一聲，聲音細弱。
“世子爺，別怪陳媽媽她們，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配……”顧夕妍哽咽道。
她這副柔弱無助的模樣，宛如一只受驚的小鹿般，更加激起了楚凌昭強烈的保護欲。
他這人，最見不得女子受委屈，更何況是顧夕妍這等柔弱美人。
楚凌昭憐惜更甚，怒火也燒得更旺。
他轉過頭，冰冷的視線射向春杏，語氣森寒。
“我不在的時候，那幫奴才是不是欺負你們姑娘了？”
春杏用力點了點頭：“何止是欺負！廚房每日送來的飯菜不是冷的就是餿的，姑娘想喝口熱茶都要被陳媽媽擠兌！其他奴才也是面都不露，不來伺候姑娘。若不是奴婢和春桃還守著姑娘，姑娘怕是不知道要被作踐成什么樣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抬眼觀察楚凌昭的臉色，見他面色鐵青，接著又道：“有一次，陳媽媽竟然還……還……”
她說到此處，忽然頓住，似乎難以啟齒，只用手帕捂著嘴，肩膀微微顫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凌昭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更加焦急，連忙追問道：“陳媽媽她還怎么了？你但說無妨！”
“奴婢不敢?！贝盒訐u頭哭泣，不肯再說一句話。
一旁的顧夕妍見狀，柔聲勸道：“春杏，你盡管照實說，世子爺不會怪罪你?！?p> 春杏這才抬起頭，抽泣著道：“陳媽媽她……她竟然說……說姑娘是……是不祥之人，留著姑娘在府里，會……會沖撞了世子爺和未來世子夫人……”
她話音剛落，楚凌昭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吼道：“豈有此理！胡言亂語！我倒要看看，誰給她的膽子，竟敢如此詆毀你們姑娘！”
楚凌昭想不到，自己請來伺候顧夕妍的奴才，竟然敢趁了不在這般欺辱顧夕妍。
她們以前從未做出過這樣的事，難不成是受了蕭清芷的挑唆？
如此一想，楚凌昭怒火更甚，恨不得立刻將那般刁奴抓過來，好好審問一番。
“那幫奴才現在在什么地方？”楚凌昭強壓著怒火，咬牙切齒地問道。
“奴婢猜，他們應當在廚房用晚膳?！贝盒恿⒖檀鸬?。
“晚膳？”楚凌昭冷哼一聲，“給主子的晚膳準備成這樣，我倒要看看他們吃的是什么？春杏，帶路！”
說罷，便要起身前往廚房。
顧夕妍連忙伸手拉住楚凌昭的衣袖，柔聲勸阻道：“世子爺，陳媽媽是夫人的人，世子爺這樣過去，怕是會讓夫人沒臉……”
她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紅了起來：“奴婢不愿意因為自己，惹得夫人不快……”
楚凌昭見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加憐惜，反手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
“不怕，母親是明事理的，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生氣。走，你也一塊去，看看本世子怎么收拾那幫刁奴，替你出氣！”
說罷，楚凌昭便摟著顧夕妍，由春杏引路，氣勢洶洶地往廚房走去。
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得廚房里一陣陣喧鬧的說話聲和笑鬧聲，其中聲音最大的，當屬廚房的管事張媽媽。
“春桃姑娘，你在這蒙誰呢？誰不知道世子爺在國公府里忙著準備婚事，怎么可能這個時辰到聽雨軒來？”
張媽媽話語中滿是不屑，“回去告訴你家姑娘，想個好點的理由再來！”
“就是，打量著在這蒙傻子呢？”廚房里另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另一位廚娘李媽媽，“不會是又對飯菜不滿意吧？我勸她安分些，現在還有口飯給她吃，她再作妖，以后連這口飯都沒有了！就餓著吧！”
張媽媽與李媽媽你一言我一語，句句尖酸刻薄，字字誅心，春杏聽得心中憤懣，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
若是今日世子爺沒有回來，等待她們姑娘的，會是怎樣一番苛待？
春杏偷偷望了一眼顧夕妍，卻見她面色平靜，好似那些羞辱的言語與她無關。
這與春杏印象中的顧夕妍大相徑庭。
在此之前，顧夕妍像朵嬌弱的菟絲花，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大的愛好便是繡花看書。
早些時候，世子爺待她千依百順，她也只是安心享受著世子爺的寵愛，從未想過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陳媽媽也時常不滿，說姑娘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堪大用。
可如今，面對這些人的冷嘲熱諷，她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冷靜自持，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此前，府中上下都在傳，世子爺此番離開，定會將顧夕妍拋之腦后。
春杏還暗自替她著急，如今想來，只怕這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就連世子爺會突然回府，也早有預料。
她是故意放任那些奴才欺辱，為的便是等到世子爺回府，讓世子爺親眼目睹這一切，然后借世子爺的手，將這些欺辱她的人，通通鏟除！
念及此，春杏一抬頭，卻撞進了顧夕妍那雙清冷的眼眸中。
顧夕妍的眼眸，漆黑如點墨，深邃得仿佛看不到底。
那里面，分明還噙著淚，卻又平靜得像一汪深潭，透著絲絲縷縷的寒意，讓人忍不住心中一凜。
春杏的心頭，沒來由地一顫，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顧夕妍了。
廚房里，那些管事媽媽們的叫罵聲和冷嘲熱諷還沒有結束，而世子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顯然已經到了忍耐的邊緣。
顧夕妍沖春杏微微一點頭，該她站出來了。
春杏心領神會，大步走到廚房門口，一把推開了那扇虛掩的大門。